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嫡秀
連生家的聽得連連點頭。
王氏一手扶額也顯出了幾分疲憊,杜老夫人看在眼裡便適時地出聲道:“老大媳婦,你帶着兩個丫頭先下去安置吧,懷素就留在這裡。”
王氏笑着站了起來,也不推脫,“婆母這一說,我倒覺得確實有些乏了,回去梳洗一番,晚些時候再來看您!”又招了杜延雲到跟前來,慈愛地順了順她腦後的烏髮,“祖母年紀大了,得空還要你多照顧着兩個妹妹!”
杜延雲笑着點頭,一副大家閨秀的作派,“母親放心,我省得的。”
王氏帶着杜延雲與杜延玉退下了,蕭懷素這才乖巧地伏在杜老夫人腿邊,仰頭道:“外祖母可是乏了,懷素給您捏捏腿!”
“你這小猴兒能有什麼勁?”
杜老夫人笑着擺了擺手,又指了跟前站着的兩個丫環,“這是香桃和香菱,我屋裡的大丫環,你有什麼事情儘管尋她們辦就是,”又看了站在角落裡的小菊一眼,“這丫頭得學學規矩了,香桃給帶一陣再送到表小姐跟前。”
“是!”
香桃應了聲是,她長着一張圓臉,人看起來便帶着幾分親切。
杜老夫人又對香菱吩咐道:“你去與夫人說,看着再撥幾個知事的丫環到懷素跟前服侍着,今後懷素的一應起居吃食都隨我,如今她又是在孝期,就看着清減些吧!”
“是,老夫人!”
香菱長得秀氣,但倆人的樣貌都不算出挑,不過舉手投足間更顯得沉穩些。
兩個丫環各忙各的去了,杜老夫人又拉起了蕭懷素,將她頰邊的烏髮挽到了耳後,“我這居所向來清簡,配置的丫環也不多,從前還有個劉媽媽跟着我,不過眼下我已是打發她回老家看着祖屋了,她累了一輩子,臨到老了總也要享點清福!”
“那是外祖母慈悲!”
蕭懷素跟着說了一句,杜老夫人卻是笑了起來,“我果真沒看錯,你這丫頭倒是學得快,尤其這嘴生得甜……好啊,好啊!”說着竟是生出了幾分感慨。
蕭懷素已是見慣不驚,老來喪女,杜老夫人的心境如何她也能夠探出一二,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是陪在老人家身邊,陪着她好好地走完餘下的路。
杜老夫人乏了,午後便小睡了一會兒。
香菱依着杜老夫人的吩咐帶了蕭懷素去正屋後的小跨院,不過拐了個迴廊,再穿過一扇月洞門便到了,小跨院不大,但看着精緻。
東邊種了顆老槐樹,西邊朝陽處還搭的有葡萄架子,冬日裡爬了些枯黃的藤蔓,想來到了春天又會是一片綠意盎然。
小菊在跟着香桃學規矩,暫時沒到蕭懷素跟前侍候,香菱便帶了兩個小丫環過來,幫忙收拾整理着一應箱籠物件。
正屋是一明兩暗三間房,左右各有兩間廂房。
居中的自然是堂屋,擺着一水的紫檀木交椅,牆上還掛着幾幅小姑娘的塗鴉之作,看着頗有幾分童趣,只是年代久遠,紙張的邊角有些微微泛黃。
東面是內室又隔了個次間,有一張寬大的象牙拔步牀,粉綠色的帳幔輕輕垂下像平靜不動的波紋。
西面則是暖閣帶着熱炕頭,還用穿花漆木隔扇置了間小書房。
蕭懷素走了一圈,對這裡的佈置很滿意,看得出來當時的主人是花了心思的,有些浪漫的小情懷,卻又不失女兒家的嬌俏。
只是那七彩琉璃窗看起來略有些陳舊,但這樣作古懷舊的感覺卻讓人覺得很溫馨,蕭懷素不由伸手輕輕撫了上去,凹凸不平的琉璃蘊出了七彩的光華,就像彩虹落在了指間,很是漂亮。
香菱正指揮着兩個小丫環收拾整理箱籠,擡眼一瞧不由笑道:“表小姐可也喜歡這琉璃窗?聽說二姑太太小時候可喜歡了,只是這窗子已有些年頭,看起來不如從前明亮!”
“喜歡是喜歡,”蕭懷素笑着點了點頭,又有些遲疑道:“只是這屋裡的佈置太過鮮亮,我又在孝中,只怕……”說着已經微微咬了脣,面色上有些爲難。
香菱目光一閃,隨即便搖頭道:“表小姐不用擔心,二姑太太這屋子一直是這番模樣,老夫人也說不用改什麼,這守孝最重在心,況且這裡是從前二姑太太住過的地方,您睹物思人,豈不是最好的念想?”
蕭懷素眼波婉轉,終是緩緩地點了頭。
這香菱果然是會說話的,還看得出杜老夫人心中所想,怪不得能被這般倚重。
“這頭亂着,表小姐先到西暖閣坐坐,等着她們歸整了換了乾淨的牀鋪,您再來歇會!”
香菱說着便引了蕭懷素到西暖閣去,又吩咐小丫環泡了果子茶水,這才親自侍候在了一旁。
蕭懷素一直很安靜,除了進屋時四處打量了一番,說的話也就那麼兩句,且都在點子上,半點沒有輕誇浮躁,香菱看在眼裡不由暗暗點了點頭。
果然是沒孃的孩子早當家,看府裡三小姐就知道了,從小就懂事也沒纏着四老爺,盡跟着二小姐做些女兒家的事。
不過這位表小姐似乎還要更機靈一些,說出的話也有條有理,倒不似尋常小孩,怪不得能得老夫人這般看重呢。
紅沉沉的蜜棗茶被蕭懷素捧在手中,她也只是輕輕抿了兩口,目光低垂着像是在想些什麼。
小丫環在外稟報了一聲,說是大夫人差人送了些吃食過來,香菱剛想迎出去,已是有個穿秋香色襖裙的女子撩簾走了進來,她手中提着個雕花食盒,一邊走一邊笑道:“夫人記掛着表小姐,特意讓廚房做了糕點送來。”又牽了香菱的手,“還勞煩香菱姐姐特意迎出來,倒是給了我天大的面子。”
“你這丫頭!”
香菱嗔了女子一眼,牽了她的手往裡帶去,到了蕭懷素跟前這才指了她道:“表小姐,這是大夫人跟前的秋葉,您怕是沒見過吧?”
蕭懷素這才擡起頭來看向來人,這是個一臉喜氣的丫環,就算不動不說也覺得眉眼帶笑,這一說話便更讓人覺得生機盎然。
秋葉對着蕭懷素蹲身行禮,“奴婢秋葉,見過表小姐!”
“秋葉?”
蕭懷素笑了笑,又想起春柳與夏荷,不由道:“大舅母跟前難不成湊齊了春夏秋冬四個?”
秋葉揚眉一笑,“那可不是!”說着已是起身將食盒放在了炕桌上,嘴上卻是不停,“奴婢這次沒跟着夫人一塊去蕭府,不過如今能見着表小姐也是安慰……夫人特意吩咐廚房做了幾樣點心,表小姐快趁熱吃!”
秋葉說話就像倒豆子似的,一轉眼已是將兩盤點心並一碗湯麪擺在了蕭懷素跟前,又用帕子包了象牙筷遞過去。
這樣周到的服侍倒是讓人無法抗拒。
香菱也在一旁捂脣笑道:“秋葉就這性子,表小姐您別介意!”說着又轉頭斥了秋葉一聲,“表小姐纔剛來,你這直性子得改改,別以爲誰都能適應得了!”話語裡竟是透出一絲親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