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千總陣亡,四個把總陣亡或者失蹤,損失士兵近三百人,吳忠吃驚地發現他已經損失了一個步隊,另外兩個步隊奉命到吳忠的將旗後集結。吳忠仔細地詢問最後退下來的那批明軍的帶隊千總,得知對面的闖軍確實只有五百左右步兵、一百上下騎兵。比較出乎吳忠預料的是,千總報告闖軍的炮兵參加了戰鬥,聽說竟然這麼快就有十門炮趕到戰場,吳忠變得有些憂慮,躲在北坡的闖軍不必擔心新軍的火力。
據這個千總報告,闖軍的炮兵技巧高超,射擊精準、裝填迅速。
“大人,我們應該立刻發起進攻!”苻天俊在吳忠身後大聲說道:“讓三個步隊一起發起進攻,將闖賊的炮兵驅逐出戰場。”
三個步隊是吳忠手裡現有集結好的全部力量,他仰頭看着野雞崗的山頂,如果闖軍將火炮部署在山頂,那麼就能攻擊到環繞野雞崗的管道,七個營數萬大軍的行動會受到火炮的威脅,不管闖軍的炮兵是不是真的如同那個千總說得那麼強大,吳忠都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稟告大帥,闖賊的炮兵已經出現,不過步兵相信只有不到千人,職部會再次發起進攻。”
傳令兵正要離去,吳忠又叫了一聲:“等等。”
只要闖軍有把火炮拉上山的企圖,那不用楊致遠的進一步命令,吳忠都會用盡手頭的一切力量把他們趕下山。但現在吳忠沒有看到闖軍的火炮上山,闖軍有數百步兵躲在北坡,準備和他們的炮兵一起伏擊攻山的明軍,明軍不清楚闖軍的部署,而對方卻可以把明軍的上山路線看得清清楚楚,預做準備。三個步隊固然對闖軍擁有二比一的兵力優勢,但闖軍的大炮和防禦優勢也足以讓明軍付出慘重代價,這讓吳忠感到很猶豫。
“大人!”苻天俊又一次催促道:“我們要立刻發起進攻!”
“再稍等一下,”吳忠搖搖頭,回首對傳令兵說道:“向大帥彙報這裡的情況,告訴大帥長青營將全營動員攻擊野雞崗。”
傳令兵應聲而去後,吳忠做出了最後的決定,這次一定要集中更大的優勢兵力,一舉打垮對手,他對環繞在他身邊的參謀和傳令兵下令道:“讓所有的步隊都做好戰鬥準備,留甲隊和乙隊爲後備,其他的五個隊戰術展開,我們這次進攻不但要全殲闖賊,還要奪取他們的大炮。”
吳忠向魏武通報對面只有五百人後,魏武有些不滿:“吳將軍的意思是我的三百人被五百闖賊擊潰了麼?”
這抱怨話當然不好當着長青營的傳令兵說,但魏武心裡難免不痛快:“既然只有五百人,長青營全營進攻一定輕易拿下,我的營還是繼續保持戒備吧。”
長期營的傳令兵離開後,魏武的不快還是沒有消去:“肯定不止千人,吳將軍非要進攻我也沒辦法,不過我們不要去跟着胡鬧,我們小心戒備,萬一闖賊反擊我們也可以替長青營解圍。”
“不勸勸吳將軍麼?”一個參謀問道。
“大帥根本就沒有下令進攻,長青營自己就撞上去了,”魏武哼了一聲:“長青營的人從來都是這樣,好大喜功、而且死要面子活受罪,不管誰是指揮官都一樣。”
戰損的步隊吳忠也下令重新集合,如果可能的話會一起參與進攻。魏武雖然一肚子不痛快,沒有派出步兵協助,但是把自己的炮被給吳忠。吳忠看看山崗,覺得沒有時間把大炮拖上去,而且把炮拖上山也要等驅逐闖軍之後,既然如此,吳忠就不打算帶炮兵上了,免得拖累自己還無法追擊闖營的炮兵。
“官兵暫停了進攻!”
聽到哨兵的報告後,李來亨又急忙爬上峰線向南方觀察,對面的大炮不停地噴塗着火舌,向脊線上反覆轟擊,雖然李來亨不顧威脅,但激起的塵土還是對他的觀察構成了一些障礙。
“好像官兵想一起上,”李來亨估摸着對面大概有一營兵力,新軍正緊張的布着陣,李來亨看着那密集的步兵隊形,爲自己兵力有限不敢把炮兵拉上來感到可惜,不然讓炮兵在這樣的近距離上轟擊對方的進攻隊形一定會有不錯的效果。
“我們艱苦,官兵一樣也艱苦;他們想等一下,等到自己準備得更妥當些,不過這一等,也讓我們等來了援軍。”在李來亨的背後,上千名隸屬第五步兵翼的士兵已經開進到顧夢留身旁,剛纔戰鬥激起的煙塵同樣阻礙了新軍的觀察,他們沒有注意到這隊開進的闖軍。
唯一的問題是,第五步兵翼的翼官隨隊趕到,他稍微詢問一下戰況後,就打算掩護炮兵火速撤退。
“李少校,”因爲李來亨的身份,第五步兵翼對他從來都很客氣,若主角換作別人早就會被大罵爲瘋子了:“用五百人抵擋三萬新軍?就是加上這一千人也不夠,就是全翼哪怕全營都在,也是不夠的。”在李來亨跑下來彙報情況時,翼官已經準備下令撤退了,他正吩咐顧夢留:“趕快把大炮收起來,你們炮兵先走。”
“我們不能走,大人。”李來亨連忙勸阻翼官:“大約會有一個營的官兵會對我們發起進攻,我們利用地形能夠抵擋得住。”
“一個新軍的營?”翼官飛快地搖頭道:“擋不住。”
“已經被我們打退過一次了,”李來亨急忙解釋道:“頂多只有半個營的步兵了,而且他們的大炮無法威脅到我們。”
“如果新軍從兩翼迂迴呢?”翼官指了指野雞崗的兩側,這些地方李來亨沒有部署任何兵力,他也沒有這樣的兵力:“我們會全軍覆滅,而且炮兵也會丟光。”
“如果新軍出動騎兵追擊我們,我們的炮兵是逃不走的,所以只有指望他們不出動騎兵。”李來亨知道時間緊迫,不顧軍儀地大叫道:“我們死守野雞崗,讓官兵摸不清我們的虛實,不知道我們到底有多少人,只有這樣他們纔可能不敢立刻出動騎兵,不光是炮兵,這是我們翼唯一活命的機會,如果被官兵看清了虛實,在這大平原上我們根本跑不掉。”
翼官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一下,思考過後沒有要求繼續執行命令,而是跑步上山,剛剛爬了好幾趟山的李來亨顧不得喘息,只要又跟在長官背後跑上去。
李來亨手下的主力——三百名闖軍士兵被部署在脊線上,剩下的殘餘則呆在北坡面充當聯絡兵。翼官掃了一眼,知道即使加上自己剛帶來的這一千援軍,相對集結於南坡的長青營,闖軍仍然在兵力上處於劣勢地位。
“官兵企圖把我們趕下野雞崗,不奪取這裡他們無法安心行軍,會擔心我們把大炮拖上山,轟擊他們的縱隊。”李來亨貼在翼官身邊,繼續建議道:“我們必須要爭取時間,只有等大將軍的其他營靠前能夠掩護我們了,我們再撤退纔有一條生路。大人,我們已經是騎虎難下。”
“大將軍也是騎虎難下,”翼官想到的和李來亨剛纔想到的一樣:“如果我們被追擊擊潰的話,新軍就會一層層地卷擊我們後面的步隊,到時候誰也別想活。”
“大人英明。”李來亨高興地叫道。
接過戰場的指揮權的第五步兵翼翼官,贊同李來亨將炮兵部署在山坡下的決定,見形勢比他想象得更加嚴峻,又派人再次向許平告急:“如果第五步兵翼被迅速擊潰,那麼天黑前我軍就不會有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