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的慘叫一聲比一聲高昂，一聲比一聲淒厲，把一干未婚的小姑娘聽得肝膽俱裂。偏沈府的兩位媽媽說她們進不得產房，叫人堵着門，不許她們進去。
東霞年紀最大，也最鎮定。
在她眼裡，葉知秋一直都是處變不驚、胸有成算的人，如今能叫得這般悽慘，可見生孩子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她決定終生不嫁，不必遭受這種痛苦。
莎娜和小蝶急得團團轉，添香和珠米一個死死地盯着內室門口，一個雙手合十，默唸佛經。
年紀最小的佳禾和桂糧白着臉，緊緊地握着對方的手，彷彿這樣就能得到安慰一樣。
站在院子外面的男士們也揪心不已，沈長浩面上沒了笑意，總算還能維持平靜的表情。
鳴兒畢竟沒經什麼事，聽着那一聲聲的慘叫，只覺心驚膽戰，早把少主子的穩重淡定忘到腦後去了。一手扯着沈長浩的衣袖，可憐巴巴地問道：“沈世伯，母妃她……她不會有事吧？”
“不會。”沈長浩嘴上答得肯定，畢竟沒生過孩子心裡沒底，轉頭去問站在遠處的侍衛，“王爺怎麼還沒回來？”
“還沒消息。”侍衛照實答道。
沈長浩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頭，忍不住腹誹自己的好友，守了那麼多天沒動靜，他一走這就發動了，當真是個不招兒女待見的爹。
嘀咕歸嘀咕，卻不敢大意，沉聲吩咐道：“再派人去傳話。”
“是。”侍衛答應着要走，就見洗墨氣喘吁吁地跑了來，忙通報道。“沈大人，墨大人回來了！”
沈長浩精神一振，下意識地迎上兩步，“洗墨，王爺呢？”
“王爺……皇上……”洗墨連急帶喘，一時間結巴起來，不知道應該先說哪頭。
沈長浩沒瞧見鳳康的人影。就意識到事情不對了。“洗墨，你喘口氣慢慢說，宮裡出什麼事了？”
洗墨大口地喘了兩下。待氣息稍平穩了些，便把話一口氣說完，“王爺剛進宮，就聽說皇上在朝堂上暈倒了。這會兒宮裡都亂了套了。各個宮門都禁嚴了，王爺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沈長浩不由變了臉色。不用問洗墨，也知道鳳帝的情況有多危險。否則以鳳康對葉知秋和這孩子的緊張程度，一得到消息，就會不顧一切地殺回來。
“王爺有什麼交代？”
“王爺說。讓沈公子先不要管外面的事，把王妃和孩子照看好了。如果王妃出了什麼事，他不問別人。只管找你算賬。”
沈長浩苦笑起來，“王爺還真看得起我。”
女人生孩子。他一個男人能做什麼？再說，他連若晨院都進不得，要如何照看？
洗墨沒閒暇設身處地地考慮他的難處，把氣喘勻了，又急急地道：“沈公子，王爺讓我把能帶走的侍衛都帶去，以防萬一。”
沈長浩自是明白鳳康要防的是什麼樣的萬一，也不多問，從袖子裡摸出令牌扔過去，“你去點兵吧。”
洗墨伸手接住，便招呼了候在旁邊的兩名侍衛掉頭走了。
不一時的工夫，已經被剝奪了侍衛資格、如今一直幫葉知秋打理菜棚的張弛和洛曉雁便匆匆地奔了來，“沈大人，墨大人吩咐我們來保護王妃。”
沈長浩看了他們一眼，見原本刀刃一樣鋒利的兩個人已經變成了面黑皮糙的粗漢子，暗暗嘆了一口氣，“王妃不需要保護，你們去門房吧。
若有人來打探消息，就說王妃一切安好。”
“是。”兩人齊聲應了，跟來時一樣匆匆離去。
與此同時，以穆皇后爲首的後宮嬪妃齊聚翔龍殿外殿，按照品階高低排成行陣，眼巴巴地望着鳳帝的寢宮：有的拿帕子不時點一下眼角；有的白着臉，柔弱地靠在隨侍身上；有的跪在地上，雙手合十虔誠祈禱……
鳳玥陪着芸妃站在人羣中間，清瘦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然捏着帕子的那隻手指節泛白，暴露了心中的慌張。
劉公公弓着腰，小心翼翼地避開尊貴的主子們，彎彎繞繞地穿過人羣，來到芸妃身邊，告了聲罪，附耳稟報，“娘娘，雪親王妃正生產呢。”
“啊？”芸妃低低地叫了一聲，隨即紅了眼圈，“這還真是好事壞事趕到一起了，劉旺，你去……
唉，罷了，如今也顧不上她了。缺了的禮數，我們過後再補上吧。”
劉公公應了聲“是”，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鳳玥在旁邊，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此時開口問道：“芸母妃，可是九嫂要生了？”
“是啊。”芸妃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可憐見兒的，診出喜脈的時候碰上那樣的事，臨盆的時候了又碰上這樣的事。
皇上還躺在裡頭，生死未卜，我們誰都出不去。康兒本是過來請聞小醫公看診的，也被留在宮裡了。她在鬼門關門口打轉，身邊卻連個貼心的人兒都沒有。
只能求她吉人天相，順順利利地生下孩子。”
提到孩子，鳳玥心口隱隱作痛。正想開解她幾句，就見鳳康從裡面出來了，忙揚聲喊道：“九哥。”
鳳康聽出是鳳玥的聲音，略一遲疑，便邁步走了過來。
“皇上醒了嗎？”
“太醫們怎麼說？”
“皇上沒事吧？”
……
嬪妃們忘了避諱，呼啦啦地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道。
鳳康目光冷冷地掃過這羣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不耐煩搭理她們，徑直望向芸妃和鳳玥，“蘇木兄正在給父皇施針，只怕要用上一兩個時辰。
芸母妃，玥兒，你們留在這裡也沒用，還是回去等消息吧。”
芸妃雖不通藥理，可也知道施針的時候需要安靜。一羣女人在這裡又哭又唸的，着實礙事，便看向穆皇后，“皇后娘娘，我們回去吧。”
穆皇后心知她若不走，這些人一個都不會走，只得點了頭，“那就回去吧。”
“要走你們走，反正我不走。”寧妃把平日裡撒潑耍賴的勁兒拿了出來，一屁股坐在無人問津多時的椅子上，“我要在這裡等皇上醒來。”
穆皇后懶得理會她，帶頭向外走去，芸妃和僖嬪等人緊隨其後。那些存了觀望之念的，遲疑一番，也都跟着走了，只有寧妃和兩個一心表忠的嬪妃留了下來。
鳳康出門巡視一圈，確定各處沒有異動，才急急忙忙地趕往東宮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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