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琳琅姑姑不說傾城也是這樣想的,如今傾城點點頭,便疾步朝着蘭芝居走去,還沒走到蘭芝居,就聽見裡頭傳來一聲哭泣聲,只是她不知道里頭在哭泣的人,到底有幾個人是真心的。
只是現在她根本就來不及多想,加快了腳步朝着蘭芝居走去,但是蘭芝居被層層侍衛守着,她根本就進不去,只好隨便找了個小丫鬟問道:“你知不知道昭夢在哪兒?”
那小丫鬟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似乎還帶着幾分冷漠,顯然對這樣的情景已經見怪不怪了,現在更是衝着傾城努努嘴,淡漠說道:“剛纔昭夢姐姐好像也被侍衛趕出來,有人看着她往右邊去了,應該是在小廚房裡。”
按照寧王府規矩,侍妾位份根本沒有資格開設小廚房,但先前蕭主子懷有了身孕,身份地位自然不一般,所以這纔有了小廚房,怕是在這個時候蘭芝居所有的房間都被侍衛或者道士守着,昭夢也沒有別的地方去了。
等着傾城找到小廚房的時候,果然見着昭夢坐在竈前,一個人默默落淚,那羸弱的肩膀更是忍不住一抖一抖的,看着便叫人覺得辛酸。
傾城眼睛又是一酸,朝裡頭走了兩步,輕聲喚道:“昭夢!”
昭夢扭過頭來,眼睛腫的像是核桃似的,一看見來者是傾城,當即便撲到了她的懷裡,哭喊道:“主子沒了,主子沒了,她怎麼這樣傻?怎麼這樣傻啊?不是說好人有好報嗎?老天爺真是瞎了眼……”
傾城輕輕拍着她的脊背,知道這個時候她需要好好哭一場,若是這樣憋着,怕只會更加難受的。
哭了好久,昭夢終於停了下來,這個時候眼睛腫的更加厲害了,但還是喃喃說道:“主子爲什麼要這樣做……”
傾城瞧着她這個樣子心裡也不是個滋味,遞給了她一方帕子,問道:“蕭主子身邊一直都沒有人嗎……”
其實她想說的是,明明昭夢知道蕭主子病成了那個樣子怎麼還不派人守着?若是蕭主子身邊有人照料着,怕也不會發生今日的事情了,只是這話她到底沒有說出口,她知道現在昭夢已經夠難受了,若是真的說了,這不是往昭夢的傷口上撒鹽嗎?
昭夢如今也是在爲這事兒自責,如今只覺得滿心傷感,但那淚水卻已經流乾了,縱然再怎麼傷心難過,卻是一滴淚都沒有再落下來了,“我自然是知道主子身邊不能離開人的,但是主子自盡之前卻是什麼反常都沒有,抱着我哭了一場就去牀上躺着了,甚至還用了孫大夫開的藥,我見着她這樣振作也沒有多想,後來主子用了藥要睡覺,我也一刻不敢離開。”
“只是後來主子叫我們全部出去,說我們在屋子裡會發出聲音來,這樣她睡不着覺,我想着主子心裡煩躁,所以也不敢反駁,就帶着丫鬟們都退了出去,主子當時還叫住我,說她累了,要我兩個時辰之後再進來叫她吃藥,我當時根本就沒有多想,所以就出去了。”
“我擔心主子身體有什麼事兒,所以一個時辰過後就進來瞧了瞧,卻……卻見着主子已經吊死了,那個時候她身子……都已經快冷了……”
聽到這話,傾城心裡一陣唏噓,但還是寬慰着昭夢,“你也別自責了,想必蕭主子都想好了,她這樣做只是爲了支開你,即使沒有這一次,怕也只會有下一次的,現在人都沒了,你想開些吧!”
昭夢點點頭,卻只覺得鼻子仍舊覺得酸酸的,這話說的簡單,但是一個好端端的人沒了,如何能叫她心裡不難過?如今她想着蕭主子這半輩子,只覺得更加心酸了,哽咽說道:“主子這輩子真的太難了,王爺從未像寵愛夏主子那樣疼惜蕭主子,主子在寧王府中從未有一日開心過,可她現在就是死了,也還是逃不開寧王府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昭夢這話倒是叫傾城想起蕭主子曾對她說的話來,蕭主子想要將骨灰帶回江南!她知道這個想法很荒謬,但她若不是試一試的話,怕是她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想及此,她心中思忖片刻,擡腳便朝着外面走去,惹得昭夢在後面揚聲喚道:“傾城,你要去哪兒?”
“我去找王爺。”傾城頭也不回,徑直朝着外面走去,昭夢頓了一頓,當即便上前緊緊拽着她,厲聲說道:“你瘋了?王爺這個時候正傷心着,把丫鬟奴才都給趕出來了,就連永順都不能在裡面伺候,你這個時候進去可是找罵嗎?”
傾城定定看着她,深吸一口氣,方說道:“蕭主子之前跟我說,她想要將她的骨灰埋在江南,她想回江南……”
說到這兒,她的鼻子又是一陣發酸,這本是非常簡單的願望,但是對皇家女人而言卻只是個奢望。
昭夢也頓住了,她知道這事兒是不可能的,但是想着是自家主子的遺願,再次勸阻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了,如今只是點點頭,輕聲道:“不管可不可以總要試一試才知道,只是王爺如今正在悲痛之時,你說話要小心些,莫惹惱了王爺。”
傾城點點頭,轉身便朝着外面走去,不知不覺中已經是初秋了,她只覺得身上涼颼颼的,但攏了攏身上的衣衫,卻還是堅定不移朝着書房走去。
這是傾城第一次來到李紹明的書房跟前,此時書房門口根本就沒有人把守,靜謐一片,卻更增添了幾分恐懼來,因爲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人靠近書房。
傾城四處望了一圈,見着書房門口的欄杆上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原是李紹明身邊的永順,便走上前去,輕聲說道:“永順大哥,我想見王爺。”
永順是李紹明身邊的小廝,跟在李紹明身邊多年,跟隨着他征戰沙場,遊走江山,在李紹明面前倒也說得上幾句話,所以尋常小丫鬟一般是與他說不上話的,他對傾城有幾分印象,並且知道王爺對這個丫鬟印象還不差,只是現在情況緊急,他當即便下意識說道:“你走吧,王爺現在不會見人的。”
傾城一點也不膽怯,不依不饒地說道:“永順大哥,我找王爺有急事,麻煩您進去說一聲吧!”
永順看了她一眼,只覺得先前聰明伶俐的丫頭這會兒子腦袋怎麼轉不過彎呢?這都什麼時候了,王爺還會有閒情聽一個小丫鬟說的話?想及此,他更是耐着性子說道:“方纔不知道來了多少人,哪個人找王爺不是急事?王爺不都沒見嗎?王爺今兒沒了孩子本就傷心,如今蕭主子又沒了,王爺正傷心着了,若是你們家主子真的有什麼急事,過幾天再來吧!現在什麼事兒都大不過蕭主子!”
這話已經說得夠清楚明白了,明顯是下了逐客令,若是換成了旁人,現在趕緊就跑了,偏偏傾城是個不會拐彎的性子,如今更是微微揚聲說道:“我現在來要與王爺說得就是蕭主子的事情,還請永順大哥進去與王爺說一聲吧,若是王爺說不見,我保證二話不說直接就回去。”
見着她如此急切的樣子,永順怕她真的有什麼事兒,遲疑片刻還是進去了,不出片刻便出來了,說道:“王爺叫你進去了。”
卻說方纔李紹明正對着窗外暗自出神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外的永順說如意身邊的傾城來了,想也不想便說道:“不見。”
永順似乎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答案,轉身便要離去,李紹明忽然覺得不對,又叫住永順道:“是誰來呢?”
“回王爺的話,是楊主子身邊的傾城。”
“傾城?她怎麼來呢?”李紹明不禁一怔,自從上次夜別之後,他們從未在私下見面過,這個關頭傾城怎麼會來找他?難道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兒?
如此,他又想到了傾城不是個沒譜的人,略微一沉吟便說道:“罷了,你叫她進來吧!”
過了一會兒,傾城便跟在永順的身後來到了李紹明的書房內,若是平日,她一定會心情緊張,但是這個時候,她卻是什麼都顧不上,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着,生怕李紹明拒絕了她的話。
李紹明依舊背對着傾城,即便聽到了聲響也未曾轉過頭來,透着那搖曳的燭光,傾城只看見他那落寞的背影,她印象中的王爺一直都是意氣風發的,高高在上的,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候,在這一刻,她甚至覺得王爺和他們是一樣的普通人,會傷心,會難過,也有不能挽回的事情。
想及此,她對李紹明更是萌生了一種憐憫,只是當這種感覺一冒頭,頓時她就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自己這到底是怎麼呢?怎麼會想這些有的沒的?頓時,她忙輕聲喚道:“王爺。
“嗯。”這聲音好像是從喉頭髮出的若有若無的聲音,傾城也不確定李紹明到底聽沒聽見她的話,只是現在,她不敢貿然揣測,只是站在原地,什麼話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