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九福姑姑走到了屋子正中間,這才輕聲說道:“回王妃娘娘、韋主子,剛纔的香叫蘋果香露,是用蘋果製成的。”
“蘋果也能制香?如何製作的?”聽聞這話,王妃娘娘更是好奇了。
“回王妃娘娘的話,蘋果自然能制香,只是如何取香,倒是個問題,奴婢嘗試了多久辦法,也曾經想過要從蘋果花中提取香味,可惜蘋果雖然香甜,花卻過於淡雅。奴婢發現蘋果的香味大多來自於果皮跟果肉,於是便將蘋果放到最成熟的時候,趁着果香最濃郁的時候,然後將果皮削下來,放在蒸籠裡蒸治,萃取果皮裡的水分,這些珍貴的凝露裡便含有了蘋果最香甜的精粹。奴婢再將這些凝露再蒸治,再提純,如此反覆幾次,剩下的幾滴便是從蘋果中提煉出來的最濃縮的精華。奴婢把這種凝露稱爲果子香露,如果是蘋果煉製的,就叫蘋果香露。如果是桔子煉製的,就叫桔子香露,如果是葡萄煉製的,就叫葡萄香露。名字雖然樸實些,但是因爲奴婢是個粗人,沒讀過幾天的書,所以也只能想一些簡單易懂的,方便大家明白,如有不雅的地方,還請王妃娘娘見諒。”九福姑姑啞着嗓子說完這些話,話畢,便又拜了一拜。
王妃娘娘聽了,卻是微微頷首,連連讚許,“難得你竟有這份心!我常說王府中的丫鬟們都不夠用心,來來回回的就都是那些舊玩意,想換個新花樣也是不能夠的,真該讓那些老古董們來聞聞你調製的這種果子香露!”
不僅是王妃娘娘很是喜歡,就連平日間你不露聲色的韋主子也頗有些動容,含笑說道:“妾身萬萬也沒想到九福姑姑竟然有這麼個本事!王妃娘娘,您既然這麼賞識她,不如就調她去您身邊,專門負責配置各種新式香料,到時候王妃娘娘便能日日用上這種清妙的香露了,到時候你心情好了,病也能好的快一些。”
韋主子此話一出,王妃娘娘和傾城俱是一怔,傾城想着讓九福姑姑露這一手本來只是想讓她給韋主子留下深刻印象,沒想到韋主子反將一軍,短短一句話就轉劣勢爲優勢,這樣的一句話,既顯示了韋主子事事以王妃娘娘爲先的體貼,又能將九福姑姑調離她的身旁。
而如果傾城答應了,便是自斷其臂,可她若是不答應,那便是不爲王妃娘娘考慮,那樣的罪過也實在是不小。
想至於此,傾城心裡一陣懼怕,果然韋主子心思縝密得很,只是,正當她不知道如何回絕的時候,卻聽見九福姑姑沙啞聲音說道:“奴婢不願意!”
“什麼?你說什麼?你竟然說不想去伺候王妃娘娘?誰給了你這樣大的膽子!”還未等韋主子開口說話,一直想要找尋傾城把柄的楊主子當即便發話了,臉上更是慍怒的神色,楊主子慍怒,吩咐下去,“去,上前給我掌嘴!你可知道,要你去王妃娘娘身邊伺候那是給你面子,你一個丫鬟,怎麼敢拒絕?”
“慢着。”王妃娘娘見着楊主子又要動手,忙揮手製止,看向九福姑姑,問道:“你爲什麼不想來我身邊?”
“回王妃娘娘,奴婢不想去瑞祥居,不是因爲奴婢不想伺候您,王妃娘娘,您是寧王妃,整個王府中除了王爺之外,便是您最爲尊貴了,奴婢能有福氣伺候您,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只是主子這段時間身體有些不適,注視還得時時用着奴婢給她薰香調理身體,奴婢承蒙主子一直照顧,自然不能背棄舊主,希望王妃娘娘體諒奴婢的苦衷!”說完,九福姑姑便又給王妃娘娘磕了幾個頭。
王妃娘娘頓了一頓,卻是忽然笑笑,由衷地說道:“果真是個忠心爲主的好奴婢,好了,九福姑姑,你起來吧,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如果不同意,豈非是不讓你忠心爲主?你既然有這麼份心,我便成全了你,你還是在段主子身邊伺候着,不必來我的身邊,大不了,我以後想聞這薰香了,便親自過來,既能看看你家主子,還能聞到這麼美妙的香味,可不是兩全其美麼?”
她這樣一說,九福姑姑便鬆了一口氣,趕緊磕頭道謝了,“謝王妃娘娘,謝王妃娘娘!”
只是她與傾城的輕鬆卻讓韋主子等人更加如臨大敵,她們不是傻子,自然聽懂了王妃娘娘的潛臺詞:爲了能聞到這樣好的香氣,她以後是打算常去風華居了。
王妃娘娘的頻繁到來意味着什麼,相信不用任何人明說,即便是寧王府中的一隻野貓都知道,如今傾城在寧王府中可算是孤立無援,她雖與王妃娘娘交好,但因着王妃娘娘身子不大好,所以旁人也沒有將她們這一層關係放在心裡,只是今日,王妃娘娘卻是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知道了些什麼?
所以韋主子與楊主子的臉色纔會在這一瞬間陡然變得煞白,白的就好像那糊在窗戶上的月白紗一樣。
傾城只裝作沒看見,又陪着王妃娘娘閒話了幾句,瑞祥居那邊便派人來催王妃娘娘回去了,說是喝藥的時間到了。
王妃娘娘一走,韋主子的臉色頓時便陰沉了下來,而楊主子一字一句更是難聽得很,無奈之下,傾城只好告辭。
等着傾城帶着九福姑姑回到風華居之後,她厲聲對着素芳吩咐道:“素芳,去把窗戶關上,順便去外邊守着,別叫外人進來。”
素芳關上了窗戶,自去外面守着了,屋子裡只剩下傾城與九福姑姑了,傾城打量九福姑姑一下,只見她臉上還帶着笑容,便冷喝一聲:“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還不快跪下!”
九福姑姑見傾城動怒,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直直地跪下了,啞着嗓子說道:“主子,奴婢不知道犯了什麼錯。”
“不知道?”傾城冷笑一聲,她承認,九福姑姑在某些方面的確是有些才能,但是她更加明白,一個奴才,最重要的便是忠誠,“我只是讓你解釋一下那香的來歷,誰讓你解釋得如此清楚!非要將韋主子的敵意勾了起來才甘心嗎?我要在寧王府中安穩度日,最不能惹的便是韋主子!你如此出風頭,豈不是讓韋主子忌憚與我?本來她就對我諸多懷疑,現在你又如此出彩,她自然會以爲是我指使你這樣做,剛剛王妃娘娘又說要常來風華居!這下子可好了,不用說了,直接撞到韋主子的忌諱上去了!我看你嘴上說着要幫助我,怕是心裡想要害死我吧,爲的就是當初我派你去若惜居中打探情況,是不是您因此懷恨在心?若是真的是這般,你要什麼,直接與我說就是了,何必這樣害我?”
“主子,奴婢一時沒把握好分寸,請主子原諒!”九福姑姑大爲驚慌,努力磕起頭來,與她之前的模樣更是判若兩人。
傾城卻是冷冷看着她,連聲音都透着一股子冷意,“是沒把握好分寸還是故意爲之,我想也只有你自己才知道答案,我平常見你一句話也不肯多說的,怎麼到了這個關頭,你又成了江湖百曉生?不單單是韋主子疑心你,就連我,現在也是不能完全信你!寧王府中的鬼太多了,誰知道你當初是不是故意奪得我的相信?”
九福姑姑聽傾城這樣說,大爲惶恐,着急得辯解起來,慌忙說道:“主子!奴婢絕不是這個意思!絕不是這個意思!奴婢一心只想着爲主子解圍,奴婢真的只是想幫主子解圍呀!”
傾城悶聲說,再也不看她一眼,“哼,你雖然這樣說,只是我再難信你,我覺得有些悶,你先下去吧!”
九福姑姑卻是哀哀地看她一眼,終於沒說什麼,只是磕了個頭,便慢慢起身出去了。
“主子,你這樣說實在是錯怪九福姑姑了,她在咱們這兒的時候,雖有些奇怪,但這些日子都是本本分分的,主子您自己不是也說過……”素芳在外面聽見了傾城與九福姑姑的談話,不由得推開門進來替九福姑姑說話。
傾城卻是冷冷地看她一眼,故意提高聲音道:“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剛纔你也看到了,她這麼着急的在王妃娘娘面前顯擺自己,不就是爲了吸引王妃娘娘注意嗎?我看她就是嫌棄我這個主子沒用,所以這纔想要投奔王妃娘娘去了,什麼不願意去伺候王妃娘娘,分明就是欲擒故縱!”
傾城故意說得很大聲,她知道九福姑姑還在外面聽着,可是沒想到墨玉也忍不住了,跑進來說:“主子,您還是少說兩句吧!您非要這麼說,這下子九福姑姑氣得跑出去了,還哭着呢!”
“她還有臉哭?我還沒跟她算賬呢!你快跟上去,在後面遠遠跟着,看看她又要跑去誰那裡訴苦了!”傾城吩咐着,其實這一刻,她的心也是難受得很,但是人的忠誠就是這樣,若是拉攏的回來那就好,但若是拉攏不會來,就好像腫瘤一般,越長越大,更何況還是藏匿在身體裡面,讓她永遠都不會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