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若冷眼看着這對天下最爲尊貴的母子爭執,臉上表情沒有半分的波動,只等到太后以孝道爲由佔據上風的時候,這才略微上前一步開口。
“太后心繫兄長,因此關心明州情況,皇上與臣都能夠理解。只明州之事,陶舒生死都關乎朝政局勢,並非後宮可以隨意干涉之事。雲林鄉郡救下瀕死的陶舒,只有功勞,怎麼可能會有罪責。”
“陶舒明明死了,楚容若你以爲可以這般三言兩語就把本宮給瞞騙過去嗎?這不是妖法,那什麼纔算是妖法?”
“太后嚴重了,陶舒不過是瀕死狀態,還未死呢!只這是昨日傍晚刑部發生的事情,太后是如何得知的?又是什麼人告訴太后陶舒當時已經死了的?”
楚容若毫不客氣的質問,目光從太后身上移開,落在了一旁低頭的雙安身上。
“本王聽聞,昨日雙安公公拿着太后的令牌出宮去了一趟張家?”他自稱的改變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太后神色猛然一變,死死盯着楚容若。
楚容若卻是毫不客氣,直接往下說道:“若是本王未曾猜錯,太后之所以會知道這件事情,應當是雙安公公傳了消息吧?”
雙安神色微微一變,卻是堅定站在原地未曾動一下,連着擡眼看一眼都不曾。
楚容若不以爲意,只淡淡道:“程行歌之事,昨日交由刑部已經調查清楚,雲林鄉郡在給他醫治的時候並未曾有過逾越、詭異的行爲,昨日她就只瀕死的陶舒,皇上與本王皆在現場,親眼看着她救人。若是說,她會妖法能夠瞞過一般人也就罷了,皇上是真龍天子,又如何輕易被人用妖法所矇騙呢?”
“她……”太后開口,楚容若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太后,如今朝政事務繁雜,皇上與本王實在沒有更多的時間浪費在這種流言蜚語的無稽之談上。若是太后沒有什麼真憑實據來控訴雲林鄉郡,那就請允准本王與雲林鄉郡先行告退。”
他說着轉身看向白葉,“陶舒病情有些反覆,還要勞煩雲林鄉郡過去再給陶舒診治下,看究竟是何原因。”
白葉行禮口稱告退,起身就站在了楚容若身邊。楚容若看了眼張遠霖還有目光急切的明崬,脣角微微勾了下,道:“張大夫和明大夫既然也在,就一同過去看看吧。畢竟,太后昨日起就身體不適,這會兒太醫院也抽不出來適合的人手去給陶舒看診。”
他說着看了眼太后,轉身離去。
“你--你……”太后在其後氣得渾身發抖,看着那些人跟着楚容若出去,只覺得肺都要氣炸了一般。她猛然回頭看向楚少戈:“皇上看看,這就是端王,他對本宮可有半分的尊重?本宮說他野心勃勃,只怕所圖不小,皇上還不信。如今可看明白了,他對本宮,對皇上可有身爲臣子應當有的尊重!”
楚少戈神色並不算好看,只聽着太后這般說,卻是眉頭皺着,半響
低聲道:“朕覺得,皇上所言也不錯。此時關乎朝局,母后還是少插手爲好。”
他說着不管太后鐵青的臉色站了起來,沉聲道:“至於母后身邊的雙安,依着朕看確實不是個省心的,這般故意誤導母后,頗有些奸佞的樣子,說不得還做過旁的事情。”
楚少戈頓了下,目光沉了下去,“先交由內務府吧!”
“皇上?”一直冷靜的雙安忍不住擡頭驚呼出聲,轉而又看向太后,“娘娘,奴才一直忠心耿耿……”
“看起來,不只是楚容若未曾把本宮放在眼裡,就連着皇上也覺得本宮多管閒事了?”
楚少戈脣角微微動了下,算是露出一個笑容:“母后多想了,朕並無此意。母后自然是好心,只是這好心難免會被身邊一些不安分的人給利用了。”
他說着目光一沉,“把人帶下去!”等着雙安被人帶走,他這纔對着太后點了下頭,道:“政務繁忙,母后身體也不適,朕就不打擾母后休息了。”
說罷轉身離去,太后站在原處,渾身顫抖了半響這才無力倒在了椅子上。一旁容桂連忙上前,低聲道:“娘娘,娘娘?快來人,傳太醫!太后暈倒了!”
白葉一邊淨手一邊道:“陶大人的傷勢並無大礙,只需要每日換藥的時候用高濃度的烈酒擦拭清潔傷口就可以了。”她說着接過楚容若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回頭才笑着對陶舒道:“陶大人恢復得很好,我這邊開一個保護嗓子的藥茶方子,大人閒着沒事就拿這個當茶喝,會好得快些。”
陶舒笑着對白葉點頭,臉色確實是比前一天好上不少。
張遠霖和明崬兩人在一旁也給陶舒把脈,直到這會兒張遠霖才忍不住道:“那傳聞是真的嗎?師妹你救陶大人的時候,他已經--”
他說着看了一眼陶舒,見他神色無異樣,“你是怎麼分辨出來,陶大人只是假死的?連着仵作都未曾查出來?”
白葉聞言只微微抿脣笑了下,看了明崬一眼。明崬心領神會,立刻過去拉着張遠霖如此這般解說了一遍,聽得張遠霖神色變幻了幾次,最終不得不歎服道:“之前老師就說小師妹是我們同門師兄弟之中最爲有天賦的,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白葉聽着這般讚歎卻有種心虛的感覺,因此只抿脣微笑不輕易搭話。而這時候楚少戈也回來,一見到楚容若就沉聲道:“朕已經命人把雙安看在內務府了,這奴才……”
“他陪在太后身邊多年,昨夜的事情也許只是想要表忠心罷了。”楚容若道:“都怪臣當時疏忽,未曾及時下了封口令,竟然讓人把消息傳了出去。”
“刑部裡面人多口雜,這並非皇叔之責。”楚少戈勸說了一句,回頭看到白葉等人還在,不由頓了下,問道:“陶舒情況如何?”
“並無大礙。”白葉點頭,“若是沒有旁的事情,臣女和師兄們
就先告退了。”
楚少戈正準備點頭,卻聽得楚容若輕輕清了下喉嚨。他略微一頓,轉而才露出笑容,道:“你這次救下陶舒算是立了大功,只事情還未曾結束朕也不好大肆恩賞,此次召你入宮總歸要有所表示的。正好前些日子,宮中又幾盆睡蓮開得不錯,你們師兄妹三人,一人兩盆。”
白葉三人連忙謝恩,等着出宮的時候就一人兩盆睡蓮各回各府。
“這東西,還是送去何府吧。”白葉想了想,“我也當回去一趟纔是。”這兩日事情複雜,發生的又突然,她匆匆回京還未曾跟何太醫照過面。之前聽張遠霖提起何太醫很是擔憂她的情況,之前還連夜寫了開膛破肚醫治的可能性,爲的就是幫她。
今日何太醫休息,白葉回去的時候他正在看書,聽到人說她回府了連忙起身道:“快,讓那丫頭過來見我!”
這話卻是讓進了院子的白葉聽得清清楚楚,她連忙在外面朗聲應道:“老師,我回來了!”
她說着快步進去,回身指着身後捧着睡蓮的兩個婆子,道:“老師,你看這是皇上賞賜下來的,徒兒記得你素來喜歡蓮花,就借花獻佛給老師賞玩了。”
何太醫聽着她這般說,自然是明白她如今無礙了。
他緩緩鬆了一口氣,回身坐下這才把手裡的書房在一旁,指着一旁的百寶架道:“都是小甕的睡蓮,就放在書房吧。”
兩個婆子連忙把東西放下,見何太醫擺手就退了出去。白葉這才上前,殷勤地給何太醫倒了茶水,雙手奉上。
“徒兒不孝,讓老師擔心了。”
何太醫接過茶水,微微抿了口,這才放下道:“你有天賦,這我是知道的,只你也未免太過於大膽了些。當初你給程行歌醫治,之後我就覺得有些不妥,這般驚人之舉,難免會被有心人詬病。只程行歌確實好了,我這個當老師的也知道你確實細心鑽研過這些,自然不好潑你冷水……”
白葉聽着何太醫唸叨,心中卻是暖暖的。她孑然一身到了這個世界,如今卻是有親人、有師長,原本覺得飄蕩不安的靈魂彷彿真的尋到了落腳之地一般。
“還笑,你年輕氣盛遇到疑難雜症自然是想要試試手,只也要明白,這地方是京城,大夫的職責雖然是治病救人可這其中的牽扯卻也比旁的地方複雜一些。”
白葉連忙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點頭道:“老師教訓得是,是白葉衝動了,未曾細想……”
“你年紀輕,身世又複雜,在京中風頭太盛自然會引人嫉妒,在意……”何太醫語重心長地勸說,白葉老老實實聽話。而有些地方,卻不像何府之中這般和諧了。
楚少戈猛然站了起來,看着明浩之一雙眼睛似乎要在他身上瞪出來一個窟窿一般。
“你說什麼?宗人府的死牢裡面,管着的不是逆王,只是一個替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