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客地下的密室裡,蕭逸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緊緊地盯着一處,似乎在等待着什麼,而他的身邊,趙旭也屏住呼吸,沉默不語,似乎很是緊張。
而被衆人盯着的方向,正是一個藥爐,懷瑾站在藥爐的旁邊,不停地向藥爐底下放柴火,全神貫注,一刻也不管有所耽誤,就怕一個不小心,出了紕漏,毀了大家的心血。
冬日淒寒,更何況在這陰冷的地下,可是懷瑾渾身上下卻依舊大汗淋漓,衣衫也被汗水溼透,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可是她卻沒有心思管這麼多,因爲她必須看着藥爐裡面的藥。
九珠連環,聖池金蓮,雲間花,火焰草。不管哪一樣,都是這時間千金難求的寶物,也是許多人用命才換回來的。
拿九珠連環時,摘星樓損失了一個死士,只爲了挑起南疆聶心瑤和聶夢華之間的矛盾;拿聖池金蓮時,恰逢凝月皇城宮變,死傷無數,而沐清塵也差點命喪黃泉。至於雲間花,更是清塵在天星國的皇宮費盡心思纔得到了。
至於火焰草……
懷瑾腦海中閃過那一抹白衣,眼神也不由自主地看向風晞然所在的方向,隨後定了定神,繼續煉藥。
不錯,火焰草是風晞然從凝月皇宮拿來的,自從風晞然從蕭凌手中救了清塵之後,便與清塵背道而馳,去了凝月皇宮,在寶庫裡找到了火焰草,隨後又折返天星,找到陪在蕭逸身邊的懷瑾,讓她爲清塵煉製芝蘭蕊的解藥。
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因爲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開口打擾懷瑾,就連一向性子跳脫的握瑜,也緊咬着嘴脣,心中忐忑不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衆人似乎已經忘記了白天黑夜,忘記了今夕何夕,懷瑾才從藥爐邊離開,來到蕭逸的面前。
“怎麼樣?”蕭逸看着懷瑾,冷聲問着。
“啓稟皇上,解藥的煉製……是成功的,此藥的確可解芝蘭蕊的毒性,不過,九珠連環雖有九顆,但世間卻找不出第二朵聖池金蓮,第二顆雲間花,第二株火焰草……”懷瑾停頓片刻,終究還是開了口。
話音落下,所有的人都盡數沉默。
懷瑾的意思是什麼,在場所有人都懂,解藥只有一顆,所以……清塵和蕭逸,註定只能活一個。
當日蕭逸匆忙來到天星國京城,並沒有帶上懷瑾和握瑜,因爲他不想把這兩個丫頭置於危險之中,畢竟她們是清塵在乎的人。可是,沒想到懷瑾和握瑜在他離開後沒多久,便跟着追過來了,與她們一起來的,還有風晞然。
蕭逸對自己這個師兄,並沒有太深的交集,所有的傳聞都是從他們的師傅口中聽來的,再就是因爲葉傾城的關係,他自己派人打聽的,可是他卻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向來雲淡風輕的師兄,會爲了他身上的毒到處奔波。
本來以爲集齊了這世間的解毒至寶,便能夠解了蕭逸和沐清塵兩人身上芝蘭蕊的毒,可是沒想到,最後煉製的解藥,只夠一顆。
“師兄,這顆解藥交給你保管,等他日見到清塵時,務必給她。”沒有多久,蕭逸便轉頭看着風晞然,如此開口。
“也好。”風晞然沒有推辭,直接從懷瑾的手中接過解藥,然後收進懷裡。
一個是自己此生深愛的女人,一個是自己的師弟,按道理說,他不能偏向誰,可是他私心裡卻希望,活着的人是清塵。
這不僅是風晞然的心思,也是蕭逸的心思,所以,當蕭逸看到風晞然將解藥收下時,嘴角邊便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彷彿卸下了心中的大石。
“主子,這段時間,不停有人到東來客打聽您的下落,似乎是摘星樓的人。”趙旭見蕭逸已經決定的解藥的用途,便開口稟告着。
雖然他很希望蕭逸活着,很希望這顆解藥是給蕭逸的,但是蕭逸已經做出了決定,他也無力干涉,只能從命。
“看來她是着急了,也罷,既然已經有了結果,也是該出去見見她了,否則……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蕭逸說着,從椅子上起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趙旭緊隨其後,霎時間,密室裡頓時只剩下風晞然還有懷瑾、握瑜姐妹倆。
“風樓主,事情怎麼會這樣呢?如果公子知道,這解藥只有一顆,而皇上將生的機會給了她,她一定不會同意的。按照她的性子,只怕是寧願毀了這解藥,也不肯獨自活着。”懷瑾一臉擔憂地開口說着。
她雖然性子活潑,可卻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懂,到底跟在清塵身邊多年,清塵心裡怎麼想的,她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就不要讓她知道。”風晞然看了懷瑾和握瑜一眼,口中淡淡的吐出這樣一句話,充滿了威嚴。
這大概是風晞然第一次用這樣嚴肅的語氣跟她們說話,所以懷瑾和握瑜不由得愣了愣神,很快就明白過來,點了點頭。
向來雲淡風輕的風晞然,也會有在乎的事情,他在乎的,就是清塵的性命,如果有任何人任何事威脅到清塵的命,風晞然的長劍,定然不會留情。
懷瑾心情有些沉重地跟在風晞然的身後,走出密室,回到東來客後院的房間中,腦海中想着事情,不知道該怎麼跟清塵說這些事情。
她知道,有些事情始終是瞞不了的,不管她們是不是有人會說出實情,至少清塵自己,懂得察言觀色,窺探人心,尤其是她身邊的人,幾乎沒有什麼能夠瞞過她。
“姐姐,你說……這世界上還有另外可以解芝蘭蕊之毒的解藥嗎?”握瑜看着心事重重的懷瑾,便知道懷瑾是在爲解藥的事情擔心,於是開口問着。
“我也不知道,或許這世界上有奇蹟,能讓我找到第二種方法,可以解芝蘭蕊的毒。”懷瑾微微搖頭,淡淡嘆息,然而說出的話,語氣中盡是不確定。
就在懷瑾話音落下後,忽然間一道黑影閃過,握瑜猛地擡起頭,打開房門便追了出去,朗聲開口喝道:
“什麼人在此鬼鬼祟祟?”
“總算是找到你們了,你們明明在天星國京城,爲什麼不與公子聯繫?你們可知公子有多擔心?”來人說着,帶着微微怒意,再次開口,“是不是公子平時太放縱你們了,讓你們忘了自己的根本?到底誰是你們的主子?”
“明日護法?”握瑜看着眼前的人,收起了手中的攻勢,語氣中略帶驚訝。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懷瑾也跟着走出來,看着明日,皺了皺眉頭,開口問着。
“怎麼?如果不是我找到這裡,你們是不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出來了?你們可以知道,公子那麼長時間沒有得到你們的消息,心中有多着急?”明日說着,雖然是訓斥,可是卻終究不忍太過嚴苛。
畢竟這兩個人,名義上是清塵身邊的丫鬟,但實際上被清塵當做姐妹看待,地位不比當初的葉夕差。更何況,她們一個是南空神醫的徒弟,一個是副樓主寧辰的徒弟,他怎麼也不能對她們太過分。
“對不起,明日護法,實在是因爲這段時間有特殊情況發生,所以我們迫不得已纔沒有出現。”懷瑾深吸一口氣,解釋着,“公子如今在哪裡?請明日護法帶我們去,我們要親自向公子解釋。”
“公子在廢宅,也就是摘星樓在天星國京城的大本營。”明日說道,“我竟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比公子還要重要。”
懷瑾和握瑜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不語,不打算回答明日的話。明日見從這兩個丫頭口中問不出什麼來,便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繼續開口問道:
“皇上可是在這裡?”
“皇上正是在這裡,明日護法,我帶你去見皇上,或許皇上能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懷瑾一聽明日的話,便立即點頭回答着。
雖然她和握瑜不知道怎麼應付明日,但是還有蕭逸,蕭逸一定知道找什麼藉口來應付明日。她們並不是要故意欺瞞,因爲她們知道明日對清塵的忠心,如果讓明日知道,他們這麼長時間沒出現,只爲了煉製芝蘭蕊的解藥,並且還只有一顆,那麼清塵那裡,肯定也是瞞不住的。
明日並沒有反對,雖然他心裡知道,蕭逸並非是欠他一個解釋,真正需要蕭逸解釋的人,是清塵。
因爲清塵找蕭逸找了那麼久,用盡了一切辦法,如果不是明日今天拼死闖入東來客的後院,恐怕現在也見不到懷瑾和握瑜,更不知道蕭逸其實一直都在東來客裡面,從來沒有出去過。
懷瑾將明日帶到蕭逸的面前,便默默地退在一邊,再沒有開口說什麼。
“她還好嗎?”蕭逸見到明日的第一句話,便是如此問着。
“想知道她好不好,皇上難道不應該親自去看看嗎?這麼長時間,公子爲了找皇上動用了多少勢力,花費了多少精力,這些……都不是我這個做屬下的能夠置喙的。”明日的語氣顯然不是很好,衆人猜想,如果蕭逸不是皇上,不是清塵的心上人,明日大概可能一拳直接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