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江英和林雲兩人打探消息回來了。
因爲知道這些消息可能有些龐大而且複雜,蘇無名等人特地在庭院中擺下了方桌,並且端來了酒菜,準備邊吃邊聽。
大家坐下後,忽然一陣風過,吹落庭院木葉翻飛,蘇無名將落在桌角的枯葉拿了下去,然後問道:“都打聽到了什麼?”
江英微一拱手,道:“回大人話,這程府果真是關係複雜人員龐大,我與林雲兩人調查了許久,才弄清楚頭緒!”
“既然清楚了,就講一講吧,大家都聽一聽!”
江英頷首,隨後開口道:“現如今程家共三代,程昱最爲年長,掌握着程府上下的生殺大權,程昱有兩名妾室,都有四十多歲,是一對姐妹,叫夏荷、夏婷,其中夏荷是姐姐,爲程昱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夏荷的兒女如今都已成年,分別叫程東、程晴,程東是哥哥,現如今在他們程家的其中一座酒樓當二掌櫃,算是跟着學習經驗,女兒程晴待字閨中;而在程東程晴上面,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他們都是程昱原配所生,也就是之前程昱當夥計時勾搭上的那個酒樓老闆的女兒,她在十幾年前已經去世了,留下的這兩個兒子一個女人,如今都差不多四十歲上下,大兒子程勃,因爲出生時家境不比現在富裕,所以很是能吃苦耐勞,現在程家一半的酒樓,都是他在負責經營,據聞程昱對他的這個大兒子很是喜歡,準備等自己百年之後,將這偌大家業交由他打理呢,畢竟他是老大也有這個能力嘛,只是有一點不好,就是這個程勃有時膽子小,最是惜命。”
江英說到這裡,稍微停了停,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口酒潤了潤,然後繼續說道:“二兒子程仲,比程勃小了大概五歲,這個程仲可一點不像他大哥一樣勤勉,他可是個風流子,整日裡就想着到哪裡喝喝花酒,跟自己的一羣狐朋狗友到處瞎混,一點不務正業,聽說程昱對他很是無奈,爲了此事,可沒少教訓他,可他就是不聽,好了幾條之後,仍舊到外面花天酒地,他如今手下有一個酒樓,不過卻從來沒有管過生意,若非那酒樓的二掌櫃是個能幹的主,只怕早就要虧損了。”
說到這裡,大家相互稍微議論了幾句,隨後蘇無名讓江英繼續說下去。
“三女兒程蝶,如今已經出嫁,夫家是書香門第,只不過她夫君陸衛幾次不第,後來便想着做生意,因爲程蝶的關係,程昱讓他們夫妻二人掌管了一家酒樓,不過也只掌管了一家,想來是擔心陸衛走自己的路子,把自己多年心血據爲己有吧。”
江英說完這些,林雲已經有些等不及,拉了一下江英,道:“剩下的我來說!”
江英也講的有些口乾舌燥,他微微點頭,做兩個請的手勢,林雲嘻嘻一笑,然後接着說道:“剛纔江英說了程昱和他的子女,接下來就是程家的第三代了,不過這第三代沒什麼好說的,程勃娶了一房夫人,有好幾個妾室,不過卻只他的夫人給自己生了個女兒,連個兒子都沒有,如今他的女兒已經十七八,長的也可謂亭亭玉立了,叫程柔。這老二程仲,雖然花天酒地,可在生孩子上卻是厲害無比,他的妾室很多,現如今已經爲他生下了兩兒兩女了,不過都才七八歲,沒什麼可說的,不過有一點,那就是程昱對他的這幾個孫兒很是喜歡,沒事就找他們聊天玩耍,我想也正因爲這個原因,這程仲才免遭收回酒樓的厄運吧!”
林雲這番說完,蘇無名微微沉思了片刻,隨後問道:“程昱的幾個兒女,關係如何?”
“回大人話,他們的關係,只能用冷淡兩字來形容,無論是同父異母的,還是同父同母的,都很冷淡,那程勃與程仲、程東的關係,更是冷到了極致,想來他們是程府男丁,有繼承家業的競爭吧,這程蝶與程晴嘛,關係雖然沒有十分冷淡,可畢竟不同母親,所以關係並沒有好到讓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步。”
“不過那程東、程蝶兄妹兩人,因爲是妾室所生,平時做事都十分謹慎,輕易不敢得罪人。”林雲說完那些只會,江英連忙補充道。
蘇無名如今對這程府上下的關係已經有了瞭解,只是但從這些方面,恐怕並不能找出誰是那個鬧鬼的人。
許久之後,蘇無名望着江英問道:“你剛纔說程昱準備在自己百年之後,將家業留給程勃,可是如此?”
“的確如此,這事程府上下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那麼其他人是什麼反應呢?”
“他們表面上並沒有什麼反應,不過私底下對此事都頗有怨言,說程昱太過偏向程勃。”江英說完,突然問道:“蘇大人懷疑那個人裝神弄鬼,爲的是嚇程勃?”
蘇無名微微點頭:“沒錯,既然程府的人對程昱的這個決定不甚喜歡,他們又都知道程勃膽小,那麼如果裝神弄鬼嚇到了程勃,他們是不是就有機會對程家的財產分一杯羹呢?”
大家相互張望了一眼,覺得這是及其有可能的,只是程家的人員這麼多,關係又如此複雜,誰可能是那個裝神弄鬼的主使者呢?
討論完這些事情的時候,夜已深了,蘇無名心頭有一種十分不安的感覺,可這感覺又說不出口,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最後相顧無言,只得各自回去休息。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錢塘縣城很是平靜,鬧鬼的事情似乎突然就平息了下來,程府並沒有再出現鬧鬼一事,所以蘇無名這幾天也很安靜,沒有收到任何人的任何消息和線索。
似乎,那鬧鬼的事情只是一個人突然玩興大發,裝神弄鬼嚇人玩的。
可越是平靜,蘇無名就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就越發可能發生大事。
而事情果不其然,在錢塘縣城平靜了幾天之後,程府突然發生了命案,程昱的大兒子程勃被人發現吊死在自己家中,其模樣之慘,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錢塘縣城,而消息傳出之後,所有的百姓都認爲,兇手是那個孤魂鬼,他找到了替死鬼,他要會地獄陰間投胎去了。
大家都這樣一致認爲,而且這種說法越傳越廣,越廣越嚇人,最後很多百姓都不敢靠近程家附近,生怕再有冤魂不散,連累了他們。
錢勝對於這事很是害怕,他好像在程勃上吊之後,突然開始信鬼神之說了,所以在去命案現場勘查之前,他先命人去找來了蘇無名,在沒有蘇無名的陪同下,他是斷然不敢進程府的。
消息傳到蘇無名耳朵裡的時候,蘇無名很震驚,他一直都覺得會出事,可那種感覺有時微弱到讓人難以察覺的地步,所以他並沒有爲自己的感覺而付出任何的行動,當他聽到程勃被殺之後,他有悔恨,他覺得如果自己早一點將程勃保護起來,興許就不會發生這件命案了。
之所以說是命案,是因爲蘇無名根本就不相信孤魂鬼殺人一說。
跟着衙役去程府的途中,蘇無名遇到了錢勝,錢勝所在的地方離程府還有一段的距離,不過他走的很慢,爲的的便是等蘇無名來了一起去。
蘇無名看到錢勝的時候,立馬知道錢勝害怕了,不然以他得知消息之後的這偌長的時間裡,他從縣衙到程府來回兩趟都是有時間的。
面對這種怕事的官員,蘇無名心中生出一股無名火來,可如今命案在前,他無心與錢勝多做計較,微一揮手,領着衆人向程府趕去。
進程府的時候,裡面一片悲呦,程勃的夫人和他唯一的女兒程柔哭的差點背過氣去,其他人雖也哭,卻並沒有想象中的厲害,他們更多的則是做做樣子,畢竟在他們的心裡,是早想程勃死去,而他們好分程家家業的。
其他人哭的不行,程昱卻是一滴淚都沒有掉,可他的臉色卻極其難看,他女兒程蝶在一旁安慰他,可他卻一句話不說,正當衆人不知該咋辦纔好的時候,程昱突然跌坐在地,就這麼冷不防的昏死了過去。
如今程昱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心中的痛,又豈是別人能夠體會的?
他一生經歷過多少事情,雖然能夠堅定的不哭,可死的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心痛難防,豈是意志能夠支撐的?
蘇無名等人看到程昱昏倒,連忙走了過去,而程府上下的人,則連忙各自施爲,許久之後,程昱醒轉,可等他醒來,已是老淚縱橫,只是雖老淚縱橫,他卻並未像其他人那樣高聲哭喊,因爲痛在心中,因爲痛的喊不出一句話來,雖然他很想大聲的喊一喊,來發泄一下心中苦楚。
扶程昱回房休息之後,其他事情照常進行着,程力在佈置靈堂,其他人則跪在靈堂哭,程勃的屍體已經被人擡到了牀上,就等蘇無名他們勘驗之後入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