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親愛的,你也來重溫監獄生活嗎?”
顯然盧修斯·馬爾福已經從他兒子那裡得到了消息,布萊克在那種充滿了挑逗和曖昧的眼神裡渾身不自在。
在第一眼看到鉑金髮色的時候,他的背已經從牆上離開,警惕地豎直,肌肉緊張。儘管知道柵欄能夠擋住物理攻擊,而關押室的魔法屏障杜絕了無杖魔法的可能,但西里斯還是像野獸相遇般豎起了毛髮,威嚇對方。
“因爲一個人太寂寞,所以拉你來作伴,你一定不介意。”
爲了氣勢上不輸一籌,西里斯已經進行了心理建設,克服了吐出‘寂寞’時胃酸的翻騰,爲迎接馬爾福家主……的報復做好準備。
盧修斯笑了,他風情萬種地邁了兩步,俯視坐在牆壁邊上的布萊克,灰色的眼睛裡明顯燃燒着看到獵物的興奮和挑戰佔有的慾望。
那眼神分明是給自己看的,否則斯萊特林從孃胎裡帶出來的虛僞就沒有意義了。
布萊克不可抑止地抽了抽嘴角,他不對同性相戀進行排斥不假,製造和老馬爾福之間的醜聞也是他的主意沒錯,可他絕對沒有親身嘗試的打算,更何況對方是馬爾福。
——難道現如今紅頭髮的下場還不足以警告世人嗎?
西里斯打起精神,切斷了耳朵和大腦情緒控制中心的聯繫。可出乎意料的是,馬爾福並沒有採用語言攻擊的方式。
不照常理出牌並不是格蘭芬多獨有的方式,斯萊特林也喜歡打亂敵人節奏趁混亂之時尋找薄弱點擊破一舉拿下的戰略。
盧修斯觀察着英俊絲毫沒有因爲年紀而減弱反而憑添了成熟氣質的布萊克,他曾斷斷續續地見過布萊克幾面,這敗家子一往無前的姿態和氣勢曾令不少食死徒膽寒,坦白說,連盧修斯自己都爲那種利刃般鋒芒畢露的眼神折服,所以在納西莎道出秘密之前,他從未想過這麼一個果決勇敢的戰士會有死亡的念頭。
而且,他不得不承認,他也有布萊克這種人就是應該生於戰場,死於硝煙的感覺。
從家族理念和個人信仰的衝突,到黑白巫師間針鋒相對的抗爭,一個離家出走的叛逆青年經過阿茲卡班和生死競爭的磨練,成爲了現如今的布萊克。
哪怕蒙着灰塵,盧修斯都讚歎遮蓋擋不住仍然倔強地散發出的炫目光芒。
可是,那些磨礪而出積攢下來的寶貴東西,在沒有舞臺的時候,終將在和平到平庸的日子裡漸漸消失。
在最輝煌的時候死去,大概是這格蘭芬多的愚蠢念頭吧……
西里斯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斯萊特林的反擊,他更緊張了,搭上老馬爾福的視線,努力在那雙灰色的眼睛裡捕捉陰謀的線索。
有一瞬間西里斯產生了對方能看透自己的錯覺,下一秒他就被這個念頭嚇得骨骼內臟一塊兒打顫,他咬緊牙關,提醒自己要冷靜,深深吸了一口氣。
“當然不,只要你願意打開心扉,和我聊聊過去在阿茲卡班的經歷。”
其實對話中間停頓的時間不長,盧修斯在西里斯露出疑惑的表情時淡淡地接口。他開口的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既不讓轉移話題顯得過於生硬,又掩蓋了之前自己略微失神的事實。
牢房裡的空氣因爲‘阿茲卡班’這個詞忽然變重,緊接着又回到了原來輕飄飄的狀態,但那種沉重窒息的壓抑感卻停留在感官裡,揮散不去。
盧修斯皺眉,不是因爲這種感覺,而是布萊克眼裡的光芒在短暫的變暗之後再次亮起,亮度更勝於之前。
——救了一個格蘭芬多?哦,那正是一個馬爾福想要的。
馬爾福家主譏諷地想,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習慣性的挑釁和打壓,恰恰成爲了讓布萊克得以活下去的理由。也許西里斯·布萊克並沒有發現,他的生活一直是以戰場爲中心的,和小時候的偏執父母對着幹,與食死徒黑巫師對抗,一定意義上說,布萊克的一生就是爲了敵人而存在的。
西里斯眨了眨漸漸空洞起來的眼睛,他從未對人詳細形容過那些和攝魂怪同居的日子,只用大概的‘糟糕透頂’等詞粗粗略過,連他教子哈利都不知道的事,他會和外人說嗎?
盧修斯親眼見證了布萊克是如何以驚人的自制力,一點點驅逐蠶食着眼睛裡光芒的黑暗的過程。那種感覺,很微妙,細小卻震撼人心。盧修斯覺得自己正目睹一場無聲的爭奪戰。
布萊克,他在心裡默唸這個姓氏。
“你該感到幸運,當初沒有被送到那裡。”
布萊克這句話完全出自真心,沒有去過那兒的巫師永遠都不知道‘阿茲卡班’這個詞意味着什麼,一開始是快樂幸福的飛快流逝,無綿無盡的黑暗和悲哀,最後纔是連負面情緒都沒有的麻木。
西里斯不是第一次逼迫自己直面那段過去了,每次哈利或者其他朋友出於關心問起的時候他都要殘忍地揭開自己的傷疤,檢查裡面有沒有化膿。利用它當武器攻擊別人,還是第一次。
盧修斯有些震驚,斯萊特林都有走一步看十步的習慣,戰爭期間被捕他就考慮過自己和馬爾福的命運,並且做好了入住阿茲卡班的心理準備。實際上他也對那個傳聞中就臭名昭著的監獄心存畏懼,之所以用‘也’,是因爲他從布萊克認真的表情裡看出了他的話不是吹噓恐嚇。
究竟是怎樣的折磨才能人這樣的戰士屈服,又是什麼樣的信念能支撐他熬過那段最艱難的時光?
盧修斯目不轉睛地打量布萊克,對方好像認定了自己的注視是一種讓他不適的策略,產生了逆反心理的布萊克反而放鬆了身體,重新將背倚靠在牆上,一條腿伸直,一條腿彎曲,手閒適地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抓了抓頸間跑錯了位置的頭髮。
如果說之前故意表現出的捉弄和挑撥是爲了娛樂,那麼現在盧修斯眼裡飛快閃過的情緒纔是真實的。
對於美麗珍貴的事物,斯萊特林的本能就是欣賞、去得到、最後毀壞他們。
“恐怕是的,”盧修斯稍稍緩和了語氣,“這裡至少還有消遣方式。”
西里斯直覺的以爲馬爾福口中的消遣指的是自己,可是他遲遲沒聽到斯萊特林後續的諷刺,沒想到對方居然坐下,然後……開始讀報紙。
不用將傷口挖開,這個念頭給西里斯帶來了難以言喻的放鬆感,他吞嚥了一下,注意力不自主地往馬爾福清冷高傲的聲音上集中。
今天的爆炸性緋聞還沒有登出來,盧修斯唸的是昨天的消息,頭版頭條是魔法部兜售給平民的政治口號,老馬爾福的聲音不緊不慢,語調裡充滿了嘲弄,不可避免地引起了西里斯牴觸政治的共鳴。
布萊克聽見馬爾福的嗤笑聲:“真無趣,你說呢?”
說着對方也不顧自己的反應翻到娛樂版塊,唸了幾則廣告和尋物啓事,中間夾雜幾句評論,將西里斯好不容易找到的敵意驅散得乾乾淨淨。
——這幾天絕對不會無聊。
西里斯振奮地想。
他無法形容心底那種棋逢對手的雀雀欲試,在監獄提供的單獨密閉空間裡,他們兩人見招拆招,詛咒諷刺耍滑下絆子假裝和談無所不用其極,倒也挺愉快。
作者有話要說:忙着畢業論文的事,快到截止期限一天憋不出幾個字那叫一個抓狂
補償什麼的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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