賈氏這麼一說,沈碧湘頓時明白了過來,失笑一下拍着腦袋說道:“可不麼,可不麼,我這真是傻了。凌玥還有幾個月纔是生辰,我一直當她還小,就一直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賈氏見她這樣,掩口一下說道:“我就知道,你現在忙裡忙外的,肚子裡又有了這麼一個,肯定昏了頭。凌玥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唉,楚筠走的又早,我一直都把這個孩子當自己女兒看。”
“勞姐姐費心了,不知道姐姐今日受誰家的累來走這麼一趟?”以賈氏的身份在,還有孟國公的爵位在,能差遣的動她的,定然不是普通人家,所以,沈碧湘留了個心思。
“景晟侯府。”賈氏見沈碧湘有些猶疑,打心裡一笑繼續說道,“前兩天慕容老太太親自叫我過去,把凌玥誇的跟多花兒似的,接着就把說媒這事兒給我交代了下來。慕容璟這孩子我見過好多次,英俊瀟灑,少年有成,要不是我家那幾個女兒不爭氣,我都想把閨女往他房裡塞呢。”
聽說是慕容璟,沈碧湘算是放了一半的心。慕容璟的名聲她也聽過,少年英勇,心思活絡,就連楚騰雲都誇了他好幾次,還說以後他們的孩子要是能像他一樣就好了。
人雖好,也得楚凌玥看得過眼才行。當下,沈碧湘就差人去請楚凌玥和陸衡滔過來,“姐姐你也知道,我雖然當着威遠侯府的家,可是,這畢竟事關凌玥的幸福,所以還得她點頭纔算數。唔,還得他爹點頭才行。”
“這是自然。”賈氏笑了笑,心道這沈碧湘倒真的不像是小門小戶裡那些眼皮子淺的,也像是真的疼楚凌玥的,居然不自己一口應下,反而去找了楚凌玥和陸衡滔來。
本來這親事兒得跟楚筠提,再不濟也是去找陸衡滔。今兒個她是有意專程來找沈碧湘,就是爲了看看沈碧湘這個態度。
沈碧湘進京快一年了,她除了在宮裡的宴會上見過這個人,其他時候根本沒接觸過,不過是彼此知道身份而已。
京城的命婦哪個不是出身貴胄,唯一的裡外就是沈碧湘,接着自己丈夫的軍功被封爲一品誥命夫人。也因爲出身,京中命婦們很少會主動跟她接觸,她也淡然若水,平日裡不主動跟一些命婦去交好,只是關着門過自己的日子。
今兒個,她本來就是想接着這個機會看看,看看這個人是不是進退有度,也看看楚凌玥會不會在這個人的手底下受委屈。
陸衡滔的那個孫姨娘,她可是領教過厲害的,萬一要是這人眼皮子淺,被那個孫姨娘給蠱惑了,這還得了?
所以,今兒個她才借了說媒來看看這個威遠侯夫人。
半柱香的功夫不到,楚凌玥就過來了。昆吾院和玲瓏院本來就近,又有貴客,楚凌玥自然不敢怠慢。
進了屋子,先給賈氏行了禮,然後又給沈碧湘行了禮。
“舅母找我來可是有什麼事兒麼?”
楚凌玥站直身子,也不忙着坐下,看了看賈氏又看了看沈碧湘,猜到了幾分,卻又不敢肯定。
“孟國公夫人給你說了個媒,想問問你的意思。”沈碧湘見她不坐下,伸手招她過來坐在身邊,然後笑眯眯的問道,“景晟侯府的小侯爺慕容璟你應該見過吧,今兒個夫人說的就是他,叫你來,是想問問你的意思。”
居然真的是說媒的,楚凌玥的臉“唰”的一下紅了,羞的躲在沈碧湘的身後不肯出來。
“瞅瞅,瞅瞅,這小臉紅的,我竟然不知道你也有臉皮薄的時候。”賈氏一樂,知道這事兒約莫是成了,雖然不知道兩人是什麼時候開始郎情妾意的,但是這一趟也沒白跑。
當初孟國公府想要跟景晟侯府聯姻,可是後來無疾而終,景晟侯府雖然不管是裡子還是面子都給足了孟國公府,但是既然兩家沒有結成親,那景晟侯府不管將來娶誰都得對着孟國公府避着一點。這次讓她來保媒,怎麼看都是慕容老太太有些不太講究,本來她是不願意來的,但是奉陽公主發了話,她不得不來。
結果今兒個這麼一看,頓時明白了慕容老太太的意思。
這是在變着法兒的說,就算孟國公府和景晟侯府沒聯姻成功,也會永世修好。
明擺着是必成的親事,讓她來說了這麼一嘴,不僅僅景晟侯府會承孟國公府的情,連將來景晟侯府的當家主母也會承她一個情,這姜果然是老的辣。
“夫人可別打趣凌玥了。”楚凌玥低頭不敢看人,景晟侯竟然請了這麼熟悉的一個人來保媒,她可真的是有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好好好,不打趣你,不打趣你,那你可告訴我,你願不願意嫁給那個慕容璟?”賈氏掩口笑了笑,心裡面倒是歡喜的很。
楚凌玥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沈碧湘和賈氏對視一眼頓時喜笑顏開。
“唉?我倒是忘了問一句,這媒是慕容老太太讓來的還是小侯爺讓來的?萬一這小侯爺不同意,我家凌玥過去,豈不是……”沈碧湘忽然間想起這麼一出,連忙問道。
盲婚啞嫁她見得多了,有的時候家裡長輩看重了某個姑娘,可是丈夫並不喜歡,回頭關起門來,少不了要受點委屈。至於慕容家的規矩,沈碧湘是真的不知道。她進京一年不到,對於一些豪門裡面的彎彎繞繞,八卦小道是真不清楚,所以才擔心之下問了這麼一句。
楚凌玥一窘,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舅母,你可知道,這就是慕容璟的意思。
“哎呦,我的好妹妹,慕容家的規矩你還不知道吧。要是慕容璟不點頭,家裡誰逼都沒用。這媒,可是小侯爺走之前親自到慕容老太太那兒求的。”滿意的看了楚凌玥一眼,賈氏的興致是越發的好了,連着話也多了起來,“景晟侯府跟京城旁人家不同,從來娶妻娶的都是自己看重的,孩子看不中,家裡哪個老的使勁兒都沒用。凌玥是好福氣,慕容璟那孩子正月裡就跑到慕容老太太那說要娶凌玥,老太太當天就高興的要來提親,結果在正月裡,又沒有合適的媒人和信物,這才拖延了下來。”
“結果,這一拖兩拖的,就把小侯爺給拖到東疆去了。老太太一看,這可不敢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孫媳婦都沒了,趕緊火急火燎的把我給找來說讓我給保媒。你看,這可是老太太親自命人打的頭面。”說着,賈氏拿出一個首飾盒子放在桌子上,“時間倉促,只打了這麼一套鳳求凰,當做老太太的意思。真正的定情信物等到小侯爺出征回來下聘的時候再補上。”
平日做媒,留下東西的都是男方孩子母親的意思,可是慕容璟的生母諸葛氏走得早,東西都在慕容璟親自收着。慕容璟呢,又跑到東疆平亂去了,家裡人也不好過去亂翻,所以老太太才做主命人打了這麼一套鳳求凰的頭面出來表示下慕容家的意思。
就算是時間倉促,但是該有的東西一樣沒少,頂花、步搖、髮梳、髮簪、髮釵耳環等等五十多件,皆是純金打造。數量上搶眼就算了,花飾什麼的也讓人眼饞,整套頭面頂花頂花步搖之類的皆是工匠精心設計的各型各色的鳳凰,尤其是頂花上面的那隻,鳳眼微挑,口含珍珠,說不出的貴氣逼人。那鳳尾步搖,六尾鳳尾,鑲嵌雞血石,下墜東珠,若是真的戴在頭上,走路之間聘聘婷婷的,不知道要羨煞多少姑娘。
沈碧湘回頭看了一眼楚凌玥,確定她的確是一點委屈不甘願的心思之後這纔敢說一聲好,好字音沒落,就聽見外面丫鬟說陸衡滔到了。
見陸衡滔到了,賈氏也不起身,等着陸衡滔進來才穩如泰山的坐在位置上笑道:“陸侍郎可算是來了,在這先給陸侍郎道個喜。”
從蒼松閣過來,陸衡滔聽說賈氏來了,猜破了腦袋沒猜明白究竟是什麼事兒用得着她過去,一進門又被賈氏這一聲道喜給弄的昏了頭。
“夫人,下官有些不明白,這喜從何來。”陸衡滔不過是個三品侍郎,兩個一品夫人實在是不需要跟他行禮,反過來,他進門的第一件事還要給他們兩個行禮。
賈氏不緊不慢的喝了杯茶這纔看着楚凌玥笑道:“陸侍郎可真是好福氣,前些日子景晟侯府的老夫人請我過去保媒,保的可是你家嫡女凌玥。方纔我可問了,凌玥對這樁婚事沒什麼意思。怎麼,侍郎大人對這樁婚事覺得有不妥的地方?”
一聽說保媒,陸衡滔頓時不樂意了。他從來都沒想過讓楚凌玥嫁給什麼侯爺,他的私心裡是想讓楚凌玥嫁給李褚浚,然後能提攜他和陸明湄一把。今天,景晟侯府的這一提親,算是把他所有的念想都給滅了個乾淨。
嫁給一個皇子,最不濟也是一個王妃,說出去的話怎麼這也比一個侯爺的夫人說出去的話好用吧。將來他的官職雖說不指着楚凌玥的一句話,但是就念在跟皇家結親上也不會只在侍郎的位置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