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瞥了李紹明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地說道:“王爺,這事兒自然是有破解的法子,但是這法子卻是有違王府中的規矩,妾身萬萬不能爲了妾身一人而鬧得其餘的人心中不痛快,王爺,不如算了吧!也許方纔的事情只是偶然而已,興許下一次就不會這樣子了,王爺且放寬心吧!”
李紹明素來看重規矩二字,但是現在聽到這樣的話,卻是想也不想就直接說道:“如今都到了這個關頭了,你還想着什麼規矩不規矩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還是試一試比較好,什麼法子,你就說罷!”
此時,傾城緊緊握住李紹明的手,感激萬分,說道:“既然這般,那妾身替腹中孩兒謝謝他爹爹了。”
說着,她更是猶豫了片刻,這才說道:“按照我們老家的規矩,說是要爲死去的孩子做一場法事就好了。”
“好,就這樣說定了,你暫且休息一下,我先去王妃娘娘那裡跟她解釋一番,不然恐怕王妃娘娘會反對。”李紹明思慮周全,唯恐王妃娘娘聽到此事責難陰孌,便趕緊起身去了瑞祥居。
傾城躺在牀上,眼看着離去,將身邊的人都遣走了之後,她才喚過素芳來,將一柄玉如意遞給她,說道:“把這東西送給承夢貴妾去,玉如意者,玉成此事,她定然會明白我的意思。”
素芳答應一聲,自取了雞翅木盒子去了,回來的時候卻對傾城說:“怎麼孫大夫一直在咱們門口流連,似乎是有什麼事情要跟主子您說呢?”
“哦?他?”傾城冷冷一笑,從牀上起來,笑道:“良禽擇木而棲,怕是他覺得韋主子這棵大樹靠不住了,所以才投靠我吧,不過我倒是想會會他,看看他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文瀅,請孫大夫進來吧。”
素芳答應一聲去了,一會兒孫大夫果然被請了進來,傾城只留下素芳在身邊伺候,其他人全都屏退了下去。
“孫大夫,真是貴腳踏賤地,今兒怎麼想起到我的風華居這裡來了?而且還來的這樣巧,如今我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孫大夫怎麼就如及時雨一般的來呢?”傾城端着一臉寧笑,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手中的茶,平靜如水的臉上看不出來一絲端倪。
那孫大夫聽聞這話,慌忙拜倒在地,直說:“不敢,不敢,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傾城將手中那汝窯白瓷茶杯一下子磕在桌子上,那茶盞中的水便潑濺了出來。
孫大夫素來聽說風華居的段主子脾氣好得很,現在見着她這樣動怒,忙說道:“段主子莫要生氣,氣大傷身,您還懷着孩子,若是爲了小的傷了自己的身子,小的該如何擔得起這樣的罪責?”
“哼!”傾城冷笑一聲,並不買賬,只是冷聲說道:“我且問你,你如今在我風華居外徘徊什麼呢?我奉勸你一句,若是你有這個時間,不如去韋主子那兒徘徊一陣兒,說不準能夠有更多的收穫!”
傾城含笑說完這句話,便擡眼朝孫大夫微微瞧去,孫大夫不笨,當然知道她話裡的意思,孫大夫明面上雖看着公正不阿,但暗地裡卻已經爲韋主子效力了很長時間,裡裡外外早已算的是上韋主子的人了,如今再冒然跑來想向她獻殷勤,她自然是不肯用的。
或者,孫大夫今日忽然前來就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也未可知。
傾城說完這番話,語氣已經很冷,孫大夫只是微微躬身,道:“小的並不是受其他人指使的,小的只是偶爾經過蜂腰亭,看到了段主子您與夢貴妾在說話,也聽到了一些內容而已,但是小的並不敢欺瞞王爺……”
傾城覷向他,一點也不驚慌,只是淡淡地說:“孫大夫既然已經聽到了,不知道對我的做法作何感想?”
孫大夫一直低着頭,沉聲道:“段主子慈悲爲懷,爲了夢貴妾死去的孩子如此殫精竭慮,實在是讓小的佩服之極呀!”
傾城淡淡笑笑,起身走到他的跟前,與他對視着,說道:“你如今也不必與我說什麼奉承話,我知道你是想要投靠我,只是你跟在韋主子身邊的日子也不算短了,我怎麼能知道你是人還是鬼?即便你有心投誠,我也不敢用你,還請孫大夫另投他人吧。”
孫大夫忽然笑笑,擡起頭來看着傾城,樣子倒是有那麼幾分磊落,懇切說道:“段主子不敢用小的,小的不敢說什麼,只是段主子,您之前既然是韋主子身邊的人,自然知道韋主子的一些秘密,段主子若是肯用小的,小的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傾城微微一笑,這句話倒是十分投入到了她的心中,孫大夫爲韋主子效力這麼多年,韋主子的秘密孫大夫怎會不知?莫說是其他的,就連那個玉容丸到底裡面有些什麼,怕是孫大夫也是能說出來的。
這樣想着,傾城便緩和了聲色,柔聲道:“孫大夫嚴重了,我一向都傾慕孫大夫之才,只是之前孫大夫一向效忠韋主子,故而我雖然豔羨,也只能藏之心底罷了,今日孫大夫既然如此看重我,我也就不推辭了,但是現在,我只問孫大夫一句話,若是孫大夫果真能爲我效力,我是自然不會虧待了孫大夫的,但是眼下就有一件事情需要請教孫大夫,不知道孫大夫可知道?”
孫大夫微微一愣,這才誠惶誠恐道:“段主子請講。”
傾城看向他,仔細觀察着他的細微的表情,一字一頓地說道:“玉容丸,相信孫大夫對這個字眼應該不陌生吧?”
聽聞這話,孫大夫卻是微微蹙眉,微微揚聲問道:“這不是……不是韋主子親手研製的藥丸嗎?”
傾城點點頭,說道:“那韋主子在做玉容丸的時候,當真裡面沒有放什麼其他的東西嗎?”
這句話是最關鍵的,若是孫大夫回答得不妥當,傾城便即刻將孫大夫轟出風華居外再也不會給孫大夫一絲機會,可若是孫大夫爲了取信與她信口胡謅,她也是決計不會放心用孫大夫的。
孫大夫顯然也明白傾城這句問話的分量,於是沉默了一會兒,方說:“想必段主子也是知道的,韋主子心思想來縝密,這些藥丸都是韋主子親手所制,小的並不能插手分毫,小的只能知道韋主子用過一些什麼藥材,其他的如何配置的,小的一概不知,若是段主子執意要問,小的也不能信口胡謅。”
他如此說倒是在的情理之中,韋主子此人心機如海,斷然不會讓任何人抓到她半絲的把柄,這孫大夫終究不過是一個大夫而已,算不得什麼親信。
傾城聽聞,如是說也,“就算是藥材也是好的,你可記得?若是記得便給我默寫下來吧,我日後有用。”
孫大夫點點頭,站起身來走到桌子旁,在素芳備好的宣紙上速速寫了下來,過了半響纔將那宣紙遞給傾城,她打眼一瞧,上面居然密密麻麻地寫了百十種藥草的名字!當即,她便忍不住蹙眉,說道:“怎麼會這樣多?難不成韋主子調配一副玉容丸真的需要如此多的藥草?”
孫大夫低頭,無奈道:“其實並不需要這樣多的,只是韋主子歷來謹慎,唯恐別人知道她用了什麼藥材,所以每次就算只需要十種藥材,她也必得要百十多種,讓人無法知道她到底用了什麼東西,小的學醫這麼多年,可是這麼多的藥材搭配起來,小的也不清楚韋主子到底揀選了哪幾種藥材。”
傾城瞧他神色肅然,便知道他說得應該不是謊話,長嘆一聲,無奈說道:“韋主子如此步步爲營,實非我等所能揣測,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你爲何要來投靠我呢?韋主子這病未必就能一直這樣下去,既然下毒的雨花已經被處死,韋主子若好起來,孫大夫依然可以穩坐釣魚臺又何須另外尋覓主人呢?”
孫大夫瞥了窗外一眼,這才低聲說道:“不瞞段主子,自從韋主子進王府以來,小的就一直爲韋主子效力,小的這些年來多多少少也看出了一些東西,小的之所以不願意再爲韋主子效力是因爲韋主子本身有一個極大的弱點。”
“什麼弱點?”傾城忙問。
孫大夫頓了頓,才說:“小的也是推測的,韋主子身子向來羸弱,生下了穎曉縣主之後,可能今生無法懷孕,想必您也回到穎曉縣主身份尷尬,這下子,韋主子註定孤苦一輩子,您也知道,一個女人在王府中沒有子嗣,那麼再風光也只是一時的,小的跟了韋主子這些年,多少也瞧見了韋主子的手段跟心腸,難免不心有慼慼焉,所以纔想着投靠您,只求段主子能夠收容。”
傾城忖度一陣兒,這才說道:“孫大夫先下去吧,我今日見客見得乏了,不過我倒是還要拜託孫大夫一件事。”
“段主子請講。”
“夢貴妾的臉被她自己弄傷了,我擔心被王爺與王妃娘娘看見了又要生事,孫大夫醫術高明,想必能及早治好了夢貴妾的臉傷,不至於留下什麼缺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