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海來到別墅的第三天。
他是在沙發上醒來的,渾身痠痛。看了下表,已經早上七點,他不記得昨晚是幾點睡着的,應該是晚飯後不久,這對莫海來說很反常。
因爲睡眠時間長得有些過分,還因爲他從未在思考的途中睡過去。
“等這次事件結束後,要好好檢查下身體的問題了。”莫海在心中默默想到。
吃早餐的時候他沒有看到萍姐,關天華依舊微笑着寒暄了幾句,閉口不提案件的事,彷彿莫海只是一個普通的客人。
末了,他讓女傭泡了兩杯茶,說道:“這茶你嚐嚐,味道很不錯。就連我這麼一個不懂茶的人都非常愛喝。”
莫海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發現確實很不錯,於是又多喝了一口。
關天華見狀,也很是得意。但很快又略帶惋惜地說道:“實際不光要茶好,還要泡茶的人好。今天萍姐身體不舒服,要不然這杯茶就完美了。”
莫海隨口問道:“平時都是她泡的嗎?”
關天華點了點頭。突然,他話鋒一轉,微笑着提醒道:“時值夏末,夜風颳得比較猛,尤其是今晚,莫先生切記關好窗戶。”
這句話說的毫無道理,但他卻像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同樣微笑着點了點頭。
中午的時候,莫海見到了萍姐,臉色有些蒼白,氣息短而急。他想詢問一下情況,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畢竟局勢已成,所有不必要的言語都可能成爲破局的因素,而破局在他看來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所以,莫海決定順着局勢走,等待着他該站出來說話的那刻。
下午,他倒是收到了阿哲的電話。內容很尋常,無非就是問一下案件的進度。莫海沒有多說,只是告訴他結果很快就能出來。
“這是你第一個案子,你可要認真對待。”阿哲還是有點不放心,叮囑了一句。
“你也知道這是我第一個案子啊。”莫海笑着抱怨道:“反正和周家樹敵是肯定的了。”說到這,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這案子是你主動要調查的嗎?”
阿哲回答道:“不是,是我爸派給我的,說是他和關家有點交情。”
電話邊的莫海陷入了沉默。
不過阿哲並不清楚他此時心裡在想什麼,於是他便問道:“你已經確定人都是周曦殺得?”
“嗯。”
“證據呢?”
“在她書房裡”
“你進去過?”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的?”
“我知道那裡有證據,而且這證據不會消失。所以我不需要進去,我只需要在最後拍出這張底牌就行了。”莫海的回答充滿了莫名的自信,就像他什麼都已經知道了似的。
“你說不會消失我能理解,畢竟我也派了人在別墅附近盯梢。但你只要找出證據不就能證明周曦的罪證了嗎?爲什麼還要等?”阿哲問道:“難道你還想證明關天華的罪名?”
莫海輕蔑地笑了笑後,繼續解釋道:“關天華不會有事,甚至這對他來說是人生最大的轉折點。”
阿哲想了想後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你說的也對,畢竟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關天華包庇的罪名。而且按照你之前的推理,周曦應該不會指證他爲同夥,那你還在等什麼?”
“我在等一個好的結局。一個對所有人都好的結局。”
莫海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後,便掛斷了電話。
阿哲也識趣地沒有再打電話追問,因爲他知道莫海不想說的時候,誰都無法撬開他的嘴,“那隻能再等等吧,畢竟等的是個好結局。”阿哲自我安慰道。
……
深夜,突然颳起了一陣猛烈的夜風,吹散了密佈的雲,露出了又圓又亮,皎潔如雪的月,槐樹很配合的隨着夜風發出陣陣悲鳴。
沒錯,是悲鳴。最起碼在莫海聽來,任何可能的響聲都像是將死之人的哀嚎。
莫海還醒着。
但並不反常,因爲這是他刻意而爲之。下午的時候他說了要等,那又怎能入睡呢?
他甚至連門都沒有鎖,因爲這樣可以一直躺在窗邊的沙發上。等着某人慌張地來敲門,大聲呼喊他的名字。
然後,他就可以淡定地說聲:“門沒鎖,進來吧。”
那個畫面一定很美好,但如果躺着的不是沙發而是安樂椅的話,那就更完美了。
莫海想着,等着,想着,等着,直到反反覆覆調整了幾十次躺姿確認沒有一絲瑕疵後,還是沒有人來。
但他一點都不着急,因爲他知道有人比他更急。至於那人何時會狗急跳牆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果然,沒過多久,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便蓋過了窗外的悲鳴,而與敲門聲糾纏在一起的是一個女人帶着哭腔的求救聲。
那是萍姐的聲音。
雖然剛認識不久,更談不上熟悉,但是莫海記住了她的音色,所以這會便不會辨別錯。
也許有人會覺得這種行爲有些多餘,但對於莫海來說,這是一個偵探破案以及保命所必備的素養。
在一切開始之時,便獲得最多的信息,推理出所有的可能,做好萬全的準備。
既然是萍姐的聲音,那一切果然還在局中。
於是,他按照一開始安排好的,淡定自若地說道:“門沒鎖,進來吧。”
門外的各種聲音在這一刻停頓了一秒,也許她不明白對方此時爲何還能如此冷靜,也許她只是因爲驚慌失措從而擰不開門的把手。
反正不管結果如何,門在下一秒被猛的打開了。
只見萍姐穿着一件紫色的真絲睡衣,睡衣和她的頭髮看起來略顯凌亂,像是和別人發生過拉扯似的。而她的臉上掛着兩行還未乾的淚痕,肩膀也因爲壓抑着哭聲而不斷抖動。
莫海靜靜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滿了笑意。
萍姐並未注意到對方眼中的笑意,迅速關上了門。
然後,她就飛撲到莫海懷裡,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他的身上,雙臂更是緊緊環繞着他的脖子。
莫海並未制止她的這一舉動,相反他還很享受地挪了下位置,好讓她更好地抱緊自己。
就這樣,在低聲的抽泣聲中,度過了好幾秒,期間莫海一直在輕撫萍姐的後背,好像是在安慰她,或者他只是覺得這時候應該這麼做?
也不知是他的懷抱給予了萍姐安全感,還是因爲他一直沒有開口,她終於擡起頭低聲哭訴道:“救…救救…我。”
話因爲哽咽而變的斷斷續續,看來她確實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再結合對方此時梨花帶雨的柔弱姿態,是人都會生出憐愛的心態,而男人更會燃起內心的保護欲。
但莫海只是靜靜地點了點頭,然後用那聽起來像是有點不耐煩的口氣說道:“放心,我會救你。但你要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萍姐哭着點了點頭,接着又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道出了事情的經過。
大意就是,她半夜想去廁所,結果半路上被周曦襲擊,周曦想要迷暈她,但是沒有成功。
然後,萍姐就逃到了這裡,原因是莫海房間離事發地最近。
故事聽起來很驚悚,一般人聽完都會感覺很震驚,莫海此時也很震驚,但不是因爲故事。
而是萍姐說完後又哭了起來,然後哭着哭着就昏了過去。
莫海試了試她的鼻息,發現並無大礙,但這卻令他很是費解,他完全沒有預料到對方的昏迷。
但在略微思考之後,莫海便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因爲這一點並不會影響當前的局勢。甚至可以說,她的昏迷會成爲今夜的點睛之筆。
“昏迷了也好,那就好好休息吧。”莫海將萍姐抱到了牀上,替她蓋好了被子,靜靜地看了她兩秒,然後嘆了口氣,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