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雪越下越大,因着傾城出門的時候走得急,根本沒有拿雨具,在路上摔了兩跤之後,渾身是泥又是雪的跌跌撞撞來到了王府中,她隱隱約約記得素芳走的時候說去找什麼容媽媽,所以連瑞祥居都沒有去,徑直來到了下人住的耳房中。
只是,當傾城來到下人耳房中的時候,原本喧囂的屋子頓時都安靜了下來,也許是傾城這個狼狽不堪的樣子嚇到了她們,也許是她們未曾想過,在韋孺人的勢力如日中天的時候傾城居然還敢下來,當即更是無一人上前行禮請安。
傾城也不打算與她們多說話,開口便問道:“誰是容媽媽?”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齊齊指向了一旁嗑瓜子的女人,那女人長得五大三粗,看樣子便是這兒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今她也不着急,將嘴裡的瓜子殼吐在地下,這才悠哉上前,極不情願的朝着林傾城了福身子,說道:“老奴見過段主子!”
先前素芳曾無數次與傾城說過,容媽媽是個多麼和善的人,可是如今看了傾城算是明白了一切,這容媽媽對自個兒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又怎麼會對素芳和顏悅色呢?想必先前的一切都是素芳給了叫自己安心,胡編亂造的吧!
只是現在,她卻是無暇顧及於此,徑直問道:“素芳呢?”
“素芳?哪個素芳?王府中這麼大,不知道段主子說的是哪個素芳?”那容媽媽似乎已經料定了傾城不敢將事情鬧大,當即連話說都是一股子嬉皮笑臉的,惹得旁邊的人是哈哈大笑起來。
這大半年的時間,傾城一直信奉佛祖,原本以爲發生了任何事兒都能夠做到心如止水,但是現在她只覺得心裡有一股子火氣直往上冒,當即便揚聲說道:“我說的是我身邊的丫鬟,素芳!你別與我在這兒胡攪蠻纏,我告訴你,我如今雖不得寵了,但好歹也是一主子,就憑着你方纔的說話態度,賞你幾十個板子是極簡單的事兒,若是你識趣的話兒,快點告訴我素芳在哪兒,要不,你就隨我一起去見王妃娘娘吧!”
在寧王府中所有的印象裡,傾城都是溫婉的,先前即便是她遇到了下人們做錯了事兒,怕是連責罰都不會有一句,所有這些奴僕們這次放大了膽子,爲的就是在韋主子心裡留下一個好印象,但是她們卻忘了,在韋主子心中,她們什麼都算不上,而傾城不管怎麼說,卻是寧王府中的主子!
當即那容媽媽臉上的得意之色便褪去了幾分,只是她想着自己終歸沒有做錯什麼事兒,依舊有幾分強硬地說道:“不知道段主子爲何要懲處老奴,段主子倒是與老奴說說,老奴倒是哪兒做錯呢?更何況,方纔老奴所言可是句句屬實啊!這叫做素芳的,王府中本就不止一個兩個!”
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傾城的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臉上,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捂着臉怔怔地看着傾城。
傾城卻是一點都不怵,冷笑一聲,譏誚道:“你雖沒有辱罵我,但字字句句已經透露着譏誚的意思,我且問你,主子問話的時候,你還能等手中的瓜子吃完了再上前請安?主子沒叫你起來,你怎麼敢起來?”
說着,她的聲音倒是愈發嚴厲了,“我再問你最後一遍,素芳在哪兒,若是你真的不說,我直接去找王妃娘娘去!”
那容媽媽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如今見着傾城這枚硬氣,當即也是嚇傻了,哆哆嗦嗦地說道:“素芳……素芳被韋主子帶走了!”
她的話音剛落下,傾城就已經轉身走了,心中的怒氣更是無法平復,韋主子,自己就知道是韋主子在搗鬼,自己原以爲惹不得躲得起,但是現在看來,韋主子根本就沒有打算放過自己!
大雪依舊紛飛,但是傾城卻是無暇顧及,當即她更是一路小跑跑到了韋主子的院子跟前,這間院子,她曾無數次出入,只是現在看來,這見院子卻帶着可怖的光芒,叫她覺得不寒而慄。
正當她闖進去的時候,守在院子門口的小丫鬟卻是將她攔住,道:“段主子,現在我們家主子已經睡下了,若是有什麼事兒,您明兒再來吧!”
傾城根本就不理會她,徑直推開她的手朝裡頭走去,她現在急得很,力氣自然比那沒有準備的小丫鬟大得多,那小丫鬟見着傾城朝着裡面闖進去,急得大聲喊道:“段主子,段主子,您不能這樣子,我們家主子已經睡下了,有什麼事兒您明兒再來吧!”
只是傾城卻像是沒有聽見似的,徑直朝着自己那最熟悉的屋子裡走去,或許是因着她渾身上下散發着暴戾的氣勢,又或者是因着她全身上下佈滿了髒泥,狼狽不堪,根本無一人敢靠近。
當傾城推開韋主子房間木門的時候,雨晴正伺候着韋主子梳頭,韋主子更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就好像方纔她壓根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似的,亦或者,傾城在她心裡壓根就什麼都算不上,甚至不值得她出去一趟。
傾城雖心裡急得像是什麼似的,但看到韋主子這個模樣,煩躁的心卻無端沉澱了不少,她知道,自己與韋主子交手本就一點勝算都沒有,若是再說出什麼不恰當的話兒,做出什麼不妥當的事兒,豈不是更容易被韋主子抓到把柄?
這樣想着,傾城臉上倒是含着一抹牽強的微笑,朝着韋主子福了福身子,輕聲說道:“妾身見過韋主子!”
韋主子似乎沒有想到傾城會這般氣定神閒,就好像閒話家常一般,只是當她轉身,見着傾城那狼狽不堪的樣子時候,嘴角卻是牽起了一抹譏誚的笑容來,輕聲道:“原來是段主子來了,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是發生了什麼事兒不成?”
說着,她還不等傾城開口說話,話鋒一轉,便接着說道:“不過現在我也不管府中的什麼大事兒了,若是你真的有什麼事兒,想必我也是幫不上忙的,還請段主子去找王妃娘娘去吧!我這馬上就要睡呢!”
她的話一說完,雨晴便放下梳子走了過來,大有一副趕人出門的架勢。
傾城卻是根本不理會她們主僕倆兒的這一唱一和,當即更是在距離自己最近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輕聲說道:“若是今日的事兒韋主子您幫不上忙,妾身自然是不會找您了,今日妾身的貼身丫鬟下山了,可是一直等到現在都沒見她回來,妾身去找容媽媽,容媽媽說她被韋主子您抓起來了,妾身很想知道,妾身的丫鬟到底犯了什麼事兒,居然要被抓起來這麼嚴重?”
對於這件事兒,韋主子可是有十足的把握,她雖知道傾城會來,但是卻萬萬沒有想到傾城會來的這樣快,看樣子一個小小的丫鬟在傾城心中能夠有這樣的分量,也不枉費她叫人盯着素芳大半年呢!
想及此,韋主子臉上的笑意更甚,因着這兒只有她們三人在,所以她也不打算與傾城虛與蛇委,便直接說道:“你素來在瀟湘苑之中,怕是王府中的事兒你也不大清楚,那我就先與你說道說道,因着前些日子不少王府中出現了內賊,有些個膽大的婆子拿了王府中值錢的東西偷偷去外面換銀子,然後再去外頭買些殘次品回來濫竽充數,若是不小心看,怕是不會察覺,所以王妃娘娘便下令,從此往後王府中的任何人不得以物換錢,或者以錢換物,所以我方纔都說了,若是你有事兒去找王妃娘娘去,我只是協助王妃娘娘管理府中事物的,你的忙,我怕是幫不上呢!”
“可是這事兒與素芳有什麼關係?王妃娘娘雖說了這樣的話,但卻沒有人通知咱們,而且那容媽媽起先也沒與素芳說不成,若是有人說了,我定然不會允許素芳知法犯法,更何況,素芳不過是託人從外頭買了些桂花糕和藥材而已……”話說到這兒,傾城卻是頓住了,她隱隱約約也猜到了幾分,怕是今日的事兒就是出在藥材這兒,因着墨玉咳嗽了久久不見好,就是孫大夫開的藥也吃了不見效,所以素芳先前便與她提過,不如從外面買一些藥材和上等的槐花蜂蜜來,說不準能夠治好墨玉的咳嗽,莫不是這藥材出了什麼問題不是?可她轉而一想,那些藥材不過都是些平常的東西,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兒的!
正當她思忖着的時候,卻聽見韋主子緩緩開口道:“看在我們之前的情分上,我便與你說了吧!俗話說不知者不怪,這話說的沒錯,若是素芳真的只買些尋常的藥材,我倒也不會說什麼,要怪就怪你們躲在瀟湘苑之中還不忘買些上好的槐花蜂蜜來,外頭的槐花蜂蜜不過是幾十個銅板一斤,可是王府中的槐花蜜可是從江南那邊運來的,是進貢的槐花蜜,誰知道素芳是不是打算以次換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