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杜延林去秦嶺之事就這樣決定了下來,作爲當事人的他自然歡欣鼓舞,恨不得立刻收拾行禮去西安府等着寧湛他們歸來,到時候好隨着寧家軍一同過去。
杜老夫人是派人直接給寧湛送的信,就沿着他們一路走過的路線追着送了過去,可沒有直接送到西安府的寧家。
寧湛收到信後很快便回了信,說是他們徵糧完後他會再回杜家村一次,到時候便將杜延林給一起帶走,時間很充裕,杜延林還有空閒收拾準備一番。
這一來一回的信件確認後,杜延林再雀躍興奮也只能稍稍按捺下心情,掰着手指算着寧湛什麼時候到來。
杜延昭與杜延意卻是鬆了口氣,這段日子杜延林要怎麼鬧騰也由得他了,只盼望到了秦嶺與父母在一起後杜延林能稍稍收收心養養性,吃些苦長些見識,那也就不枉此行了。
至於杜延林的功課,杜老夫人也給杜伯宏寫了信,就由他教導自己的兒子也是綽綽有餘,但若是杜延林無心進學,其實在哪裡都一樣。
轉眼到了二月,冰河上也漸漸化了水,走到橋上還能看到一塊塊的浮冰飄浮在水面上,倒是有些膽子的孩子還敢湊上前幾分,甩長了手中的釣竿,指望吊上幾尾鮮魚來。
還有些調皮的孩子在河邊玩着冰,空曠的河面上傳來陣陣笑鬧聲。
蕭懷素撐着下頜坐在橋頭上看了一會兒,這才拍拍裙角站了起來,雙手一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小姐可要回去了?”
秋靈上前來爲蕭懷素繫上了灰鼠毛的披風,又理了理身後的風帽。
“走吧,已經在這耽擱了一會兒了!”
蕭懷素點了點頭,正欲轉身,卻聽得橋另一頭隱約傳來馬蹄的嗒嗒聲,她趕忙轉過了頭去,怕是自己聽錯了。
河面上飄着一層薄霧,離得遠了根本看不清,可那馬蹄聲卻是越來越響,蕭懷素禁不住握緊了秋靈的手,面上顯出一抹緊張和期待。
杜家村裡也有人家養了馬匹,可最近沒聽說誰出了門,當然不排除是送信的人,可送信的人莫不是月中才來,這才二月初呢,要來是不是也早了些?
駿馬穿透薄霧,前蹄微微揚起嘶鳴了一聲,馬上的人兒順勢一拉繮繩,黑色的袍角在風中飛揚,墨發星眸的少年微微定神,待看清遠處的人,那張冷峻的臉龐上亦浮現出一抹驚喜的笑容,不是寧湛又是誰?
“是六爺!”
秋靈也有些意外,不過她卻是知道寧湛會來杜家村接杜延林一同離去,只是這時間遠近誰也估摸不清,知道是二月,可沒想到會來得這樣快。
寧湛驅馬跑了過來,臨得近了這才利落地翻身下馬,一雙星眸定定地看向蕭懷素,略微壓制着心中的激動,儘量讓聲音顯得平緩一些,“蕭三妹,可別來無恙?”
“寧六哥,真沒想到你這樣快就來了。”
蕭懷素也欣喜地踏前一步,目光在寧湛的臉龐上來回睃了睃,這些日子的奔波讓他看來瘦了些,不過精神還不錯,個子好似也拔高了一點,據她目測恐怕已經超過一米七五,不過男孩子在他這個年紀還要長個頭,到時候長到一米八恐怕也不是難事。
“是,”寧湛點了點頭,“事情辦完了,就趕着來了。”
“糧食都籌措完了?”
蕭懷素問了一聲,“九殿下與秦大人他們呢,沒隨你一道來?”
“九殿下他們轉道回了西安府,我自己來的杜家村,到時候接上你三表哥就能走了。”
寧湛話音一落,留意到蕭懷素驟然低落了幾分的情結,不由輕咳了幾聲,“若是你三表哥沒準備妥當,我在村裡留上幾日等着他也是行的。”
“那敢情好。”
蕭懷素毫不掩飾自己的歡喜,一雙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兒。
秋靈在一旁微感詫異,卻也覺出了倆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氛,腳步不由向後退了兩步,只低垂了目光候在一旁。
“蕭三妹這是要去哪?”
寧湛瞧見了不遠處在冰河上嬉戲的孩子們,目光又轉回到了蕭懷素的臉上,她的臉蛋有些發紅,不知道是因爲羞澀還是因爲吹了冷風。
“在橋上坐了一會兒,正打算回去呢。”
蕭懷素搓着手呵了一口熱手,這段日子她總是有意無意地會到橋頭來逛上一圈,說她是在刻意等着寧湛也不盡然,但大抵心裡也期待着他有一天會如現在這般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就好似今天,雖然有些意外的驚喜,卻也在情理之中。
“那咱們一塊走吧。”
寧湛點了點頭,牽着馬先走在了前頭,蕭懷素躊躇了兩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一馬,分站在馬匹的左右,秋靈則落後幾步跟在蕭懷素身側不遠。
“原以爲那次離去後便要很長一段時間纔會再來杜家村,沒想到竟在中途接着老夫人的來信。”
寧湛轉頭看向蕭懷素,馬鞍只及她肩膀,可以瞥見她白嫩的耳垂上掛着的一顆搖搖晃晃的水滴型玉石,長長的瓔珞自耳後垂落在了頸邊,襯着她雪白的肌膚,看起來尤其嬌俏。
他倒是沒見過這樣的耳飾,很是別緻,也很襯她。
像是留意到寧湛的注視,蕭懷素耳根有些發紅,不覺用手輕輕撫了撫那長長的瓔珞,轉頭對着他甜甜一笑,“寧六哥也覺得這耳飾好看麼?”
“好看!”
寧湛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簡潔的兩個字,卻包含很多意思,不僅是耳飾好看,戴着它的人更好看。
蕭懷素輕笑了兩聲,紅着臉微微咬了脣瓣,“這是三表姐給我做的,平日裡她就愛搗鼓些首飾,咱們姐妹幾個素日裡用的首飾可都是經過她改良的,在市面上應該看不到重樣的。”
“原來是這樣。”
寧湛恍然大悟,不由誇讚道:“杜三小姐倒是巧手。”
她們姐妹幾個似乎各有所長,不過蕭懷素卻是更加全面一些,會做吃食,也會畫畫,聽說這畫功還是學自杜閣老,杜閣老不僅是當世名儒,於書畫上更是一絕,能得他的真傳,相信蕭懷素的畫功也弱不了。
“嗯。”
蕭懷素輕輕應了一聲,又聽得寧湛道:“還要謝謝你,那些乾糧咱們都吃完了,連九殿下都誇讚了你,在外還能吃到蔬菜,這可是咱們從來沒試過的。”
從前行軍在外,莫不是幾塊幹饃一袋水,至多再加塊肉乾,哪裡像這次這般豐富,只要拿個碗來將幹了的蔬菜一泡,再就着新鮮的肉乾吃着,雖說不算頂頂的美味,可也比從前好上太多。
“你們喜歡就好,我也是突然想到了,這樣方便攜帶些,可味道就沒有在家裡弄得好了。”
蕭懷素笑着揚了眉,眸中散發着自信的光芒,“那次是有些趕了,不過若下次再做,我能夠將味道稍稍調得好些,只要在蔬菜里加些作料再晾曬或蒸乾即可,那味道一定更好。”
“上次你倒只是寫下了吃的方法,若是方便的話,能否將這製作的法子也一併傳授了?咱們行軍在外少不得要各處奔波,以後讓軍裡的大廚也照着這樣備下乾糧,咱們在外吃的東西就要好多了。”
寧湛說完便一臉期待地看向蕭懷素,他是捨不得她次次親自動手,若是有其他人代勞也免得這份辛苦,這辦法若傳到了軍中只怕也會風靡一時的。
“好啊,回去我就細細寫了製作的法子,再加上一些調味的方法,到時候一併給你。”
蕭懷素倒沒有藏私,爽快地應下了。
“懷素,你真好!”
寧湛腳步一頓,一雙眸子定定地看向蕭懷素,似乎想看清她每個羞澀的表情,只覺得一顆心都被填得滿滿的,這樣一個好姑娘真就讓他給遇到了。
“你說什麼呢?!”
蕭懷素扯着衣角害羞地瞥了寧湛一眼,那模樣似嬌似嗔,又帶出無限的風情,端得是惹人憐愛。
寧湛一時之間都看傻了去。
倆人說話間便到了杜家院門前,蕭懷素命人來牽了馬,這才帶着寧湛進去拜見杜老夫人。
杜延昭他們幾個還沒有下學,所以整個前院裡尤其清靜。
進了後院,拐進杜老夫人的正屋,蕭懷素一眼便瞧見了正立在廊下說話的杜延雲姐妹,不由笑着喚道:“二表姐、三表姐,寧六哥來了!”
杜延雲怔了怔,隨即轉頭,果真見着寧湛跟隨在蕭懷素身後舉步而來。
“那麼快就來了?”
杜延玉也有些詫異,側身站在了杜延雲身後,不知道怎麼的她對冷臉的寧湛就是有些怕怕的感覺,雖然知道他人好,可是也不敢輕易接近。
當初寧湛住在他們家時也見過幾面,可都是匆匆行禮見過,基本沒說過話。
“杜二小姐,三小姐,打擾了!”
寧湛步伐沉穩地上前,目光微微低垂,對着杜延雲姐妹抱拳一禮。
“哪裡的話,這次三弟去秦嶺還要託六爺一路照顧着,是咱們家該謝謝你纔對。”
杜延雲說完便對着寧湛福身一禮,杜延玉也跟着做了。
衆人你來我往之間,香桃已經打起了簾子,劉媽媽的聲音傳了出來,“老夫人請寧六爺進屋一敘。”
寧湛點了點頭,目光又回了過來轉向了蕭懷素。
“寧六哥,你進去吧!”
蕭懷素笑着對他點了點頭,寧湛這纔不做其他,又對杜延雲姐妹微微頷首,轉身進了屋去。
杜延玉笑着上前來挽了蕭懷素的手,打趣道:“倒是每次都讓表妹遇到寧六爺,真正是好巧!”
蕭懷素卻是一本正經地說道:“今兒果真是湊巧了,我正要從河邊回來,恰巧就見到寧六哥騎馬而來,他什麼時候來我可算不着,你說是吧三表姐?”
“得,什麼都是你說的。”
杜延玉笑着捂了脣,道:“若是三哥知道寧六爺來了,只怕要樂壞了,他可是早盼着要去秦嶺了。”
“希望三弟到了那邊會好些吧!”
杜延雲輕嘆了一聲,又轉頭看向蕭懷素,問道:“這次就只有寧六爺一人來了?”話語裡透出一種隱含的意味。
蕭懷素看了杜延雲一眼,輕聲道:“倒是隻有寧六哥一個來,聽說秦大人跟着九殿下已經先行回了西安府等着,只怕寧六哥接了三表哥之後他們纔會一道去秦嶺。”
聽蕭懷素這第一說,杜延雲便點了點頭不再說其他,目光微微垂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秦致遠到底是沒有再來,杜延雲說不清楚心裡是有種期待還是失落什麼的,總之她的情緒亦是淡淡的,就像她如今整個人一般。
母親那麼操心她的婚事,可她卻那麼無動於衷,是不是有些不孝?
對秦致遠那個人她也談不上有什麼深刻的印象,可幾次見面還是覺得他人不錯,沉穩、內斂,待人周到客氣,倒沒有時下年青男子的猛浪,也許是年紀管在那裡了。
聽說他今年二十四了,而她亦十七,差着七歲,算不得太大,可也絕對不小了。
她也輾轉知道了秦致遠並未成親,不然當初杜延靜與杜延麗何故這麼熱心,這兩個可不是奔着姨娘的名頭去的,現下小姑娘的心眼都大,不管身份地位是否匹配,想嫁就要做個正房嫡妻。
其實這樣想也沒錯,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就如當年的自己。
回頭看看自己曾經走過的路,杜延雲突然覺得那時的愛戀是那麼幼稚,可那時的感情卻又那麼熱情真摯,只有愛過痛過纔會真正成長,她慶幸她已經走過了這段歷程,對未來也沒有那麼深的執着和期許,就這樣平平淡淡地也很好。
可是秦致遠……那個明明已經和她緣分相錯的人,爲何又走進了她的生活?
杜延雲明明白白記得她那天是帶了串蝴蝶絡子在身上,可回到房裡卻發現遺失了,她也趕忙讓奉春沿着她走過的路去尋過,可卻一無所獲。
若是說被人撿走了,那麼秦致遠的可能性最大。
但若是秦致遠拾到了,又爲什麼不還給她呢?
是不想造成誤會,還是有心私藏了?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怎麼想的,所以一顆心都被吊了起來,就怕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好不容易捱到秦致遠離開了,她以爲會告一段落,卻發現完全不是這樣。
杜延雲不知道她對秦致遠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思,或許有着一點點的期待,認爲嫁個這樣老實本分的男人平淡地過一輩子也不錯,至少她是見過人的,總比揭開蓋頭之後才知道對方長成什麼模樣來得好。
可另一方面她也有些茫然,因爲這事不是她想就可以促成的,再說秦家與他們家已是生了齟齬,若是讓杜老夫人放下從前的一切再平心靜氣地與秦家再談婚事只怕有些難。
而在杜老夫人的屋內,老夫人已是笑着讓寧湛坐了,香菱趕忙奉上了茶水,又在劉媽媽的眼神示意下退了出去。
“這次徵糧可還順利?”
杜老夫人笑着看向寧湛,絲毫不覺得他臉上冷硬的表情刺眼,反倒日漸覺出一抹親切來。
“還算順利,四個村徵了四十萬石的糧食,如今已是分批押送回了西安府,不日便要啓程往秦嶺而去。”
寧湛這話透露出了幾個信息,倒是將杜老夫人想知道的都一一告知,這本也不是什麼秘密,挨着打聽便也能盡數知曉,他只是爲老夫人省了這個步驟。
“倒是辛苦你們了。”
杜老夫人點了點頭,見寧湛抱拳頷首,心裡也有些欣賞他小小年紀便有這沉穩氣度,兩相一對比又不由嘆聲道:“難爲你又跑了一次,都是爲了我那不成氣的孫兒……他父母不在身邊,我也年紀大了,到底對他疏於管教,又怕他在我身邊長歪了,今後他父母不得怪我啊,這纔想到將人給送過去。”頓了頓又傾身向前,謹慎地問道:“寧湛啊,你也給我老婆子漏個底,那邊到底危險不危險?”
寧湛抿了抿脣角,想了想這才斟酌道:“危險倒是有的,但只要不出城,在城內便是安全的,老夫人也放心,只要一天有寧家軍駐守在那,這城門絕對破不了,羯羅雖然兇狠狡詐,但到底也不敢和咱們硬碰硬的。”
聽寧湛這一說,杜老夫人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身子緩緩向後仰,剛好靠在兩方彈墨引枕上,“你這樣說,我便放心了。”
寧湛點了點頭,問道:“不知延林那方可是準備妥當了?若是沒有,我這邊倒是不急,可以緩上兩三天再走也是一樣。”
寧湛對杜延林沒什麼特別的好惡,既然已經來到了杜家他也不着急,若是能呆個兩三天再走自然是最好的。
杜老夫人正了正神,又看向寧湛那風塵僕僕的模樣,雖然人是消瘦了些,可精神看着尚可,即使有幾分疲倦也是深埋在眼底,半點沒有表現出來給人添麻煩。
她心裡不禁暗自點頭,有這樣知事又穩重的兒郎,當真是寧家的福氣。
可想到與寧家的那點齟齬,杜老夫人剛升起的一點心思又驟然歇了下來,只道:“既然你不着急,那就在家裡歇息兩天再走不遲,嚐嚐懷素的手藝,我記得你最愛吃她做的點心……”
杜老夫人笑了笑,像是想到當初寧湛一人便吃完一盤點心時的情景,倒是讓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倆人說笑了一會,杜老夫人話峰一轉,又問起了九皇子的事,“九殿下金尊玉貴,皇上也捨得將他放來這邊做個督軍,也不知道在這裡呆的日子長不長?”老夫人半眯着眸子好似不甚在意的模樣,實際上連耳根都豎了起來謹慎聆聽。
從九皇子到西安這一途,也可以覷見京中如今的情景,皇子哪裡需要這般吃苦受累的磨練,莫不是避禍來的?
杜老夫人跟隨在杜老太爺身邊這麼些年,到底還是有些政治的敏銳度。
寧湛面色平靜地答道:“這時日也沒說個準,到底是皇子殿下,若是哪一日他想回京裡倒是也沒人攔得住的。”說着目光坦然地看向杜老夫人。
也就是說九皇子如今是自己不想回京?
杜老夫人眉頭一皺,手中的捻珠不由緩緩攥緊了,京裡的局勢只怕已經有些膠着了吧,也虧得杜老太爺沉得住氣,來信中竟是沒有透露半點。
杜家村又山高皇帝遠的,她想打聽點事情只怕也是不能。
杜老夫人心中有些氣悶,但想想杜老太爺平日裡的行事風格,要動便是雷霆萬鈞,若是不動,那定是在慢慢籌謀計劃,總不會將他自己給圈了進去。
這樣一想,杜老夫人又稍稍定了心,看向寧湛的目光更是和藹了幾分,“你奔波而來,我也不與你多說了,這便下去好好梳洗歇息一番。”說着轉頭對劉媽媽使了個眼色。
劉媽媽這便笑着上前道:“六爺,這邊請。”
寧湛起身對杜老夫人行了一禮,又對劉媽媽點頭,“有勞媽媽了。”
“不敢!”
劉媽媽擺手道:“六爺對咱們杜家有恩,怎麼樣款代都不爲過,老奴不過是盡點心力罷了。”
看着劉媽媽帶着寧湛出了門,杜老夫人挺直的肩背這才聳搭了下來,長長地呼了口氣。
寧湛出了杜老夫人的正屋也沒再見着蕭懷素她們姐妹幾個,心知她們不可能一直等在這,或是忙其他事情去了,這便搖了搖頭,跟隨着劉媽媽往前院而去。
杜延林從學堂歸來後得知寧湛已然到了,便壓抑不住興奮的心情,這便想去尋他,卻被杜延意給擋住了,勸說道:“寧兄弟剛到,只怕沿途奔波眼下正在歇息,三弟也別去打擾,先見過祖母再說。”
杜延林嘀咕了一聲,這才歇下了心思,不情不願地跟着杜延昭兄弟倆去了杜老夫人的院子裡。
三兄弟給杜老夫人見禮後,杜延林已是迫不及待地湊到了老夫人跟前,“祖母,寧六哥是不是今日便要帶我走?”話語中有着幾分期待與迫切。
其實杜延林也不是想到自己父母跟前,他就是想換個環境四處見識一下,不然整日裡呆在杜家村哪也去不得,他心裡悶得慌。
杜老夫人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哪裡就走得這樣急了,我留寧湛住個兩天,到時候你們再走不遲。”見杜延林一臉失望的模樣,這才眉頭一挑,沉着臉道:“怎麼着,你就這般想快些過去,祖母和兄弟姐妹們就一點不念着了?”
“祖母說得哪裡話?”
被杜老夫人這般一訓,杜延林不由訕訕笑道:“孫兒也不過是掛念父母的安危,想早些日子見到他們罷了。”
“你有這個心自然是最好的。”
杜老夫人這才斂了面色,正容叮囑道:“寧湛也說了,在城裡不危險,可依你這潑猴的性子定是想要四處亂跑的,我會讓你父親好好拘着你,不要在那裡生事,也不要惹麻煩。”
“是,孫兒記着了。”
杜延林垂首應是,便站在那裡不說話了。
杜延昭與杜延意對視一眼,這才笑着湊上前來,一左一右地挨着杜老夫人坐下。
“祖母,今兒個寧兄弟到來,咱們可得好好爲他接風纔是!”
杜延昭對寧湛早有好感,不說他一次兩次地相幫,端看他爲人處事穩重端方,撇開寧家人的關係不說,這樣的人也是值得結交的。
“是啊,”杜延意也笑着接口,“早前便說要與寧兄弟喝上兩杯,可那一次他公務在身不便飲酒作樂,眼下倒是有機會了。”
“有你們幾個作陪倒也好,”杜老夫人笑着點頭,“我也跟你們表妹說了,讓她晚間好好置辦一桌席面,全家人一起吃個飯,”說着瞄了杜延林一眼,“也當是爲延林餞行了!”
杜延林這才擡起了頭來,低低地應了一聲,“有勞祖母記掛!”心裡卻是悶悶地有些不舒服。
說是爲寧湛接風,卻也是順便爲他餞行。
得,他一個杜府少爺也輪爲順便帶上的那個了,還沒有外人在自家吃香,杜老夫人偏心也不帶這樣的。
杜延林心中自然是不服氣的,可又不敢和杜老夫人鬧僵了,萬一老夫人一個不高興不讓他走了,再留在杜家村可如何是好?
眼下只有忍得纔是上策,退一步海闊天空。
杜延林在心中這樣提醒自己,面上便緩緩露出一抹看似歡喜的笑來。
杜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方點了點頭。
杜延意卻是一臉高興,忍不住撫掌道:“這麼說表妹要親自下廚了?自從寧兄弟他們走了之後,好久沒吃過表妹做的東西,我可想念得緊。”說着涎嘴一笑,那模樣頗有幾分滑稽。
“你這小子,快擦擦口水!”
杜延昭對着杜延意笑罵了一句,不過轉瞬一想,那笑容便變得有幾分讓人回味了,“那咱們能吃到表妹做的東西,還是沾了寧兄弟的光不是?回去可要與他好好說道說道。”說着勾過了杜延意的肩膀,兩兄弟暗自嘀咕了一陣。
“你們兄弟幾個,別得了便宜還賣乖,知道寧湛大度便欺負他,當心最後自己吃了虧,我可是不管的!”杜老夫人笑着推了推杜延昭兄弟倆,又掃過杜延林,一併道:“快回去拾掇一番,到時候開飯時準點帶着人過來!”
杜延昭與杜延意正了正神色,起身拉了杜延林一道對着杜老夫人行禮告辭,“那祖母先歇着,我們就下去了。”待老夫人擺了擺手,這才依次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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