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陳炳的話音落下,整個屋子的人都看着秋姑姑,眼中帶着異樣。
不過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秋姑姑就已經明白了個大概,今日這出,原本就是針對她而來的,她原本以爲陳炳可靠,卻沒有想到,陳炳竟然也被人收買,只是不知收買陳炳的人,到底是沐清塵,還是蕭逸。
“陳炳,還不將所有的事情,一一道來。”蕭逸並未看秋姑姑,只對着陳炳如此開口。
陳炳聽了蕭逸的話,便斷斷續續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悉數道出,只是他在講話的時候,一直低着頭,秋姑姑也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色,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據陳炳所說,陳炳與秋容之間,本是舊識,在秋容未進宮之前便有私情,秋容入宮之後,兩人多年未見,本以爲此生相見無期,卻不曾想皇上會派秋容帶沐清塵身邊伺候。逸王府雖也庭院深深,卻終究不是那寂寂宮廷,秋容出府的機會便多了起來。
再相見,舊情難忘,秋容便瞞着清塵和逸王府衆人,與陳炳暗通款曲。卻不料秋容夜半出逸王府,被露落居當差的小丫頭紅綢看見,又不知怎地傳到了沐清塵的耳中,清塵細查之下,才發現秋容果真半夜出府,不知與何人相會。
沐清塵本不欲計較,可奈何秋容心中惴惴難安,覺得總有把柄落在沐清塵的手中,心有不甘之下,對清塵起了殺心。細細琢磨之下,才找了自己的姘夫陳炳一起,想了這麼個惡毒的法子,想要置清塵於死地。
秋姑姑正想辯解什麼,卻見清塵招了身邊站着的錦顏,在錦顏的耳邊吩咐了什麼,錦顏點點頭,轉身走到內室,沒一會兒便捧着一個錦盒走了過來。
清塵從錦顏手中接過錦盒,慢慢打開,從裡面拿出一支朱釵,讓錦顏交到秋姑姑的手上,這纔開口:
“秋姑姑,其實這又是何必呢?人都有七情六慾,本宮並非那不通情達理之人,每每見你夜半出府,本宮也從未問你什麼,還想着將你倉皇之間遺落在地上的朱釵還給你,本宮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可誰曾想……”
清塵話並未說完,只是微微嘆息着,似乎覺得有些遺憾。
秋姑姑看着手中的朱釵,滿臉震驚地看着沐清塵,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內心陷入矛盾的掙扎中。
若她承認這朱釵是她的,那就等於承認了謀殺王妃的罪名,可若是不承認……
“草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祈求王妃的寬恕罪過,還請王妃大發慈悲,只降罪於草民一人,草民感激不盡。”卻在這時,陳炳再次開口,話音落下的瞬間,便掏出懷中早已準備好的毒藥,一口吞了下去。
“快——攔住他——”清塵忙開口說着,秦忠也立刻上前,可終究晚了一步,陳炳早已服毒,當着衆人的面,氣絕身亡。
秋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看着全無氣息的陳炳,手漸漸鬆開,手中的朱釵滑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片刻後,秋容朝着蕭逸和沐清塵口頭,淡淡開口:“奴婢認罪。”
“宮婢秋容,身爲宮中長者,不守宮規,與外男有私,此其罪一;下毒謀害當朝王妃,危及王妃性命,罪不可恕,此其罪二。現兩罪並罰,理應處死,可你畢竟是皇兄賜給逸王府的人,故先將秋容關進王府地牢,待本王稟明皇兄,再行定奪。”蕭逸在秋容承認之後,淡淡開口,幾句話便決定了秋容的罪名。
秦忠奉蕭逸之命,讓王府護衛將秋姑姑關進了王府地牢,而蕭逸也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後,微微嘆了口氣。
原本被抓來審問的那些人也都放了,藥鋪的夥計帶着陳炳的屍體離開,露落居里頓時空蕩下來,一室沉寂。
“這一次,多謝王爺配合了。”清塵拖着微微有些孱弱的身子,對蕭逸行了行禮,說着。
“你要解決秋容,什麼辦法不可以?爲什麼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蕭逸忽略了清塵臉上的淡笑,開口問着。
清塵愕然擡頭,看着蕭逸,心中震驚,卻不知蕭逸這話,是不是她心中想的那個意思,只是猶疑不定,不知該怎麼接口。
“雖然是苦肉計,但這毒卻是真的,好戲看完了,你也該服解藥了。”蕭逸說着,恰好握瑜端着王太醫開的藥走了進來,便又開口,“本王這就進宮稟明皇兄,你趁早把善後的事情辦了吧。”
蕭逸說完,轉身離開,背影之中也染上一絲捉摸不透的神色。
清塵在握瑜的伺候下服了藥,稍作調息,這才覺得舒服很多。蕭逸說的沒錯,其實想要除掉秋姑姑有很多種辦法,不一定要用她自己的身體做賭注,可是她卻不能再等了,也沒有時間再等了。
時間過得越久,做的事情越多,蕭凌就越容易查到端倪,現在她一朝得手,是因爲佔了玉鉤公主這個身份的優勢,畢竟誰也不會想到,她會是曾經的葉傾城。
然而,就如同在這個世界上最瞭解蕭凌的人是她一樣,最瞭解她的人同樣是蕭凌,就算她已經儘量改變往日的一些習慣,可憑着蕭凌的敏銳與疑心,長此以往,定能察覺什麼。
雖然已經開春,天黑的也晚了些,但清塵毒發之時本就是下午,一番折騰,天色早已變暗,此時看起來,竟已有星星點點鋪灑在天邊。
清塵看着外面的夜色,對握瑜道:“準備一下,我們去地牢,該是讓她知道真相的時候了。”
握瑜點點頭,便找出兩套夜行衣,與清塵分別換上,讓夜殤自行離開,兩人便趁着夜色,朝着王府地牢而去,去辦蕭逸口中所說的“善後的事情”。
逸王府的地牢平時沒什麼用,所以守衛也都很鬆懈,清塵與握瑜很輕易地避開王府護衛,悄聲無息地進了地牢。
一進地牢,一股幽暗而潮溼的氣息便撲面而來,帶着幽冷的寒風,縈繞在兩人的周圍。地牢裡很暗,只有兩三支蠟燭搖搖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熄滅。
清塵凝神,聽着地牢最深處傳來的呼吸聲,便順着方向走了過去,秋姑姑的手腳上都被鎖了鐐銬,蹲坐在牆角,一動不動。
“握瑜,你去外面看着。”清塵的聲音在幽暗中響起,吩咐握瑜去外面把風,自己則站在牢房門口,看着裡面的秋容。
握瑜不動聲色地走開,而秋容聽見聲音,緩緩擡起頭來,看着門口一身黑衣的沐清塵,緩緩笑開了:“果然是你,逸王妃。”
“秋姑姑,你可知……我爲何要這麼做嗎?”沐清塵將臉上的蒙面巾拉下,目光灼灼地看着秋容,問着。
“是因爲奴婢是皇上的人?因爲奴婢是皇上派到逸王妃身邊的細作,逸王妃有所圖謀,就不得不除掉奴婢。”秋姑姑此刻一派平靜,如此說着,“不知逸王妃,奴婢說的可對?”
“說對了一半。”清塵將牢門上的鎖打開,走了進去,來到秋容的面前,再次開口,“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時隔許久,秋姑姑大概忘了……昔日皇上說,秋姑姑是宮裡的老人,老成持重,思慮周全,在本宮身邊待了三日,就幫着皇上瞞了本宮三日……”
聽着清塵的話,秋姑姑的臉上終於不再平靜,而是變得驚恐,眼前的沐清塵笑容凌冽,充滿冷意,原本精緻的容顏似乎在她的眼前扭曲變形,幻化成另外一個人。耳邊依舊是幽深的低語,可是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葉家一門三千隱衛和兩百多口人命,這筆賬有你的一份;昔日本宮有多麼倚重你,如今就有多麼恨你……秋姑姑,如今你可明白,站在你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清塵還在說着,秋姑姑的四肢也逐漸麻木,只能眼睜睜看着死去很久的葉傾城,頂着別人的身體站在自己面前,向自己復仇。
“杜飛揚那個在皇上身邊當差的姨母,就是你;他的母親秋禾,是你的親妹妹;與陳炳有私的人也是秋禾,而不是你。”清塵緩緩地說出最後的真相,“杜飛揚殺了沈家大公子,是我設的局,引出了大理寺卿杜祥銳和你,隨後我幫着杜祥銳救了他侄子,他贈我玉佩當做報恩的信物,而你,卻被我順藤摸瓜,查到了秋禾與陳炳的關係。”
“所以……你抓了秋禾……威脅陳炳,威脅我……”秋容顫抖着,說道。
“不,我沒有抓她,那支朱釵,是她爲救杜飛揚半夜來找你,倉皇之間遺落的。杜飛揚其實是陳炳與秋禾的兒子,我以把杜飛揚的身世告訴杜祥銳爲由威脅陳炳,陳炳爲救兒子,自然乖乖就範;而你,先是看到朱釵,後看到陳炳爲救秋禾而自殺,便以爲秋禾在我手上,爲了保護妹妹,你自然也只能擔下所有的罪名。”沐清塵開口,“如今真相已經告訴你,你也該瞑目了,去了地府……請記得,冤有頭,債有主,你只是把欠我的,還回來而已。”
清塵說完,便不再看秋姑姑,只是轉身,順手又鎖好了牢門,和握瑜一起離開。而身後的秋姑姑在清塵的背影消失的瞬間,轟然倒下,再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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