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傾城不用擡頭,她都能感覺到李紹明話裡那峰冷的質疑味道是衝着她來的,好像這件事是她挑撥離間一般,“王妃,你何必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從來就沒有責備過你,只是想問問你爲何要這樣對待韋主子?韋主子看你身子不好,所以幫你料理着王府中的事物,對你更是侍奉殷勤,你也從沒有挑過她的半點毛病,怎麼今日你卻要這樣,罰她跪在這裡?是不是你聽信了什麼閒雜人等的切詞狡辯,所以才如此對待韋主子?”
說巧那便也太巧了一些,王妃娘娘早不懲罰韋主子晚不懲罰韋主子,偏偏在見到傾城的時候才罰韋主子跪,而且好巧不巧的,韋主子還真就在李紹明來的時候,“體力不支”暈倒在地。
這鐵一般的事實只能向在場的人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傾城纔是那個切詞狡辯,破壞王妃娘娘與韋主子感情之人!
現在,連傾城都能聽出李紹明的畫外音,何況是王妃娘娘,可是王妃娘娘不過淡淡一笑,便伸手親自扶起傾城來,爲她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接着看向李紹明,含笑說道:“韋主子?怎麼王爺現在想起了自己身邊還有韋主子來呢?王爺前些日子去哪兒呢?妾身可是聽說前些日子就是韋主子臥病在牀的時候,王爺都呆在另外一個女人身邊,無暇去見她一面。不但是韋主子,就連這寧王府內院,王爺怕也是甚少踏足吧!皇后娘娘不知道因着這事兒訓斥了妾身多少次,可王爺了,可曾聽過妾身一句勸?在王爺心中,皇后娘娘、僖貴妃娘娘乃至於整個寧王府中女人的勸誡都抵不上一個女人嗎?”
傾城聽聞這話卻是微微有些愣住了,她雖不知道王妃娘娘話中有何深意,但仔細一想,便也不難猜出,想必王爺身邊有了另外的女人,可那人究竟是誰呢?
正當她思忖的時候,卻見着李紹明微微有些不悅地說道:“王妃,所有人誤會我不要緊,但你現在也是這樣說。前些日子因着國事繁忙,所以我纔不能去探望病中的韋主子,你現在何必說這樣的話?”
聽聞這番話,王妃娘娘臉色雖然緩和了幾分,但依然波瀾不驚地說道:“妾身知道王爺國事繁忙,所以妾身並不敢說什麼,也不會說什麼,只是韋主子她跪在這裡是她自願請願,妾身不是沒有派人勸過,可是韋主子執意如此,妾身也無可奈何,王爺若是不信,儘可以問韋主子身邊的雨晴,雨晴,你說我說的對嗎?”
雨晴雖是韋主子身邊的丫鬟,但現在當着王妃娘娘的面兒,又豈敢說一個不字,當即更是低着頭,聲如蚊吶,“王妃娘娘所說句句屬實,的確是韋主子自願跪下的,只是韋主子是因着……”
李紹明想聽的話已經聽到了,當即更是猜測雨晴當着王妃娘娘的面,是不敢說真話的,當下便沒說什麼,只是冷哼一聲,抱着韋主子進了屋子,又吩咐去叫孫大夫,直鬧得沸沸揚揚的。
傾城見王妃娘娘故意如此,便微微看向王妃娘娘,果然見王妃娘娘臉上微微顯出慍色。
她雖然知道王妃娘娘不快,可是給她也無能爲力,她更加明白,這個關口她若是多說一句話,說不定就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情知李紹明厭煩看到她,傾城便低了頭,輕輕轉身想要悄無聲息地出去幫忙看看孫大夫來沒來,誰知轉身的時候不慎撞到了一個人,還沒等她看清楚,耳邊就響起了一聲嬌呼,“啊呀!王爺救我!”
頓時,傾城只見一個嬌媚女子跌坐在地上,形容狼狽,聲音更是像出谷的黃鶯一樣,婉轉嬌媚,入耳即酥。
只是,等着傾城乍見那女人的穿着,不由得嚇了一跳!在寧王府之中,她居然不身着漢服,居然還穿着一聲蠻夷之地的衣服,那烏黑亮麗的頭髮編成了一個個小辮子,看起來倒是青春又活潑!像是一點都不害怕似的!
與她一起怔住的還有王妃娘娘等人,王妃娘娘臉色本就不好,此刻見了這妖精一樣的女人更是隱隱有鐵青之色,只是當着李紹明還不便發作,只能坐在那裡,冷冷地看向這個妖嬈的女人。
李紹明聽到此女一呼喊,急忙奔到她身邊,俯身將她扶起來,憐惜至極地看向她,柔聲問:“玉籠,你還好嗎?可曾傷到哪裡呢?”
那叫玉籠的女人嬌嬌怯怯地看向傾城,水蔥一樣的手指指着她,撒嬌一樣的說,“王爺,不知爲何,她忽然出來撞了人家一下,人家這才摔倒,好疼。”
傾城習慣性的蹙眉,冷冷地看向那個玉籠——這個女子不是漢族女子,也不像是滿族女子,亦或者蒙古族女子,她的身上好似帶着一股子天生而來放蕩不羈的味道!
而不過是這麼一眼,傾城便斷定這個女人在寧王府之中不會長久的,這個女人連什麼狀況都沒有摸清楚,便這樣大呼小叫的,實在是蠢笨至極!
只是現在,傾城面對玉籠的指控,以不變應萬變,低了頭,盈盈屈膝,輕聲說道:“若是我的過錯,不小心衝撞了玉籠姑娘,還請玉籠姑娘見諒,我剛纔只是想出去看一孫大夫究竟何時纔來,因爲太過關心韋主子——”
“關心韋主子?”李紹明瞥了傾城一眼,卻冷冷打斷了她的話,微微揚聲說道:“你若真的關心韋主子,剛纔韋主子自願請罰跪的時候便應該替韋孺人說好話。”
聽聞着話,傾城卻是閉了嘴巴,什麼都沒說,她知道李紹明現在正在氣頭上,無論她說什麼都會被他看作是別有用心。
只是見她住了嘴,李紹明懷中的玉籠越發的張狂起來,貼在李紹明身上鶯聲燕語道:“王爺,玉籠好痛,王爺要爲玉籠做主呀!玉籠纔來這幾天就被人家這樣欺負,嗚嗚嗚嗚……”
頓時,矯揉造作的哭聲在傾城耳邊迴盪,她得拼命忍住心底翻騰起來的厭惡,除此之外,她還能怎麼樣呢?
可偏偏李紹明還特別吃玉籠這一套,不但將她抱在懷中輕聲哄着,還冷冷地看向傾城質問道:“段主子,你如何解釋?”
解釋?傾城一下子愣住了,她根本就沒有錯,又如何解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句話作爲解釋好不好?只是這樣的話,她只敢在心裡說出來。
想至於此,她目光瞄到了坐在一旁的王妃娘娘,卻見着王妃娘娘一臉爲難的站在那裡,似乎也是一副很是棘手的樣子。
傾城拿不準王妃娘娘的意思,她不明白此時到底她該是委曲求全裝可憐呢,可眼下她根本就沒有什麼時間來做抉擇,李紹明冰冷的眼神還瞪在她的身上,而玉籠矯揉造作的哭聲還回蕩在她的耳邊,她必須做出一個決定:是反擊還是退縮?
想了好一會兒,傾城眉頭皺了起來,無能爲力地搖搖頭,因爲她真的想不出任何的辦法來,於是只得低聲說:“妾身無話可說。”
“很好,沒想到段主子也會有無話可說的時候。”李紹明冷哼一聲,轉身看向傾城,微微有些不悅地說道:“既然是你的錯,你該知道怎麼辦吧?”
傾城擡眼看了一下李紹明,李紹明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李紹明這要她向玉籠道歉,像這個不知道來歷、不知廉恥的女人道歉!
不可能!傾城心下便浮起了這三個字來,她雖然想要在寧王府中自保,但她首先是一個人,一個有尊嚴的人,所以現在,她更本就不願意開口,也不能開這個口,若是她今天就向這個女人道歉了,那怕是不出片刻,她的“英雄事蹟”會傳遍整個寧王府了!可是一時之間,傾城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只好杵在那裡,一字不說。
“怎麼,難道要段主子開口說句話就這樣難嗎?”李紹明的臉色愈發難看了,再次冷冷逼問林鸞。
傾城咬了牙,擡眸,直直地看向他說:“是!妾身仍然無話可說!”
她此話一出,所有的人目光全都彙集在了她的身上,像是不相信剛纔的話是從她口中所說的一樣。
也是了,寧王府之中,又有誰居然膽子這樣大,敢直接頂撞李紹明呢?
李紹明懷中的玉籠也是一愣,雙眸含冰,質疑地看向傾城。
李紹明放開玉籠,徑直走到傾城的面前,伸手握住了傾城的下巴,逼着傾城看向他,微微揚聲說道:“你再把方纔的話,跟我,重複一遍。”
傾城努力想別開下巴去,奈何李紹明的手卻緊緊地箍住她的下巴,讓她無法轉開半分,沒辦法,她只得將眼神別開去,不想看他,“妾身再說一遍,仍然是無話可說!”
頓時,李紹明朝着林鸞又靠近了一步,渾身的冰冷氣息觸手可及,更是厲聲說道:“誰給了你這樣大的膽子,竟然趕來頂撞我?難道方纔不是你撞倒了玉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