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不勞王爺費心了。”白葉微微笑着,“我父親自小就教我,這世界上餡餅從來不會從天而降,您說是不是?”
她實在是很不明白爲何端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示好。只因爲當初在驛館之中她幫忙緩解了他的病症嗎?還是說,這都是端王的試探,試探她是不是知道了他病情的真相?
至於求醫?白葉卻是想都不敢想的。這可是堂堂端王殿下,今上的皇叔,不要說是京城了,大半個雍朝都是他說了算。他會尋不了名醫解毒?這話旁人信,她卻是不信的。
楚容若聞言神色略微愣怔了下,隨即才忍不住脣角勾起。
“白葉姑娘年紀小小,倒是頗有些見地。你可知道,若是換了旁人聽得我這般暗示,只怕早就起身匍匐在地感謝我的知遇之恩了?”他說着聲音沉了下來,“如白葉姑娘這般不給本王面子的,倒是少見。”
端王比之初見的消瘦模樣也略微好些,因此越發襯出了五官俊美的風采。只他面無表情,壓低聲音的時候,還是給人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白葉覺得這不是對於權勢的屈服,而是端王本身就有這麼一種氣勢。
只是既然已經把話說開,此時自然不能再退縮了。她雙手微微緊握,強撐着道:“人一輩子很長,總會見到一些不常見到的人或者事情的。”
說着,她不知道爲何突發奇想,在後面加了一句。
“王爺不必謝我!”
話一出口,白葉幾乎想要扇自己了。她怎麼就那麼嘴欠,之前的小心謹慎呢?
不說對白葉身份的懷疑,楚容若也是第一次碰到這般讓他覺得有意思的人,此時把白葉的話在心中回味了一下,竟然點了下頭,“白葉姑娘說的有理。”
白葉:“王爺客氣了。”她說着勉強笑了下,“我難得有假可以休息,還想去京中的明麓寺請個平安符,就不打擾王爺的雅興了。”茶雖然是好茶,只是一同喝茶的人太喜怒不定了,還是溜之大吉的好。
她說着起身,屈膝行禮準備告退見就聽到楚容若道:“這裡距離明麓寺還有些距離,我送白葉姑娘好了。”
說着,他就也跟着站了起來,並且率先朝着外面走了過去。
白葉在他身後直起身子,看着楚容若消瘦高挑的背影,半響纔回過神來。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
……
馬車中氣氛有些尷尬,白葉低頭不語,數着自己買的東西,默算花了多少錢,還有多少錢,順帶聽着外面車鈴叮咚,考慮着距離明麓寺還有多遠。而楚容若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目光如同有實質一般讓白葉漸漸有些坐立不安了。
她早已經下定決心不再主動跟楚容若說話,此時卻還是忍不住擡頭看了過去,直直盯着楚容若的雙眼看。
“白葉姑娘長得頗像我認識的一個故人。”楚容若開口,“她的女兒若是還活着,怕是應該與白葉姑娘一般的年紀。”
這話說
的有些沒頭沒尾,白葉愣怔了片刻,才隱約意識到楚容若這話是來回答她之前說的天上不會掉餡餅的事情的。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半響才道:“我自幼跟父母一起生活的。”
所以,不大可能是你那位故人的女兒。
楚容若聞言抿了下脣角,道:“只是我那位故人與我有恩,而白葉姑娘也救過我於危難之中,因此我總是想着若能幫着姑娘一二也算是好事。倒是沒有想到給白葉姑娘徒增了煩躁,是我的不是。”
“王爺不必如此客氣,只是人各有志,我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想要離開薛家的打算……”總歸來說,白葉還是心中帶着防備的。雖然她自然不過是一個小丫頭,沒有什麼值得楚容若算計的。可是,萬一呢?
這世上原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還是小心些的好。不過,端王竟然會解釋一二,還真是出乎白葉的預料,對他也略微有些改觀。
楚容若點頭瞭然,想了想從腰間取下了一個玉佩。“這個你拿着,若是真有爲難之事時可以去端王府尋我。”
白葉看着遞到跟前的玉佩,下意識的竟然覺得楚容若的手要比那玉佩的色澤還要好看些。繼而她才醒過神來,張口正想拒絕就聽到楚容若又緩緩道:“你總歸是救過我的,我可是從來不欠人人情的。”
白葉遲疑着伸手接過了玉佩,半響才道:“只是這東西太過於貴重了……”
“就是貴重了,才能以防萬一。若你真的來不及去我府上,這玉佩最起碼可以……”楚容若說到此處微微一頓,繼而笑着道:“最起碼,也可以換些銀子應急,不是嗎?”
白葉敢拿這個玉佩打賭,楚容若一開始想要說的絕對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話到了這個份上,這玉佩她是無論如何都要收下了。除非,她真的想要得罪端王殿下,不然對方把姿態放的這般低,連着讓她換銀子應急的話都說了出來,她再拒絕就絕對是打臉了。
她低頭沉默了片刻,“多謝端王殿下。”然後把玉佩小心翼翼放進了荷包之中。
楚容若笑了下,馬車很快就緩緩停了下來,白葉下車對着車內的楚容若再次道謝,楚容若看着她大包小包的模樣,不由皺眉道:“我還有些事情,李嶽,你派人跟着白葉姑娘,免得再生出什麼意外。”
李嶽應聲上前,對白葉道:“這明麓寺雖然在京中,卻還是偏僻了些,今日並非初一十五,香客也少。姑娘提了不少東西,還是尋人幫你拎着吧。”
因此,明麓寺的香客們就看到了一個丫鬟裝扮的小丫頭在前面走着,後面跟着兩個一臉嚴肅的護衛,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看着格外的怪異。
誰家的主子,連着求佛都讓小丫頭代勞,這也太沒有誠心了吧?
“這是劉大叔家的酥油餅,酥脆的很,我排了好久的隊纔買到的。”白葉把一個包裹遞過去,“還有這個是李家鋪子的點心,裡面有慄蓉糕,還有棗蓉糕、蓮蓉糕,都是最
受歡迎的。”
小院中一羣丫鬟分食這些京中吃食,秀蓮和秀荷兩個人也很是捧場,看着白葉分發出來去的東西不由驚歎,“這些地方你竟然都找得到?都說沒在京中住個三五年,怕是摸不清這些小吃攤的位置呢!誰會知道白葉姐姐入京才半個月,第一次出門就尋到了這些百年老鋪去了。”
白葉笑了笑,把手頭另外幾分包裹都遞了過去,“你們分着吃吧!”說着起身拍了拍手,往裡面去了主屋之中,把藏起來的一小包飴糖遞了過去,“姑娘。”
薛如銀打開見是糖塊,不由笑了起來,“我又不是早兩年愛哭鼻子的小丫頭了,你還拿糖哄我!”說着她還是拿了一塊糖塞進了嘴裡,等着甜味在嘴裡散開,這才低聲道:“今天早上,父親說等他月底休沐的時候,就開庫把當年母親留下的東西都給我盤點一遍,交給我來打點。”
“這是好事,怎麼姑娘反而悶悶不樂了?”白葉看過去,“難不成是夫人爲難姑娘了?”
“夫人倒是沒有說什麼。”薛如銀搖頭,白葉就明白了過來,“既然不是夫人,那定然是二姑娘和三姑娘了。只是,姑娘你又何必跟她們計較呢?她們說的再難聽,也不過是嫉妒老爺把先夫人的東西都交給了姑娘,她們染指不到半分而已。”
“如今我早已經懂得不用在意她們的說辭。中秋宴上,她們與凌遠侯府的姑娘拿着我開玩笑之際,我就知道縱然都姓薛,然而她們從未當我是一家人。我也不是悶悶不樂,只是想着父親這般安排,可是因爲中秋宴時我與端王殿下說了幾句話的緣故。”
賣女求榮這樣的事情自古有之,只是輪到自己的時候,難免會有些想不開。
“還有林家。”薛如銀咬着下脣,“今日大舅母膝下的雅涵表姐遞了帖子,請我三日後去林府玩耍。想我剛回京城的時候,卻是連着個人都見不着……”
白葉聽着她這般說,就大約明白這位大姑娘究竟是怎麼了。她不由苦笑,她出門一趟碰着端王還有擔心旁人對自己好是不是不懷好意。而薛如銀卻是怨念家人對她好不夠真心。
真是……
她微微搖頭,卻還是提起精神勸說薛如銀。薛如銀原本就心思簡單,白葉說起了今日在外的見聞,果然見她不一會兒就神采飛揚起來。
“竟然有人跟蹤你?”薛如銀被嚇了一跳,抓着白葉仔仔細細看了半響,確認她真的毫髮無損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而又好奇問道:“你究竟是脫身的?”
白葉笑了笑,道:“說來也是巧,街對面二樓茶座的雅間裡,正好是端王殿下在喝茶,他臨窗往下看察覺的。就讓那位李管事帶人去給我解了圍。”
知道薛如銀對端王有些在意,白葉特意把這事兒說了出來,果然見薛如銀被分了心,只捧臉道:“端王殿下路見不平,果真是一個磊落君子。”
白葉想起端王說話時那讓人琢磨不透的神色,不由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磊落君子,開玩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