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葉盯着鏡子中的倒影看了許久,纔開口吩咐道:“換個裝扮。”
“姑娘?”新綠有些忐忑,以爲白葉不喜歡這樣梳妝。白葉卻抿脣笑了下,“我的出身誰都知道,打扮得這般鄭重,也不會讓鄙夷我的人高看我半分的。與其這樣,倒是不如讓自己舒適些。”
這般說倒也算是一種解釋,新綠放下心中的不安,上前幫着白葉重新換了一個髮髻,換下了那些白夫人臨行之前送來的樣式繁雜的頭飾,只留了一個珍珠串花的簪子,和一朵絹花,看着倒是素雅可人。
白葉又重新換了一套衣衫搭配,這下倒是看着比平日裡面容貌精緻了不少,卻也與白夫人沒有那麼相似了。
只因爲這樣一番折騰,白葉到鄭王府的時候就有些晚了。
楚雲容卻是在聽到她來之後親自迎了出來,滿臉笑容地拉住了準備行禮的白葉,笑着道:“快快免禮,薛妹妹和林家兩位妹妹都到了,連着乾妹妹和戴妹妹也都問你何時纔來呢!你快隨我來……”
白葉由着楚雲容拉着入了院子,如今春風和暖,應邀而來的京中閨秀們三五成羣在園子之中說話,白葉的到來雖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是也有一些離得遠一些的不曾看過來。
出乎預料的,大部分曾經參加過上一次賞菊宴的姑娘對白葉的態度都還算是友善。
白葉一路對這些友善微笑的姑娘們點頭,直到被楚雲容給拉入了一個暖閣之中,這才緩過神來。
薛如銀第一個迎了上來,笑着道:“你可算是來了,我還當你忙得連着百花宴也不來了呢!”她高高興興地拉着白葉一起坐下,笑着道:“之前我們還說起你呢!”
她說着扭頭看向一旁有些眼生的姑娘,“明晴,這就是之前與你說的白葉了。我記得你有個堂兄,還是白妹妹的小師兄呢!”
“是我六堂兄。”明晴抿脣笑着對白葉點頭,一雙眸子裡面透着好奇,“白姑娘好,我姓明,單名一個晴字。說起來,我們也還算得上是有些淵源的。只是依着六堂兄那般癡迷醫藥的性格,怕是也不會在白姑娘跟前提及我纔是。”
明崬確實未曾提過他的堂妹,不止如此,連着他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他也未曾提及過。只白葉也不好實話實說,只笑着道:“明姑娘好。”
明晴自然知道明崬的性子,因此也不氣惱,只笑着道:“我如今不過三五天,倒是聽聞了不少你的事蹟,聽聞連着鄭王府有名的乳鴿湯你都能夠說出配方來!”她熱情到自來熟的性子讓白葉有點吃不消,只能客套謙虛了幾句,明晴卻是一連串的問題過去,“那乾姑娘那次,我聽人說,你只吹了一口氣,人就活了過來……”
白葉不由看了眼在場的人,乾墨並不在,這才沉聲道:“明姑娘切莫亂說,乾姑娘當時只是暈厥過去了而已。”
明晴愣怔了一下,有些委屈,“可是大家都這麼說的…
…”一臉的無辜看着白葉,“難道是她們騙我!”她說着看了看在場的另外兩個姑娘,那兩人就有些尷尬起來。
“我們也是出入京城,聽人提起的。”其中一個鵝蛋臉的姑娘訕訕道:“以訛傳訛確實是常有的事情,只是這起死回生的事情太過於傳奇,我們才忘記了分寸,還請白姑娘不要介意纔好。”
她姿態放的這般低,白葉反而不好繼續追究下來。一旁楚雲容見狀就笑着道:“只顧着聽你們說話了,倒是忘記介紹。”她說着上前,拉着明晴坐在一旁,“明姑娘你當認識了,今年十三,正是好奇活潑的時候,說話難免沒了分寸。”
明晴調皮地吐了下舌頭,“雲容姐姐,你就笑話我吧!”
楚雲容捏了下她的臉蛋,轉而纔看向那個鵝蛋臉的姑娘,道:“這位是張姑娘,前兩天才跟着埕州布政司張大人回京。”
“我閨名秀玥。”張秀玥笑着點了下頭,很是平和,“正月間剛過了十四歲生辰,白姑娘看着都是比我小些?”
“我是冬日裡面過的十四歲生辰,只比你大上兩個月。”
“那我倒是要叫一聲白姐姐了。”張秀玥笑着點頭,又指了一下旁邊那個嬌小的姑娘,道:“這個是我表妹,姓沈,沈嘉欣,今年夏天才滿十三歲。”
十三、十三、十四!
白葉微微揚眉,對着這對錶姐妹笑了笑,心中卻是玩味着這三人的年齡。
這般的年紀,倒是與即將過十三歲生辰的今上很有些匹配呢。而這三人的身份,也不算差。這般想來,蘇家想把蘇倩蓉送入宮中爲後,怕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
她這般猜測着幾女入京的目的,臉上卻不曾顯露半分。而薛如銀可以算是這屋中除白葉之外,家世最爲不起眼的了,此時卻是好不露怯,只拉着她們錯開了有關白葉的話題,笑着說起一些京中這些天來的趣事。
白葉這才偷偷鬆了口氣,輕輕捏了下薛如銀的手,以示感激。
只白葉不願惹麻煩,有時候麻煩卻是會主動尋上門的。
例如,眼前這位似乎也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女,就一臉不屑地看着白葉,道:“不過是個家生子出聲的奴婢罷了,縱然是如今脫了奴籍,也只是個大夫,士農工商,僅僅比商販略微好了些,你們一個個的這般吹捧她,不嫌丟人嗎?”
白葉有些錯愕地看着眼前這個一身豔紅色衣裙的女子,實在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也不算氣惱,只是覺得對方……可能腦子有問題吧。
那女子見她沒有反應,不由更是冷笑了聲,“怎麼着,被我說透了你的出身,害怕了?其實,在場的誰又不知道你卑賤的出身呢,不過是給雲容姐姐面子罷了!”
她說着一雙漂亮的鳳眸上下挑剔着打量了白葉許久,突然開口道:“長得也不怎麼樣麼,怎麼我就聽人說你把端王殿下迷的神魂顛倒,難不成是
用了什麼狐媚手段?”
她說着突然掩脣笑出了聲,“哦,我說錯了,白姑娘是學醫的,說不得用的是什麼手段呢!”她說着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的看着白葉,“不然,你說憑你這般小家碧玉的模樣,難不成還真能入了堂堂端王殿下的眼不成?”
“上官靜!”一個憤怒的聲音猛然出現,剛剛被姚黃請去了的楚雲容快步朝着這邊走過來,因爲太過於匆忙的緣故,她的臉頰上甚至浮現了一層緋紅。“這就是你清河郡主府教出來的教養不成?!”
上官靜被楚雲容這般當面斥責,不由惱羞地雙頰通紅,此時恨恨瞪了白葉一眼,道:“郡主這般說,我可是不明白了。這樣出身的人,原本就不應當出現在郡主的宴席之上,不是嗎?”
楚雲容在京城之中,可以說是風光多年,連着宮中的公主怕是都比不過她的。如今卻被一個小丫頭給頂嘴,甚至是教她爲人處世的規矩,不由臉色一變,本來三分真七分假的盛怒此時全部變成了冷然。
“上官靜!”楚雲容陰沉着一張臉走上前,居高臨下看着那穿着一身嬌豔顏色的少女,“你是準備教我,教這京中閨秀,如何處事待人不成?”
上官靜還想開口,楚雲容卻是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縱然是當年的清河郡主,怕是也不會如同你這般自大吧?”她一雙眼睛中透出了銳利之色,“白姑娘是我請來的客人,且是我的貴客,你若真是不喜歡她,請自便就是了,我自然不會強留你在此。”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不管這些人如何看待這位囂張驕傲到了極點的上官靜,又是如何看待平日裡面低調沉默,出身卑微的白葉的,此時看着楚雲容爲白葉出頭,甚至不惜斥責未來的小姑子,就明白白葉在楚雲容這個郡主的心中究竟有多重要了。
“你竟然爲了一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卑賤的野丫頭趕我走?”上官靜卻是不知道何爲面子的,楚雲容雖然說話不客氣,可是最起碼還是給了留了最後那麼一點的面子,她自己卻是直接叫嚷了出來楚雲容要趕她的事實。更是伸手指着白葉道:“只爲了這麼一個卑賤之人?我可是清河郡主的嫡女,我大哥……”
“你大哥是上官博,我未來的夫婿,我自然知道這點不用你來提醒。”楚雲容態度卻更是冷漠了三分,“若是他覺得我今日不對,就讓他親自上鄭王府來就是了。不管清河郡主府做出何等的決定,我楚雲容都在此等着!”
“郡主!”一旁有人不由輕聲叫了出來,然而此時卻是沒有人在意這點,只把目光都落在了一直沒有出聲的白葉身上。一旁林雅涵也輕輕拉了下白葉的袖子,“白妹妹,不能再這般下去了,你說句話吧。”
解鈴還須繫鈴人,楚雲容和上官靜幾句話的功夫鬧到了如此的地步,起因卻還是白葉。若是此時白葉能夠說幾句緩和氣氛的話,想來應當會好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