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已過,桃李低垂,饒是居於北方的凝月京都百姓也都已褪去了厚重的春裝,換上了夏日的薄衫,迎着初夏的稍稍熱氣,站在京都的十里長街上,萬人空巷。
今日,是凝月國驃騎大將軍顧延昭得勝凱旋的日子。
因爲聶夢華之死,南疆女皇和攝政王之間的內部矛盾尖銳,所以女皇想借助外力來轉移國內矛盾,便以九珠連環在凝月國失竊,夢華郡主在凝月國身亡爲藉口,出兵凝月,表面上是在向凝月討說法,實際上是想借助外力滅了攝政王。
南疆女皇打着爲聶夢華討回公道的旗號,讓攝政王領兵,目的就是爲了讓攝政王沒有理由推辭,讓攝政王上戰場。
而戰場,往往是最容易動手腳的地方,若是攝政王不幸身死,也怪不着別人。可是南疆女皇大概沒想到,攝政王早已察覺了她的心思,和顧延昭之間達成協議,反而讓女皇的軍隊損失慘重。
事情出乎意料,南疆女皇求和,顧延昭大勝,帶着南疆遞過來的和書,榮耀而歸。
在這個偶有戰爭發生的時代,爲國上陣殺敵,馬革裹屍的將士們最是深得百姓的歡迎,從前葉家也有幾個幕僚在軍前效力,深得凝月百姓愛戴,可葉家獲罪滅族,顧延昭名聲鵲起,便是凝月百姓心中的英雄。
清塵女扮男裝站在人羣中,看着顧延昭遙遙在先,高頭大馬,面上帶着絲絲傲色,在十里長街上走過,眼中似乎有着對兩邊百姓的不屑一顧。
“公子,這顧將軍滿臉桀驁之氣,必不能久存。”懷瑾同樣一身男裝,作書童裝扮,站在清塵的身邊,說着。
“顧將軍這滿身的桀驁之氣,可是咱們王妃給他慣出來的。”握瑜接口說着,看着打馬離去的顧延昭,眼中盡是笑意。
清塵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曾經她是葉傾城的時候,出奇謀,用巧計,顧延昭也算是與她多有合作,在戰場上無往而不勝,名聲斐然。如今她成了沐清塵,雖不能直接爲顧延昭出謀劃策,可還是有能力暗中推動顧延昭在戰場上的勝利。
所以,顧延昭敗就敗在他勝利太多,然後被勝利衝昏了頭腦,心也漸漸野了起來。
“我們走吧。”清塵並沒有回答什麼,見顧延昭已經漸漸遠去,便轉身,撥開身邊的人羣,徑直離去。
懷瑾和握瑜跟在清塵的身後,悄然回到了逸王府,換回了女裝。
“這大概是顧將軍一生中打的時間最短也是最容易的一場仗了。”懷瑾說着,“不過兩個月的功夫,顧將軍便帶着南疆的和書回朝,也不知皇上會怎麼嘉獎他。”
“有時候,勝利太多,未必是好事,如今顧將軍榮耀歸來,也不知有沒有這個運氣能回到自己的戰場上。”就在這時候,蕭逸搖着摺扇,從外面走進來,說着。
“幾日不見你,你去幹什麼了?”清塵看見蕭逸,也沒了之前的防備,便隨意地問着。
“怎麼?王妃是太過思念本王了麼?”蕭逸聞言,咧嘴一笑,坐在清塵的身邊,直接將錦顏給她奉的茶端過來喝了一口。
“你……”清塵見狀,有些難以置信,臉上也閃過一絲可疑地紅暈,隨即想起還有懷瑾她們幾個在身邊,便沒有再做聲。
“顧延昭凱旋迴朝,皇兄下旨,晚上養心殿設宴,爲顧將軍慶功。”蕭逸似乎看出了清塵的窘迫,喝了茶之後,放下茶杯,悠悠的說着。
“慶功宴?”清塵一愣,“顧延昭纔剛回來,皇上這麼着急?”
“誰知道皇兄心裡是怎麼想的呢?不過這樣也好,皇兄越是器重顧延昭,等東窗事發,顧延昭就摔得越慘,不是嗎?”蕭逸一副瞭然的樣子,看着沐清塵,如此說着。
“王爺知道了什麼?或者我該問,王爺做了什麼?”清塵忽然明白了蕭逸臉上的笑容,問着。
“看來不止本王,王妃也做了什麼。”蕭逸說着,和清塵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
清塵忽然間很喜歡這種感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和蕭逸之間便有了這種默契,不需要說很多,只是彼此之間的一個眼神,就能夠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或者做了什麼。即便各自有行動,也互相毫不過問,沒有必要事事交待。
從前和蕭凌在一起的時候,她常常覺得心中壓抑,因爲不管什麼事情,她總要向蕭凌說個清清楚楚,曾經她只以爲蕭凌生性多疑,可是如今想來,竟是蕭凌從來不曾全心相信過她,否則也不會是這般光景。
由於晚上還要參加宮宴,清塵怕自己疲於應付,隨意用了點午膳之後,便說要去休息,蕭逸也沒有多待,便又出去了。
因爲蕭逸在朝中並無一官半職,所以逸王府的書房對蕭逸來說完全是個擺設,他有空總是會朝着外面跑,將凝月國京都的青樓妓院逛了個遍,以至於這凝月國京都百姓無人不知逸王風流的名聲。
將近傍晚的時候,蕭逸回來了,與他一同到逸王府門口的,還有宮中傳旨的太監,說是奉皇上旨意,請逸王和逸王妃進宮赴宴,爲顧將軍接風洗塵。
“有勞公公了,請公公先行回宮回覆皇兄,本王和王妃一定準時參加。”蕭逸說着,送走了傳旨的太監,便去了露落居,剛好見清塵起牀。
在錦顏和握瑜的伺候下,清塵收拾完畢,雖不算是盛裝出席,可比起前一段日子,也是光彩照人了不少,看見蕭逸進來,淡淡一笑。
“是不是該進宮了?”清塵問道。
“傳旨的公公已經來了,不過就算現在進宮,宮宴還未開始,倒也無聊的很。”蕭逸說着。
“楊昭儀不是懷有身孕嗎?這麼久,我一次都沒有去拜訪過,今日趁此機會,不如去傾安殿看看昭儀娘娘也好。”清塵說着,吩咐錦顏把之前給陸香染的孩子做的衣服找出來,就當是送給楊昭儀的禮物。
“原來本王娶了個這麼會當家的王妃,不過是一段料子而已,竟也這般省着。”蕭逸見狀,打趣道。
“這料子也是好東西,既然已經做成了孩子的衣服,用不上豈不可惜?”清塵說着,錦顏也剛好將那套做好的衣服找出來,幾人收拾完畢,便讓秦忠備好了馬車,朝着宮中而去。
爲了表現對顧延昭的重視,蕭凌特意在養心殿設宴,並召三品以上的朝臣作陪,蕭逸作爲凝月國唯一的親王,自然也要出席,並帶上清塵。
兩人去的有些早了,見清塵說要去傾安殿拜見楊昭儀,蕭逸便徑直去了龍宸宮,說是找蕭凌下棋,聯絡聯絡兄弟之間的感情。
清塵知道蕭逸不過是找理由打發時間而已,便也沒有理會,直接帶着錦顏和握瑜朝着怡景宮而去。
清塵從天星國到凝月國的時間不短了,在宮中也時常露臉,是以宮中大多數人還是認得的,怡景宮門口的小太監見是清塵到來,便忙走到清塵面前,打了個千。
“有勞公公去通報一聲,就說本宮前來拜訪昭儀娘娘。”清塵免了禮,便說着。
那小太監應聲而去,沒過多久,怡景宮的大門就被打開,卻是安妃親自從裡面出來迎接。
“逸王妃真是稀客,快進來吧,楊昭儀如今身子金貴的很,不宜妄動,所以本宮就來迎接逸王妃了。”安妃說着,便將清塵請了進去。
“娘娘客氣了,昭儀娘娘有孕,清塵還未曾前來拜見,道聲恭喜,失禮得很。”沐清塵與安妃客氣着。
兩人相攜着,一路去了傾安殿,卻見楊舒正斜躺在屋子裡的軟榻上,一副慵懶的樣子,閉目養神,臉上一片平靜,就好像之前那段時間的鬧騰不過是幾人腦海中的幻境一般。
“楊昭儀,逸王妃今兒得空來看你了。”安妃率先開口說着。
楊舒聞言,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安妃和沐清塵,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立即起身,朝着安妃行了禮,纔對清塵說道:“逸王妃客氣了。”
她始終沒忘記那日在鏡湖邊的船上,有人故意用一枚銀針讓她落水,害她無法承寵,後來花了好大的功夫,將蕭凌請到了傾安殿,才懷上了這個孩子。而據淑妃顧嫚如所言,當時有機會做這種事情的,便是眼前這兩個人,但她至今始終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害她。
“錦顏,把東西拿來,昭儀娘娘看看。”清塵也見了禮,便對後面的錦顏吩咐着。
錦顏將那套早就做好的衣服送上,然後開口:“啓稟昭儀娘娘,王妃知道昭儀娘娘懷有身孕,便命奴婢們做了這套嬰兒的裡衣,希望昭儀娘娘收下。”
“多謝逸王妃好意。”楊舒點點頭,轉頭吩咐,“寶兒,收下吧,將這衣服收好了,本宮看這料子極好,待來日孩子出生,正好能用上。”
得了楊舒的吩咐,寶兒便接過錦顏手中的衣服,轉身去收好。
而楊舒也請安妃和沐清塵在傾安殿小坐片刻,幾人隨便說着話,多是沐清塵開口恭維楊舒好福氣的溢美之詞,倒是讓楊舒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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