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武將排行榜……”塞北的風霜,常年強勁的風力,可不是常人所能夠忍受得了的,不過在已經習慣了、臉皮似乎也跟着練“厚”不少了之後,即便是那風再吹拂起來,也沒有太大的感覺了,有時甚至就和習習溫柔拂過臉頰差不多少,而滿臉風沙的英武男子,身軀挺拔,盎然屹立在一塊岩石之上,視線卻是好像要穿過距離的界限,到達某個地方而去,嘴裡邊,則是低低只有自己可聞的呢喃,隨即,嘴角卻是劃過了一抹冷笑,又兀自在自言自語道:“哼!就憑這些人,也敢妄稱天下排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哼哼……若有機會,我倒要叫這些所謂“天下英雄”,好好瞧瞧,在有些人的面前,這份什麼所謂的武將榜單……不、值、一、提!”在這過程中,視線漸漸轉到了自己的手中,而在他的雙手中,此時正捧着一片布,上面白底黑字,密密麻麻的記載着些什麼,卻又在他這說話間,就見得他雙手齊動,同樣是在那雙手中,只見得那一片帆布,只是頃刻之間,變成了漫天飛屑,隨風而散,不留影跡。如此手段,堪稱神筆!
男子卻沒有絲毫感覺,臉色漸漸轉冷,眼神也更加冷冽,目光透過了前方,好像要射向了前方的不知道什麼地方。
良久,卻又是一聲悠長的嘆息,彷彿來自古遠的時代,其中複雜不言自明。
就在這時,自他身後卻有一個聲音傳過來:“你又何必爲這世俗見識,而如此動怒呢,“關毅”?他們如何做如何想,也不過只是一些小視之見,與咱們確沒什麼關係。而且武道一途,心境不平,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男子聞言一愣,旋即轉過身去,看到了身後之人,眼中不禁晃過一抹異色,既而躬下身道:“是您來了。”
“嗯。”來人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滿面枯槁,眼角佈滿了歲月滄桑留下的痕跡,但在深邃的目光裡,卻如兩個黑暗幽深的漩渦,猛然爆發出的光芒,耀目而極具吸引力,只是這卻又被掩藏在了一片渾濁之後,如被一層淡淡的霧氣覆蓋,叫人琢磨不透,輕易看不太出來,對着男子微微點了點頭,老人向他走近了過來,開始只是淡淡掃他一眼,但不知道是看出了什麼來,突然眼露驚異地直盯着男子看,嘴裡還不由道:“看來你最近又精進了不少啊,果然不愧是天才人物。”嘴裡滿是讚歎,眼中也是濃濃的欣賞。
面對這種目光,男子卻好似已經習慣了,其實他也確實是習慣了,所以也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笑笑謙遜道:“您過獎了,和您比起來,我可還差得遠呢……”
“啊?額呵呵呵……你這小子啊,咱們是沒有可比性的,我多大了,你纔多大啊,要說,指不定過了幾年之後,你就要遠遠將我這老頭子甩到了後頭去嘍!這個世界啊,終究會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老人身體看上去十分健朗,龍行虎步間,自有一股卓然的氣勢,而面對着男子的謙遜,卻是不客氣的調侃着,這也是相熟之人,表達着彼此感情的最好方式,不過話到了最後,自己也不免有些唏噓。
聽到此言,男子並不作評論,卻是低眉順目地道:“您又何必妄自菲薄,您終究是和我們不同的……”
“是啊,是不同的,知天命的年紀了,倒不知道還有幾年活頭,往後也再看不到這個世界了呵呵……”他的這話,卻終究觸動了老人不知道什麼心事,感嘆了一句,最後的一聲呵笑,更多的還是自嘲一般。
男子沉默了,不再接話,他也不知道該再說下什麼了,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有些人看得開,有些人看不開,就是這樣,他接不下去口,只想着就讓老人自己去開理自己吧,其實每次都是這樣的不是麼?
不過這一次,似乎有些不太一樣,老人雖然沒有介意男子的沉默,獨自走到了一邊去,卻是迎着漸漸大起來的西北方,本來高昂的身軀,卻在這過程中,漸漸的佝僂了下去,也或許,這纔是他的“真面目”,嘴裡說着的,卻是叫男子也無法理解的話語:“這天,該變了,可這變數太多,也不是件好事啊。星相作亂,天下大劫,究竟何時,是個頭啊?”
似怨似嘆的聲音,徘徊盤旋在了塞北的荒涼天際,久久不絕……
幷州,軍營。
駐紮在城外的一箇中軍營帳裡,此時正有兩名年輕人正對立而坐,而他們也正在互飲互酌,暢懷所欲、你來我往,可謂是好不逍遙。
“奉先可有聽說,那什麼“大漢帝國武將排行榜”麼?”也不知道怎麼開的頭,其中一名年輕男子,突然就對另一人這麼輕聲言道,話題自然轉到了最近風行天下的消息裡,只是說話時候的語氣卻有些古怪。
叫“奉先”的年輕人聞言只是不肖地冷哼了一聲,也道:“聽到是聽過,卻覺得不過都是些虛妄之人的把戲,別說是某了,就是文遠你,取個第一回來,也絕對是探囊取物。哼,朝廷裡那些人,哪知軍中繁務?皆是些不分輕重、不見血沙之人,又能夠有多強實力?徒有其表、獨愛虛名,果就是一些譁衆取寵的鼠輩耳!”
那個叫“文遠”的年輕人卻並沒有被“奉先”的情緒所感染,依然是顯得很平靜,好似在勸解一般道:“奉先此言差矣,正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這什麼排行榜,或許未必全有實力,但其中必然也有些真高手。別的不敢說,但就那龐德龐令明而言,確有幾番真功夫。”
“奉先”詫異望了“文遠”一眼,卻沒再多說什麼,但這樣就形同於默認了,畢竟涼州、幷州二地相近,而且同爲抗擊羌戎各族的健將,彼此之間雖然素未蒙面,但一些耳聞卻是少不了的,對那龐德,他也可算是“久仰大名”了,甚至也起過一決高下的心思;而對於那西涼馬騰,也曾爲其身死而惋惜,甚至還在聽聞其隕落消息之後意氣風發之下提上武器、牽上戰馬險些就要衝到涼州去斬了那韓遂,虧得這“文遠”和另一人多加阻攔,又被人勸租住,終未成行,其性格中生猛無畏,卻也可見一斑了。
“還有近日,可曾聽說過,那龐德返回西涼之後,還帶了一大一小二將,此二將也堪稱是生猛異常,那大的就不用說了,那員小將,據說還是這榜單上第一位的凌巴凌子衛的義子。”過了一會兒,“文遠”又說道。
“奉先”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道:“……其實我知道文遠你的意思,天下之大,英雄之多,未必只有咱們幾人,我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太過自以爲是,但改不過來了,也不想改了。而且你也知道,義父他,唉……就不多說了。”
聽得“奉先”此話,“文遠”似乎也頗爲無奈,苦笑無言,這種話題,牽涉到了某人,“奉先”可以說,卻是他不能夠再討論下去的了,好在“奉先”倒也沒有勉強,兩人便這樣一時無言。
就這樣的,兩人又是再飲酌了片刻,軍中本不得飲酒,不過在幷州這方卻也有些例外,和其他地方不同,這裡的軍隊要承受的壓力是時時刻刻、方方面面的,但人終究是有感情有心理的血肉之軀,不可能一味的壓榨和輸出,而在可以允許的範圍之內,適當的飲酒倒也沒有什麼,尤其是,這兩位……
不過說是“兩位”似乎有些“冤枉”了,畢竟一個主導,另一個更像是“被逼無奈”的,當然,反正兩個人都有喝了就是了。
就在酒至酣處時,外面卻有人來通報軍務,兩人對視一眼,都是哈哈大笑着,甩開了酒杯,大闊步向營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