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淡淡一笑,說道:“或許是那紅棗蓮子羹管了用,我這就叫歪打正着啊!”
就連韋主子也忍不住掩嘴笑笑,眉眼中蘊藏着淡淡的喜色,輕聲說道:“起先我怎麼就不知道你是個猴兒?嘴巴這樣靈巧,怨不得招人喜歡。”
想想也是,寧王府是什麼地方,能遇到一個知冷知熱,懂得心意的人是多麼的難得啊!也難怪韋主子會喜歡,只是她此時此刻與傾城真心相待,不一定傾城也是這樣想的!
傾城見着韋主子笑笑,心中便愈有把握了,便說道:“就算妾身是個猴兒,也逃不出您的五指山去,那還逃什麼呢?索性啊,妾身便一直乖乖地呆着得了。”
聽聞這話,韋主子眉眼中的笑意更濃,打趣地說道:“瞧瞧,你倒是越發順杆爬了,才誇了你幾句,你就這個德行了!”
等着她們嬉笑了好一會兒,倏地,韋主子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看着了傾城,伸手拉住她的手,嘆道:“你這麼個靈秀的人,我始終是留不住你,昨日王爺對你的用心想必你早已看見了,之前爲何要謊稱自己病了,不伺候王爺呢?”
聽聞這話,傾城卻是慌忙跪下,正色說道:“什麼都瞞不過您的法眼,妾身自從進入寧王府之後,日子就一直不大好過,而且妾身更是明白,若是在這個關頭與王爺走的太近,只怕會惹來更多人的記恨,更何況現在妾身看到您對王爺的用心,就更加,更加……”
她說到這裡再也不肯說下去,倒引得韋主子倒是有些着急了,問道:“更加什麼,你倒是說呀!
“更加不想承寵……”傾城擡起頭來,竭力使她臉上的神色看起來是一臉真切,懇切說道:“因爲妾身把您當成了妾身的姐姐,試問妾身又如何能夠分走姐姐的寵愛呢?妾身沒有姐姐,從小都希望能有一個溫柔疼愛妾身的姐姐,可是卻沒有,到了寧王府之中,更是處處被人算計,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了您,妾身,妾身根本就不想分走您的寵愛啊!”
韋主子訕訕一笑,看着她半晌,才輕聲道:“傻丫頭,這寧王府中裡頭多得是女人,一個個都巴不得想得到王爺的寵愛,就算是沒有你,也多的是別的女人來搶走王爺的寵愛,你又何必這樣想?”
“別人如何,那是別人的事情,可是妾身卻不能這樣做。”傾城哽咽着說出這句話來,不得不說,她來了寧王府快兩年了,心眼倒是長了不少,現在卻將這番話說的這樣漂亮,當真這兒是一個可以讓人脫胎換骨的地方啊!
韋主子聽聞這話更是微微頷首,滿臉笑意的親自將傾城扶起來,更是用着她的帕子給傾城拭淚,柔聲道:“好孩子,以後不怕了,有我給你當靠山,有我在,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那,那,那妾身可以叫您一聲姐姐嗎?”傾城拭去了眼中喜極而泣的淚,顫聲問完這一句話,旋即便又低下頭去了,好像是她犯了什麼大錯一般。
“只能私底下叫,當着人,可就千萬不要了。”韋主子笑笑,拉起傾城的手說道:“既然我是你的姐姐,就不得不爲你早作打算,我雖然是韋主子,可上頭卻還有王妃娘娘,所以要想保住你一世的平安富貴,你始終還是要去侍奉王爺纔可以。”
“可是,妾身不願意分寵……”傾城囁嚅,她噙着滿眼的熱淚,凝睇着眼前的這個人,已經分不清是她在韋主子的戲中,還是韋主子在她的戲中了。
韋主子也頗爲動容,拉住她的手,長嘆了一聲,無奈說道:“不願意分寵,也必須要分寵,你一味的避寵,太過刻意,這不是爲我好,反而別人一定會閒話連篇的,而你我,終將也會被扣上不認真侍奉夫君的罪名,所以如今,保全你自己,便是保全了我,妹妹你應該懂這個道理。”
傾城聽聞韋主子話語中處處維護她,句句爲她考慮,比起之前的虛情假意,已經算是七分的真切了。
這樣想着,傾城不由得擡起頭來,凝望着韋主子,半響才說:“若姐姐這樣說,妹妹聽命便是。”
韋主子欣慰地點點頭,伸手拍拍傾城的手,凝神思索了一陣兒,這才說道:“既然這般,那我晚些時候就與王爺說說這件事兒,想必王爺知道了也會開心的。”
傾城胸臆中一時情愫翻滾,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憂了,只好輕聲道:“如此,妾身便多謝您的恩典了。”
“好了,她們也該來請安了,你先去前廳等着,我隨後就到。”說完,韋主子更是輕輕拍了拍傾城的手,依舊是滿臉慈愛,好像真的是一個姐姐對待妹妹似的。
只是當傾城起身行禮,轉身欲走的時候,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韋主子淡淡的聲音,“妹妹,你竟然如此跟姐姐心意相通,就連姐姐未出閣時候喜歡的東西都知道……這份心意,當真是難得……”
因着韋主子的聲音不大,傾城雖然聽到了幾句話,但也不大真切,現在便轉身看向她:“姐姐說什麼?”
“沒,沒什麼。”韋主子忙笑笑,輕聲道:“快去前面吧,晚了就不好了。”
傾城微笑答應着,轉身的那一瞬,卻只覺得背後有兩道冷芒盯着她的後背,讓她悚然,只是,她卻仍然挺直身子,若無其事地盈盈走了出去。
請安的時候衆人見傾城從後庭中出來已經大爲驚詫,更別說是接下來韋主子說先前傾城雖被擡爲了主子,但並未伺候李紹明,今晚想着讓李紹明在傾城那兒留宿之後,更是讓着衆人驚訝的合不攏嘴了。
爲了顯得鄭重,韋主子特意賜浴海棠池,這一份的榮耀,又是韋主子親賞的,寧王府衆人但凡是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海棠池一浴當然顯赫非常,但傾城的心思也全不在這上面,所以只是進去,按照步驟,由着丫鬟們給她洗浴身體便是了。
在溫泉水氤氳的水汽中,傾城的面容卻是凝滯如冰的,剛纔韋主子說的那句話不斷在她耳邊重複,“妹妹連我小時候喜歡吃什麼這樣的瑣事都知道得這樣清楚,可見真的是用心……”
如果是剛入寧王府的傾城,可能只會把這句話當做是單純的誇獎,甚至會淡淡一笑,可是現在不同了,她眼看着韋主子運籌帷幄,談笑間殺伐決斷毫不手軟,如今連韋主子哪怕只是一聲咳嗽,她都要斟酌再三,何況是如此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呢?
正當傾城在深思的時候,忽然見眼前的浣碧紗簾被掀開,一個丫鬟低着頭,弓着身,恭敬地膝行到池邊,輕聲道:“段主子,韋主子的賞賜來了。”
“賞賜?是什麼?什麼人送來的?”傾城輕輕皺眉,語氣中微有些不耐煩。
那小丫鬟忽然擡頭看了傾城一眼,她這才察覺到方纔的失禮,忙柔和了神色,輕笑道:“既然是韋主子送來的,便叫她在外面稍事等待,我這就出去。”
這海棠池既然是韋主子的勢力所在,那麼這裡的一草一木也便都做了韋主子的奸細,傾城知道,就算她心底再有疑慮,也切不可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來。
這樣想着,傾城於是揚了一臉寧馨的笑,從海棠池中起身,待奴婢們爲她輕輕擦拭乾淨如玉的身體以後,這才裹了絲滑的絲綢小衣,慢慢來到了廳堂。
只是傾城萬萬想不到,這個時候韋主子派來的人,竟然是九福姑姑,這一剎那,她的神色倒是有幾分蒼白了。
倒是九福姑姑神色如常,她看了傾城一眼,這才說道:“奴婢九福,見過段主子。”
傾城一下子愣住了,只是看着九福姑姑嘴巴一張一合,連九福姑姑說什麼,居然是一點都沒有聽清楚,而她的眼神中掠過一絲慌張,難道韋主子終於發現了她跟九福姑姑之間的關係了嗎?難道是她做紅棗蓮子羹的事情引起了韋主子的懷疑,所以韋主子是懷疑透露給她消息的人是九福姑姑,所以特意派九福姑姑來試探她的嗎?
一瞬間,這一系列的疑問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傾瀉在林鸞的心頭,讓她不由得煩亂至極!
“九福姑姑,你……”傾城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一步,卻見九福姑姑朝着她福了福身子,揚聲道:“段主子,我們家主子今日叫奴婢來,是有一件極重要的東西要交給您的!”
她這樣一說,傾城的腦袋立刻清醒了,悄悄收回踏出去的步子,端正了自己的聲音,威嚴而不是溫和地問:“哦,說什麼?”
“這……我們家主子先前說了,這件東西珍貴非常,要奴婢只給段主子一人看。”九福姑姑邊說邊掃了一眼四周站着的丫鬟。
傾城看了一眼周圍的丫鬟,輕聲道:“你們先出去,待我聽完韋主子的吩咐再請進來。”
聽見是韋主子特別吩咐的,其他人倒也沒什麼異議,低頭出去了。
待她們都出去,傾城便將門更加打開,把窗子也更加打開,這樣便是有人想要偷聽,也是不能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