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次發了這般大的火,竟然把兩個妹妹都關了起來。”回到小院之中,薛如銀仰着臉讓白葉給她換藥,感覺到臉上微微生疼,還是有些擔憂:“不會真的留疤吧?”
“不會,傷口不深,這兩日小心些就好了。”白葉笑着道,給她圖好了藥這才坐在一旁,“不過你也算是因禍得福。老爺讓夫人好好管教兩個女兒,這管家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夫人留下的人手,豈是好收服的。到時候她們不給我找麻煩就好了,再者……”薛如銀畢竟不是初初入京時那般天真了,此時眉頭微皺思考的模樣倒是讓白葉不由露出了笑容。
“姑娘好好考量就是了,有着老爺在背後給你撐腰,還有蘭嬤嬤指點着,那些人鬧不出什麼風浪的。”她說着看了一眼一旁的蘭嬤嬤,見蘭嬤嬤點頭就又笑着道:“再者,如今夫人是真惹惱了老爺的,她若是再尋你麻煩,豈不是自找苦吃?”
薛如銀緩緩點頭,半響才又道:“縱然如此,我也不能太差了,畢竟這次關係到我日後能否在這府上站穩腳跟。”她抿了下脣,目光漸漸堅定起來。
白葉見她這般模樣,也就放下了心,想着這管家也沒有什麼難的,無非就是吃穿用度、人情往來吧了。蕭規曹隨之下,定然是不會出什麼大錯的。
且她平日裡面也是忙碌,不說楚雲容和戴宜蘭兩人的事情,只端王府還是要每隔一日去一次的。
這一日也同之前一般,何太醫指點着她下手揉按,白葉一邊用力一邊詢問何太醫,倒是不耽誤事情。楚容若吃痛,額頭上冒出了細細的汗珠,等着通絡結束了,這纔拿着帕子一邊擦臉,一邊問道:“昨日鄭王府的賞菊宴,送你的酒可還喜歡?”
“那壺梅子紅?”白葉擡頭看了過去,笑着道:“味道還好,就是衆目睽睽之下我也不好一人獨享,就跟大家分了。”她說着倒是真開始覺得有些可惜了,那梅子紅的味道很是不錯。畢竟是端王殿下拿來送人的酒,自然是不會差的。
楚容若微微眯着雙眼看她的表情,見狀不由微微勾了下脣角,“你若是喜歡,我府上還有幾壇。”
他送去鄭王府的是一翁,甚至還分了一壺給白葉,而此時對白葉說卻是幾壇。彷彿只要白葉喜歡,全部拿去都好。白葉自然是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此時聞言雙眼都忍不住微微亮了下。
端王話語中的意思她還是聽得明白的,然而糾結了下,她還是道:“無功不受祿。”
“怎麼是無功呢?”楚容若緩緩道:“你以爲你如今來端王府是做什麼?”他說着把帕子遞給一旁的侍女,吩咐道:“讓人準備一罈……”
“不用那麼多,我又不是酒鬼。”白葉連忙打斷了他的話,倒是驚得一旁侍女嚇了一跳——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當面拒絕端王呢。
楚容若微微揚眉,笑了笑道:“也是,你帶回去說不得還會惹來是非。”他略微頓了下,見白葉掩飾下的失望不由眼中透出了笑意,“去取一壺過來,我與白姑娘、何
太醫喝。”
楚容若的身體狀況倒是可以飲酒,更何況梅子紅味道香醇酒精度卻不高,正適合用來佐餐。
午膳自然是賓主皆歡,飯後自有侍女帶着白葉去客房休息,去的路上她就見着李嶽行色匆匆過去,見到她也不過是點了下頭腳步都不曾停一下。
這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果然,等着白葉午休的時間過去,就有侍女掐着點兒過來說是楚容若有事離府,下午的鍼灸也就取消了。
“白姑娘,王爺走前吩咐,怕是兩三天不能回京,這幾日白姑娘若是還想要學醫,自可繼續來府上的。”侍女笑着幫白葉重新綰了髮髻,“何太醫說他後日還過來,讓白姑娘不要因此耽擱了學習纔是。”
白葉覺得這安排有些奇怪,然而想想於她似乎也沒有什麼損失就應了下來。只是回頭自然也就無從說起端王府的事情了,只得把心中那份好奇悶在心中,翻開了昨日記錄的楚雲容的脈案細細研究這位雲容郡主的病症了。
楚雲容是多年的宿疾,依着白葉判斷怕若是發作起來怕是沒幾年好活了。畢竟看她之前緊張的模樣,如今怕是尚且沒有根治的辦法纔對。不過,白葉倒是見過這般的病症,且知道治療這般病症的一個方子。
她慢慢寫下了方子中的藥,又側頭想了想,開始斟酌分量。
楚雲容調養了這麼多年,倒是也遇到了好大夫,不然怕是活不到如今。現如今想來,她能夠得宮中太后喜歡,未嘗不是因爲小時候病弱被鄭王夫婦送入宮中求醫而得來的也安分。
她吃了多年的藥,這藥方自然要多斟酌一番,免得與她體內的藥性衝撞了。
這是一個細緻的活兒,一直到夜幕降臨,白葉寫廢的方子都有厚厚一摞了,卻還是沒有一個定論。
她撓了撓頭皮,想了想正準備下筆就聽得外面腳步聲。
“都這個時辰了,縱然是再忙也該吃晚飯了。”薛如銀今日開始管家,倒是沒有出什麼大亂子,就是忙得夠嗆,也是一樣到現在還沒有吃飯。“你陪着我一同用了晚膳,也歇歇。”
白葉也不強求,把寫廢了的藥方都交給新綠收好,收拾乾淨才被薛如銀拉着一同出來。
晚膳相對簡單些,兩個人又各有心思,吃的很是沉默。等着上了消食的茶水,薛如銀才嘆息了一聲道:“原來管家比我想的還要複雜。”今日倒是沒有什麼老人啊世僕啊來爲難她,然而只是那些瑣碎的事情就足以讓人頭暈腦脹了,若不是蘭嬤嬤一直在一旁提點她避輕就重,怕是她此時還沒忙完。
“想要摸清楚這裡面的門路,怕是要十天半個月了。”她說着略略嘆息,轉而纔看向白葉,見她皺眉似乎全然沒有聽進去自己的話,不由提高聲音叫了下,“白葉,你想什麼呢?之前看你寫了那麼多東西,是準備做什麼的?”
“是藥方。”白葉隱去了病人是誰,把現在煩惱的事情說了下。見薛如銀眉頭緊皺的模樣不由笑着道:“你又不懂醫,我也只是抱怨一下,你
聽聽就是了。如今你且忙着呢,別在爲我發愁了。於我而言,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只是私下琢磨一下而已。”
薛如銀卻是心中隱隱有些擔憂,怕這是端王的情況。她幾次見端王,都覺得對方是一個很好的人,又長相俊逸,早就有種傾心的感覺。白葉雖然隱去了病人是誰,然而如今她每隔一日就去一趟端王府,爲的不就是給端王治病嗎?
因此,她是真把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思來想去半響突然開口道:“要是先斷藥呢?就如同小孩子病了,總是要餓上兩天下下火的。這要斷上幾天,體內的藥性應當就不會那麼重了吧?”
“先斷藥,再治療?”白葉聞言卻是猛然擡頭看了過去,薛如銀被她下了一跳,喃喃道:“我就是隨意說說,要是不可行你就當沒聽到吧。”
“倒不是不可行。”白葉微微蹙眉想了想,“只是,還得跟老師商量下才穩妥。”那畢竟是位郡主,萬一出了差錯,她可是擔當不起的。
薛如銀卻更是誤會了。病了多年、吃了許多的藥、要跟何太醫商量,果然是端王殿下了。想到能幫到端王,她心情不由大好,又覺得有些餓了乾脆就叫了祁紅進來讓她準備些宵夜。
而此時,楚容若卻是趁着夜色出了京城,帶着一隊人馬悄無聲息地去了要去的地方。
……
“母親,就請她過來看看吧!”戴宜蘭小心翼翼地扶着戴莫氏重新躺下,拿着帕子給她擦了擦脣角,“這般粒米不進,也不是辦法啊。”她說着就紅了眼眶,“縱然家中一直用蔘湯吊着,你也瘦了好多。”
戴莫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低聲道:“我這幅身子,連着何太醫年初的時候都沒辦法了,她縱然再有天賦也是拜在何太醫名下爲徒的,又怎麼能夠比得過老師呢?”
她說着嘆息了一聲,道:“命該如此,我只擔心你……”她疼愛的看着女兒,“不知道我能熬到你定下婚事,出嫁的那一天嗎?若是耽擱了你的婚姻大事……”
“娘。”戴宜蘭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就讓她過來一趟嘛。”她伸手抹掉眼淚,“況且我也很是喜歡她,就當是新交的朋友,帶來給你看看,可好?”
她說着眼淚又不斷掉落,看得戴莫氏心疼無比,又真怕自己頂不住反而耽擱了女兒的婚事,因此放軟了語調道:“好,都聽你的,你去下帖子就好了。”
戴宜蘭這才露出了笑容,抹掉了臉上的淚水,道:“我讓廚房的人燉了雞湯,過會兒母親喝些試試。”
戴莫氏點頭,道:“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且忙去吧,不用總守着我。”她雖然病了,然而還是看得出外面管事嬤嬤來回走了幾次的,想來是家中有急事。她自從病得越發厲害之後這個家就由女兒管着了,幫不上也就算了,最少也不給女兒添亂。
戴宜蘭又陪着她說了兩句話,這纔出來。
那在外面窗戶旁急得轉了好幾圈的嬤嬤立刻迎了上來,“姑娘,老爺在前面打起大爺來了,你快去瞧瞧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