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朝臣對着皇上行了三拜九叩之禮之後,很快的,便切入了正題。
邱實,便是正題了。
許多大臣都是大義凜然的站起來,要替皇上分憂,審問邱實。可是這一次,皇上沒有應允任何人,因爲,他要在這大殿之上,親審邱實。
“各位愛卿的美意,朕心領了。不過今天,朕要親自審問這個狂徒。”
聽了皇上的話,大臣們互相交換了眼神,安靜下去。
皇上吩咐人前去刑部大牢提邱實前來,而這一邊,則把賀萱宣入了大殿。
“此番前行,若無左俊忠等人忠心護駕,只怕朕的性命早就只在一線之懸了……”皇上開了口,然後看着下面大臣們的反應。
若是在平時,皇上這樣的開頭,也就預示着剛剛所提到之人,必將有所賞賜,得到了這樣的提示,也必定會有大臣出來錦上添花。
可是今天,大殿上卻是異常的安靜,沒有任何一個人附和皇上的話。
左俊忠這時,走出列班來,跪在殿上,口稱萬歲之後,然後叩頭請罪。隨着他,左良也走了出來,然後賀萱也跪在了門口處。
“此番出行,因微臣疏忽,才險些使龍身受損。儘管有驚無險,但也使皇上受驚。老臣向皇上請罪。”
左俊忠邊說着,邊再次向皇上叩頭。
左良也口稱知罪請罪,叩了下去,而賀萱什麼都沒有說,也把頭貼在了地面之上。
“愛卿何出此言,若非愛卿等人全力護駕,朕又豈能全身而退呢?”
左俊忠等人並沒說話,卻見另一個大臣走了出來。
“皇上,下官有本上奏。”
皇上一看,是御史大夫季園。他點點頭,終於要開始了。
得到了皇上的應允,季園開口說道:“臣有本參劾丞相左俊忠,禮部侍郎賀萱。”
賀萱低着頭,沒有去細聽接下來的話。不論對方參自己什麼都好,反正對自己來說都已經是無所謂的了。至於左相那裡,賀茅塞頓開兒童節不擔心。他是文臣,就算是皇上受了傷,也與他並無太大的責任,最多,也不過就是識人不利的用了自己罷了。
朝上脣槍舌劍的爭論了許久,許多朝臣都在附議着季園的奏摺,只在允臻一言不發的站在原處。他偷眼看了看賀萱,見賀萱一事與世隔絕,事不關已的樣子。
看來,她還真是豁出去了。
這時候,忽然聽皇上說道:“賢親王,你怎麼看?”
聽到皇上點名,允臻這才略擡了擡頭,微微一笑說道:“論理,賀萱是該罰的。可是論情,畢竟她也爲保護皇上盡了心出了力。至於她是否與邱實私下裡有過什麼,這事只怕還得問問當事人,才清楚了。至於左相爺麼。我覺得,季大人的話就有些偏頗了。雖然賀萱和邱實都是他的門生,可是,這每次科考的門生沒有上千,也有幾百,左相爺就算再是英明,也無法顧及這樣多的人吧。”
皇上點了點頭,說道:“嗯,賢親王此言有理。邱實可否帶到?”
殿外傳來了邱實已經帶到的聲音,皇上下旨,將邱實押到大殿之下。
邱實被官兵推搡着,跪在地上,看着滿朝的官員,以及坐在殿上的皇帝,邱實自覺現在自己的心已經快要跳出喉嚨了。他用目光搜索着,尋找着那個到現在他依然認爲可以救下自己的人。就在他的目光快要尋到允臻的時候,忽然頭上捱了重重的一擊。
“低頭。”
站在邱實身後的官兵心裡暗自罵道:這是在朝上,你以爲是在逛菜市場麼?還東瞧西看的!你已經確定是個死人了,我們還想活着呢。
“殿下所跪的,報上名來。”富海說道。
“犯官……邱……邱……邱實。”
這句話一出口,邱實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口處隱隱的痛起來,這幾天,這種情況時常的會發生,他本不以爲然,畢竟地牢那種地方,不是人呆的,所以,有些小病小痛,也沒有人會去理會。可是現在,這疼痛一陣緊似一陣,竟然讓邱實有點不能呼吸了。
“邱實,你可知罪?”這一次發問的人,是皇上。
“犯官……知……知……知罪……”
邱實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但還是在堅持着,他安慰着自己,這不過是因爲恐懼而給自己造成的錯覺。
“想你一個小小的七品官員,必定是受人指使,將指使之人報上名來,朕還可賞你個全屍……”
“回……皇上的話……”
剛剛說話的御史在邱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忽然插嘴問道:“指使你之人,可是賀萱?”
這個問題問的出乎了衆人之意料之外,但凡長了腦子的人都應該明白,這個回答肯定是否定的。
“不……不是……”
“那你們私下裡可否有過接觸?”
“有……他曾經扮作下人來和我見面,而且,還交給過我一封信……”
“信在哪裡?”
“事後找不到了。”
季御史話問到此處,便不再追問邱實,而是對上抱拳,嚴肅的說道:“皇上,賀萱曾經與邱實私見,並有書信往來,請皇上恕臣妄斷之罪,但賀萱此舉不能不讓人有諸多的想像。”說着,季御史把臉轉過來,看着賀萱,說道:“您說呢?賀大人。”
賀萱臉色平常的看了看季御史一眼,淡淡的一笑。
坐在龍椅上的皇上心裡這個氣,心裡暗罵道:“季園你個混蛋,讓賀萱去見邱實的人是我,難道我還會讓賀萱去勸邱實來行刺自己麼?”
“賀大人源何發笑呢?”季園問道。
“季大人慾加罪於我,又怎麼會無辭呢?”賀萱說道。
“你……”
季園此時還欲說些什麼,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咕咚”一聲。
邱實的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用手緊緊的護住心口處,似乎很痛的樣子。
這突然發生的狀況,讓在大殿上的衆人們都吃驚不小,就連皇上都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富海,去看看。”
“是。”
富公公領了皇上的旨意,急匆匆的走了下來,蹲下身來,打量着邱實。
“公公……救我……我……”邱實拼盡力氣,說了這樣一句話。
“皇上,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心口疼痛。”富海說道。
“快傳御醫,朕還有很多話要問他,不能讓他死。”
“是。”富海忙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門口,大聲宣道,“傳御醫。”
心疼?賀萱皺起了眉頭,邱實的身體狀態自己還是比較清楚的,就算是這一年的時間縱慾無度,又或者其他,但是也不太可能讓一個人的心臟受損會如此之快啊。原來的邱實,可是沒有這樣的毛病的。
莫非……
賀萱偷偷的擡眼,看了看一直站在原處動也未動一下的允臻,雖然他也在看着邱實,可是目光中的冷漠和淡定,是與他人完全不一樣的。
賀萱苦笑了一下,這有什麼奇怪的,如若邱實的父母確認是他派人殺掉的,那麼,讓邱實把嘴巴閉嚴,又有什麼問題呢。
正在賀萱還在思索的時候,幾位御醫已經一路小跑着來到了大殿的門口。
御醫正準備給皇上見禮,卻聽皇上說道:“快過來看他。”
御醫們點頭稱是,然後將邱實圍在了中間,富海寸步不離的看着他們,不必皇上吩咐,這也是他必須要做的。
只見御醫們有的施針,有的將丸藥放入邱實的口裡……一番忙碌之後,幾位御醫大眼瞪小眼的互視了一下,都露出一臉的懼色來。
“幾位大人,這……怎麼樣了?”富海看着這情形不太對頭,忙走過來問道。
“那個……”
“怎麼樣了?”這時候,皇上站起身來問道。
“回皇上的話,”幾個御醫跪成了一排,身體抖成了幾團,但是話還是要講的,爲首的那一位艱難的開了口,“皇上,這位……已經……已經歸天了。”
“什麼?死了?”
說完話,皇上重重的坐了下來,剛剛還放開的手,現在緊緊的捏成了拳頭。
死無對證!
“怎麼死的?”皇上問道,“剛剛上殿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間暴斃?”
“回皇上。微臣剛剛給此人號過脈,此人的心經嚴重的受損,絕對經不起一點兒的驚嚇和緊張。只要受到這樣的刺激,馬上就會發作。”
“心經受損!”皇上點了點頭,“好個心經受損,不可驚嚇。這麼說,他是被自己給嚇死的了?”
“應該是這樣的。”
“拖下去吧。”皇上下令道。
“皇上且慢。就這樣放過邱實,只怕日後還會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違而對皇上不敬。”季御史說道。
“那你說應該怎麼辦呢?”
“下官對刑律不熟,故不敢多言。”
“那就找個懂的人去處理吧。拖出去。”皇上揮了揮手,讓人把邱實的屍體拖了出去。看着邱實從自己的身邊“經過”,賀萱心裡一陣惡寒,這樣的一個人,就這樣在自己的眼前沒了。看來,自己曾經的想法真是太過簡單了。
由此,賀萱想到了廖庸,想來,他必也已經是早知道會是如此,才那樣幾次三番的勸自己離開。就是這樣的危險,他竟然也在無時無刻不幫着自己,由着自己任性。
入凡,不管夫人是否有過囑託,只憑你對我的這番情意,我就算如邱實般死於當場,也絕對要保護你,不受半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