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人都漸漸離去,落在最後面的白葉就被姚黃請了後面一個屋中。
屋中燃着薰香,淡雅清新,已經年近十九歲的楚雲容神色見帶着些疲憊正在閉目養神。聽到動靜她這才睜開了眼睛,略微起身道:“白姑娘不用多禮,坐吧。”
“禮不可廢。”白葉屈膝行禮,才笑着道:“郡主看得起我,我卻不能就此不知道規矩。”
楚雲容愣怔了下,白葉把姿態擺得很明白了。這種寵辱不驚,甚至可以說是怡然自得的姿態讓她隱隱有些不悅,轉而卻又有些佩服了。只有真正有本事的人,纔有資格做到這般心態。
她態度更是親近了些,笑着問道:“我這個做主人的糊塗,還不知道白姑娘貴庚,家中又是在何處?”她說着笑了下,“白姑娘不要嫌棄我問的多,我還想知道白姑娘學醫有幾年了,竟然有這般水準?”
“我今年夏日滿十三,家在岷州。至於學醫,大約是出生之後就在藥草堆中長大吧,所以纔對這些藥材比較熟悉。”白葉倒是不以爲意,一一回答了楚容若的話,繼而又笑着補充了一句,“我醫術並不算好,只是對藥材頗爲熟悉今日才討了巧。”
“你倒是謙虛。”楚雲容掩脣笑了下,“我聽得蘇姑娘話中的意思,連着何太醫都想要收你爲徒呢,可見你是真有天分。如今,你可會把脈?”
重頭戲來了!
白葉心中早已經猜測了無數次楚雲容私下要見她的意圖,甚至於,她都猜測到了在午宴之中情況有些失控的時候楚雲容這個做主人的爲什麼沒有把情況控制住,反而煽風點火起來。
也許,就是因爲聽到了蘇倩蓉說她是何太醫預定的關門弟子。又或者,她甚至知道端王的事情。
因爲早有猜測,所以此時白葉反而表現的更爲自然些,她笑着點頭道:“倒是會一些。”
楚雲容聞言伸手,“那就請白姑娘幫我把把脈吧。”
白葉沒有遲疑,起身淨手然後給楚雲容細細把脈。
很明顯,在之前的幾句交談下,雙方都意識到了對方是聰明而且有分寸的人,所以也就少了一些你來我往的試探。白葉細細給楚雲容把脈,感受着手下脈搏的變化,再聯繫到她常吃的乳鴿湯,倒是隱約有些明白她的身體是怎麼回事了。
她緩緩收手,卻沒有說話。
“如何?”楚雲容畢竟還是有些緊張的,最終還是她忍不住率先開了口。
白葉斟酌着言辭開口,既不說得太過於篤定,也給楚雲容留下了一定的希望。
她把楚雲容的病症說了個清楚,轉而又稱讚了那個看似簡單卻十分有效的乳鴿湯,繼而眉頭微微皺起,低聲道:“只是——也許是我學藝不精的緣故,若是讓我來開方的話,依着郡主如今的病症,我的方子怕是與這方子有所不同。”
楚雲容的病症是宿疾,小時候不顯,然而越大卻越厲害。那一道乳鴿湯讓她調養了多年,這兩年卻是漸漸不見效果了。
因此聽得白葉說要另外開方子,她不緊沒有生氣,反而心中升起了希望。明明知道眼前不過是一個還不滿十四歲的少女,偏偏她就是下意識地想要信任對方。
也許,這就是絕望之下的希望吧?
送走了說要再斟酌一番的白葉,楚雲容不由苦笑了起來。病急亂投醫,她縱然知道自己的信任十有八、九是沒有什麼結果的,然而還是忍不住想要去信任白葉。
畢竟,連着太醫院的太醫都沒有辦法的病症……她若是再按部就班地這般養下去,不過兩年就下不了牀了,若是命不好,說不得連着三五年都活不過去。
宮中太后常說若非是爲了弟弟楚雲天,她如何會把婚事拖到至今。可是,她心中卻也明白,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的病。
楚雲容愣怔了半響,然後才叫了姚黃扶着她起身,略微活動了下才緩緩道:“去湖邊看看吧,這羣小姑娘也未免太鬧騰了些。”姚黃卻是心知肚明,笑着道:“姑娘,湖對岸可是端王殿下呢!”
“這倒也是,皇叔的風姿……”
楚雲容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得外面一聲驚叫,繼而就傳來了糟亂的聲響。
“有人落水了!”
“快來人,快救人!”
“乾墨,乾墨!”
外面一同亂糟糟的嬌憨,楚雲容飛快趕了出去,就見着一堆閨秀圍在湖邊胡亂叫喊着,而湖中一個人影在掙扎着。她連忙四下看去,果然見安排好的婆子已經下水了。
楚雲容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而回頭看向姚黃道:“我就說皇叔的風姿太容易惹來麻煩了!”
她難得露出了惱火的神色,略微穩了下呼吸這才又朝着前面走去。
鄭王府的湖不算小,乾墨因爲害怕的緣故掙扎得太厲害,反而讓婆子們不好靠近,這般耽擱下來等着人被救上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刻多鐘,而被就上來的乾墨臉色蒼白已經沒有呼吸了。
“乾墨?!”有人一聲驚呼撲了上去,所有人都亂了起來,白葉原本想要上前救人的,此時卻被這些據說嬌弱的京中閨秀給攔在了外面。人命關天,她忍不住大聲叫道:“快讓開,她還有救!”
……
湖中的糟亂對岸閣樓中的人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然而不管是年少衝動的楚雲天,還是更爲沉穩、或者說老謀深算的楚容若都沒有動一下。
更甚至,楚雲天此時看着下方的情形,不由勾了勾脣角,問道:“皇叔,你說那姑娘不會真死在鄭王府吧?”畢竟離得有些遠,他們只看到人被救了上來,卻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楚容若卻是聽到了白葉那聲喊叫的,眼中不由帶着了一絲笑意,道:“有她在,應該死不了人。”
楚雲天有些百無聊賴,起身朝着窗戶邊走了過去,剛好看到衆閨秀讓開一條路讓白葉過去的情形。就因爲所有人都讓開了,所以白葉那嬌小的身影才格外的明顯。
“皇叔說的她,不會是
指跟在薛家大姑娘身邊那個丫頭吧?”
楚雲天說着回頭看了眼,卻見楚容若竟然也起身走了過來,他趕緊讓了最好的位置。楚容若站了過去,看着那一片被閨秀們圍起來的空地上,一個姑娘躺着,而白葉卻是上前一番動作似乎是在按壓對方腹中的水。
他視力極好,加上視野好的緣故倒是把白葉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
白葉對於溺水的急救措施很是熟悉,此時不敢有半點的耽擱,強迫乾墨吐出了部分湖水之後見她還沒有呼吸,只得要了剪刀飛快解開她因爲落水而緊繃的衣衫,然後一手捏住了她的鼻子,一手捏住下巴強迫乾墨張口嘴巴。
人工呼吸的步驟她也是記得的,幾次之後她再按壓給乾墨做心臟復甦,終於乾墨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咳嗽聲醒了過來。
而閣樓之中,楚雲天整個人都如同剛被雷闢了一般。
“她……她……她……她親了那個姑娘,然後那個姑娘就醒了?!”因爲太過於驚訝的緣故,楚雲天的聲音甚至有些失真。他之前把最好的位置讓給了楚容若,所以只看到了個大概。
但是楚容若看的很清楚,只是他也不是很瞭解這其中的關鍵。
他皺着眉,下意識地就糾正楚雲天的話。
“白姑娘不是親了那個人,她是捏着對方的鼻子吹了幾口氣……”楚容若越說聲音越輕,甚至有種荒謬的感覺。
難不成這世上真的有仙人嗎,一口仙氣就能夠起死回生?
虛弱的乾墨被大力婆子揹着去了客房,而白葉也被薛如銀和林雅涵爲首的人給圍了起來,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問着,卻是半點也不給白葉說話的機會。
薛如銀扶着白葉,“累嗎?”
白葉笑了笑,不算累,不過之前也嚇得夠嗆。若是這賞菊宴真出了人命,可是誰都說不清了。
至於其他人,看得清楚的自然不敢多問,看不清楚的卻更是好奇的。怎麼親了那乾墨兩次,又摸了她的胸,人就活了過來呢?
白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恰好這個時候楚雲容出聲,這才讓人都散了去。
“白姑娘衣衫也都溼了,大家先別圍着她說話,讓她先換了衣衫再說。免得吹了湖邊的冷風着涼了。”楚雲容笑着走進了人羣,吩咐道:“姚黃,帶着白姑娘去客房更衣,洗漱一番,順便讓人煮點薑湯端來每人都分上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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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乾墨落水的緣故,所以湖邊的詩會自然是散了的,所有人都又聚在了廳堂之上。楚容若這邊安排了丫鬟婆子照應,自己則準備去看看白葉。
是的,不是看死裡逃生的乾墨,而是去看白葉。
白葉那起死回生的舉動被她視爲神蹟,她迫切的想要去問問白葉那究竟是怎麼回事?連已經沒有氣息的乾墨都能救回來,那麼她呢?她不過是有疾而已,白葉也定然能夠救她的吧?
然而楚雲容到的時候,卻見到裡面出了白葉之外還有一個人——戴宜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