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宮
空氣裡瀰漫着西域玫瑰茶的暖香,人人臉上含笑,似一派和樂融融。
“哀家聽珍瀾說過,秋二夫人素來是個知書達理的安分人,如今看來確實如此,董嬤嬤,且領着燃燈師太和二夫人去哀家的佛堂看看,二夫人喜歡什麼,便算哀家給她的賞了。”太后慈眉善目地笑着示意董嬤嬤將秋二夫人扶起來。
等着秋二夫人怯怯地行了禮,千恩萬謝地走了,她方纔示意衆人退下,只留下一邊伺候着的鄭鈞和在下首坐着的秋雲上。
太后看着面前似脣角含笑,眼神卻一片清冷清矍的男子,輕嘆:“雲上,你到底肯歸朝了。”
秋雲上看向太后,淡淡地道:“不是太后用了鳳令麼。”
“哀家以爲你忘了當初對哀家的承諾。”太后看着他,神色有些複雜。
秋雲上脣角浮現出一絲譏誚的笑容來:“雲上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素來是諾行一致的,既然答應了老佛爺您的鳳令一出,雲上定會歸朝,自然會回來。”
太后聞言,保養得宜的雍容精緻面孔之上浮現出黯然之色,但是片刻之後,她神色恢復了一貫的精明冷酷:“那麼青鸞臨終前,你在她牀前承諾若哀家有難,你必定會助哀家一臂之力,你亦不曾忘了罷?”
聽到‘青鸞’二字,秋雲上清冷的眼底瞬間閃過痛色,冷冷地道:“不曾。”
“就算要你犧牲你的妾室和你的兒子,也可以?”太后神色之間皆是咄咄逼人。
秋雲上看着她,忽然輕笑了起來:“太后,幾十年過去了,你依舊和以前一樣冷酷無情,杜家對你就這麼重要,或者說,權勢對你就那麼重要,可以讓你犧牲一切?”
太后眼裡閃過森然,疾言厲色地道:“你只要答哀家可以或者不可以。”
秋雲上看着她,面無表情地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太后脣角忽然彎起一點溫然笑意:“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雲上,甚至包括你的兒子,他雖然是庶出,卻比你任何一個兒子都有出息,若是他好好地爲哀家效勞,你們一家都會永遠其樂融融的,就算是珍瀾,也不會成爲你們一家和樂的阻礙。”
秋雲上譏誚地彎起脣角:“她本來就不是什麼阻礙,在你非要將她嫁入秋家監視我的時候,她對於你而言也不過是一顆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罷了。”
說罷,他擱下手裡的水杯起身就走。
太后看着他清冷的背影,彷彿透過他的背影看見了什麼,忽然忍不住喚了一聲:“雲上……。”
秋雲上停住了腳步,慢慢轉過身看着她,目光在她保養得宜的面容上掠過,他譏誚地道:“鳳姑姑,你真是老了,也醜了。”
一聲鳳姑姑,瞬間就讓太后渾身一僵,她不自覺地伸手觸了觸自己的臉頰,隨後看向他,卻彷彿一點不計較他出口不遜,只木然地道:“是,我老了,幾十年了,你不也老了麼?”
她從豔絕京城的杜家大小姐變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后,再成了冷酷鐵腕的皇太后老佛爺,他也從一樣從跟在她身後叫姑姑的稚兒變成了名滿天下,俊美無儔的雲上君,再到如今一身素衣滿面塵埃的前工部尚書。
秋雲上露出個古怪的笑容:“是啊,我們所有人都老了,包括皇帝陛下,大約只有青鸞和宸妃,她們永遠都不老。”
只有死人是不會老的。
看着太后陡然大變的臉色,他輕嗤一聲,拂袖離開。
太后看着他的背影,彷彿在隱忍什麼一般,閉上眼,眨去眼眶裡蒼涼的淚,頹然地靠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鄭鈞看了她,又看了看已經消失在遠處的秋雲上,眸光叵測地垂下眸子。
……
秋雲上剛剛踏出太后的寢殿,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轉彎角卻忽然走出一個人來。
他看着來人,不免一愣,隨後微笑地喚二夫人的乳名:“卿兒,你不是跟着燃燈師太去佛堂了麼?”
此刻的二夫人臉上除了一如既往的溫柔,卻更多的還有不可置信:“雲上,就算你心中從來不曾有我,可葉兒是你的骨血!”
秋雲上神色有些莫測地看着面前的二夫人:“卿兒,你都聽見了。”
二夫人手裡緊緊地攪着帕子,眼中閃過淚光和隱忍:“是。”
秋雲上低頭看着二夫人,有些無奈似地輕嘆一聲:“卿兒,我不希望你聽見太多骯髒的事情,你也聽見了只要葉兒好好地替老佛爺辦事,她和你都會平平安安,你也能好好做你的秋家二夫人。”
二夫人看了看四周,見四下無人,眼圈有些泛紅地哀求:“雲上,葉兒她是個女孩子,不要讓她攙和進來,求你看在咱們當年的情分上!”
秋雲上看着二夫人,伸手抹去她的眼淚,有些譏誚地看着指尖的淚滴:“就是因爲看在當年你我的情分之上,所以我纔沒有讓人溺死她,也沒有將她送到神殿,我讓她莊子裡好好地活着,甚至縱容了她跟着你父親遊歷天下,沒有將她抓回來圈禁,唯一的要求就是她永遠不能踏入京城,我給了她任何一個秋家女兒都沒有的‘自由’,但是你和她是怎麼回報我的?”
二夫人聞言,瞬間啞然,她扯着他的衣袖,哀求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爲自己快病死了,只是想臨終前見見自己的孩子,是葉兒帶回了父親的藥救了我,葉兒那麼懂事,那麼貼心,我……捨不得她再離開我身邊纔沒讓她離開,我現在就讓她走,讓她辭官走得遠遠的,讓她永世都不踏入京城!”
秋雲上看着二夫人,撫摸過她溫柔美麗的面容,他臉上的神情溫柔又冷酷:“卿兒,你溫柔又懦弱,老仙太寵愛你這個唯一的老來女,讓你生得美麗又無用,沒有一點像一個果決的江湖女子,你連你的女兒都比不上,現在才後悔,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各安天命罷了。”
“雲上……我風繡雲真後悔,後悔爲什麼會放棄一切,與父親斷絕關係,至死不見,甚至寧願做妾都要嫁給你!”二夫人看着他冷酷的面容,終於忍不住咬着嘴脣顫聲道。
秋雲上聽見她這句話,眼中蒼然之色一閃,隨後輕笑:“瞧,卿兒,你總是這麼輕率,在老佛爺的地盤也不怕隔牆有耳,嫁也好,悔也罷,都是你選擇的,與我有什麼關係?”
說罷,他拂袖而去。
二夫人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一下子便似全無氣力一般靠着柱子滑落在地,茫然地將捂住臉,淚如雨下。
她錯了麼?
哪裡錯了?
她隱忍多年,獨守空閨不過是想像尋常人家一樣夫妻團聚,女兒繞膝,一家和樂罷了。
……*……*……*……*……
明光殿
“今晚我要回神殿一趟,處理些事,你早點歇着,你父親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擔心二夫人。”晚餐之後,百里初沐浴完一邊讓雙白伺候他更衣,一邊看着在牀上盤膝打坐的秋葉白淡淡地道。
秋葉白頓了頓,看向百里初,點點頭:“我只是心中有些感慨罷了,母親爲人軟懦,她心中始終只有秋雲上一人,如今你我和永寧宮尚且沒有撕破臉皮,但是若有一日,再有宮變,母親怕是又要傷心了。”
以百里初的能耐,她相信他能保護好她的孃親。
她只是有一種奇特又古怪的自覺,她那位父親必定不會站在她和孃親的這一邊。
一旦百里初不想再留着杜家礙眼的時候,秋家必定會成爲杜家的同盟,百里初真的動手的時候不會對任何敢反抗他的人手下留情,即使那人是她的‘父親’。
百里初撫了撫自己的領口,輕描淡寫地道:“人間多劫,有幾人能一世看穿愛恨嗔癡,笑口常開如彌勒,就算是彌勒,也不過是大肚能容天下不能容之事,強笑於世罷了。”
秋葉白聞言,一直以來她心中都感覺古怪的東西便浮現了出來,她頓了頓,看着他,忽然道:“阿初,我想問你一件事。”
百里初見她認真的神色,便示意雙白離開,微笑看向她:“怎麼了,小白這麼認真?”
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道:“阿初,你……你如果想毀了杜家,是不是並不算太難?”
她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雖然看着永寧宮和明光殿勢均力敵,但是她總覺得憑藉百里初在朝內的勢力,他要是真想將太后和杜家連根拔起,也許會有些傷元氣,但是也不會如現在這般相持的局面,他似在有意無意地縱容着杜家的起起伏伏。
百里初頓了頓,伸手輕撫過她細緻的臉頰,幽幽涼涼地道:“小白說得沒有錯,本宮是在縱容着杜家。”
“爲什麼?”她不解。
百里初淡淡地道:“一來,時機未到,杜家天命未完;二來,本宮有私心。”
時機未來到,天命未完?
這個說法雖然玄乎,但她尚且能夠理解,畢竟梅蘇手中的商業勢力不小,輕易動不得,但是……
“私心?”她微微眯起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貓捉耗子?”
她可是記得那日他在明光殿和太后的一番讓人心驚的冷酷對話。
他要的就是逼着老佛爺和杜家到無路可退的地步,讓他們以爲希望總在地平線之上,他們籌謀着掙扎着,卻最終只能一次次地看着希望破碎,只剩下無處可逃的徹底絕望,而在這之前,他們一定會竭力反撲。
這是屬於‘神’的狩獵遊戲,所需要的時日和精力都異常的漫長。
一旦開始,便不可能停止。
這個遊戲的結果,要麼是‘凡人’徹底淪爲‘神’遊戲裡的祭品,要麼是‘神’徹底的‘寂滅’。
百里初笑了笑,眸光幽幽邃邃,讓人難以看透,他低頭在她脣角上輕啄了一下:“那是本宮原本的初心之一,不過如今需要加點兒別的。”
“別的?”她挑了下眉,忽然一翻身將他按在牀榻之間,看着身下一身紅衣的美豔魔神,她低頭蹭上他的鼻尖,似笑非笑地道:“是爲了我麼?”
百里初伸手輕撫着她纖細的腰肢,漫不經心地輕笑:“你總會知道的,我的小白,我的女王。”
小白的腰肢總是這麼纖細又柔韌得勾人。
“女王?”她脣角微勾,沉吟一笑。
嗯,這個稱呼好,她喜歡。
尤其是這個她將他壓在身下的姿勢的時候,他說出來尤其妙,大大地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她看着身下的美人,見他睫羽纖長,在蒼白的臉頰上落下優美的陰影,心中漾開一片繾綣溫柔,指尖輕佻地挑起他的下巴,輕笑:“女王有旨,愛君今晚別去神殿了,侍寢可好?”
百里初擡起幽眸看向她,將她的柔荑擱在自己剛剛束好的腰帶上:“遵旨。”
伺候他的女王到底更要緊些,至於有些令人厭惡的人,見不見倒也不那麼要緊了,總歸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一些時日,陡增笑料罷了。
……*……*……*……*……
神殿
燃燈師太忽然睜開眼,看向前來稟報的風奴,目光冰冷:“你說什麼?”
風奴恭恭敬敬地道:“回宮主,攝國殿下今晚不會來神殿了,一白奉主已經來傳令了。”
燃燈師太聞言,眼底閃過陰冷煩躁之色:“這是第三次本宮主讓你去攝國殿下那裡請人,你卻請不到人了,到底有沒有將本宮主要傳達的旨意傳達出去!”
風奴見她發怒,頭更低了:“有。”
“有什麼有,本宮主說的是本宮已經知道秋葉白那廝根本不是男的這個秘密了!”
燃燈神色之中閃過憤怒之色,順手‘砰’地一聲將手裡的茶杯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那杯子瞬間碎裂無數塊,細碎飛濺起來的瓷片瞬間將風奴的臉頰劃破,她卻彷彿無所覺一般,繼續恭謹地將額頭抵在手背上:“回宮主,風奴已經將這個消息明確地告知了一白奉主,但是殿下確實不肯過來。”
燃燈原本一派慈和的面容閃過焦躁厲色,但最終她還是閉上眼,手中迅速地撥動念珠,好一會才沉靜下來,隨後似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轉眼看向風奴:“風奴,我問你,你真的懷上國師的孩子了?!”
就算是太醫已經確定風奴肚子裡有了孩子,但是她還是總有些莫名的疑心,也許是因爲元澤平日裡都實在太過冷淡,連那日都沒有破了風奴的身子,怎麼會後來又動意,讓她總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
風奴撫摸着自己的肚子,點點頭:“回宮主,已經三個月了。”
燃燈忽然低頭看向風奴,眼神凌厲,但是臉上卻堆起而來虛僞冰涼的笑容來:“風奴,你很好,等你安全地養下這個孩子,你便是咱們真言宮的功臣。”
這個孩子一定會有大用處的。
“宮主,咱們要不要將秋提督的這個秘密告知太后?”風奴似有些遲疑地道。
燃燈師太神色瞬間一冷,厲聲道:“當然不!”
她見風奴似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便立刻柔了神色,一邊撥動念珠一邊溫和地道:“風奴,你要知道,你入了真言宮,就是咱們真言宮的人,雖然真言宮和杜家關係匪淺,但是真言宮就是真言宮,到底不是杜家,你的主子也是本宮主,而不是太后。”
燃燈師太頓了頓,涼薄地道:“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而你只需要知道本宮主另有打算就是了,你的父兄如今也已經調到了淮南的商行去,那淮南的產業可是咱們真言宮,不是杜家的。”
風奴垂着眸子,臉上的神色一片恭謹,全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麼,只恭恭敬敬地道:“是。”
“去吧,本宮主要清修了。”燃燈師閉上眼,在一尊華麗又猙獰的佛像面前盤膝而坐
風奴行了禮之後便起身退了出去。
門外已經有數名侍女手捧着鎏金暖爐和狐裘等着伺候她,爲首的人正是雪奴。
雪奴見她出來,眼底閃過怨毒的嫉恨之色,譏誚地道:“風奴姐姐,真是讓妹妹羨慕,國師雖然臨時出宮閉關了,宮主卻還是很照拂您呢。”
風奴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讓侍女爲她攏上狐裘,又接過了暖爐:“若是你能懷上孩子,想必宮主也一定會照拂你。”
風奴雖然是四婢之首,但素來謹慎而自持,如今忽然變得這般冷漠而尖利,一下子讓雪奴很不適應,瞬間被噎了噎。
“你……!”
風奴沒有理會她,徑自向自己的房間而去,一干真言宮的婢女們立刻跟上。
“什麼東西,不就是爬了國師的牀麼,若是你沒了這個孩子,看你還能這般放肆!”雪奴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狠狠地咬着下脣。
風奴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打發了其他人離開,方纔關上門鬆了一口氣,卻忽然被人從身後一攬。
她先是一驚,隨後掙扎開來,看向身後的高挑健碩的人影,神色淡淡地道:“你可以回去稟報殿下,風奴一切都已經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了,一切都如殿下所料,燃燈宮主還是沒有打算將秋大人的秘密告訴太后老佛爺,她還是要等着見殿下。”
一白看着面前的少女,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之上,目光熾熱又遲疑:“孩子,還好麼?”
自從正月十七之後,他才得知風奴懷上了他孩子的消息,心中瞬間百味雜陳,亦忽然明白了爲什麼前些日子風奴總是對他愛理不理,亦不讓他碰的緣故。
她的肚子裡已經有了他和她的孩子。
“那是我的孩子。”風奴立刻捂住小腹,警惕地看着一白。
一白見她那樣子,心中亦有些莫名地不悅:“燕子,那也是我的孩子,難不成我會對他不利!”
風奴看着他,沉默了一會:“我不知道。”
這個孩子是她和一白奉命懷上的,她不知道殿下要這個孩子來做什麼,但是她懷上了孩子之後,才覺得肚子裡的這個生命絕對不能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工具!
那是她的血脈,是她生命的延續!
一白見她削瘦的身子微微顫抖,心中微痛,上前一步伸手一把將她抱在懷裡,沉聲道:“你放心,殿下早已經答應我了,這個孩子不會有事的。”
“我……可以相信你麼?”風奴擡眼看着他,眼中不知何時已經蓄滿了淚水。
她日日夾在這些煎熬之中,甚至願意委身給一白,就是爲了家人,所以她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孩子被犧牲!
“燕子,相信我。”一白輕嘆了一聲,伸手環住她纖細的肩頭。
風奴忍不住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襟,靠在他懷裡哽咽了起來。
好一會,她才歇了一口氣,然後輕聲道:“宮主她修煉媚功,最善於觀女子之媚姿,當初我不曾破身,宮主都看出來了,懷疑國師不曾碰我,所以你我纔不得不……。”
她遲疑了片刻,語氣一轉道:“若是提督大人不曾委身殿下,眉宇之間沒有溫存嫵態,燃燈宮主未必能看出來提督是女兒身,此事她雖然一時間不會向太后老佛爺稟報,但是終歸是隱患,她如今信任我,真不要……。”
風奴伸手比了個手刀,眉宇之間閃過森冷之色。
一白壓下她的柔荑,挑眉道:“燕子,你倒是越來越狠了。”
風奴手上微頓,原本清麗柔弱的眉宇之間閃過堅毅之色:“那又如何,若是我留在真言宮生下這個孩子,依照宮主的行事作風,必定也會去母留子。”
她能被選來伺候國師,就說明她並不笨,只是她不想爲了莫須有的榮寵去爭罷了。
爲女則弱,爲母則強,她既然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腹中又有了孩兒,自然就不會心慈手軟,一條道走到黑。
尤其是在她知道了殿下和國師竟然是一個人的時候,她震驚之餘,更堅定地相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沒有人比她更知道那個男人的可怕。
一白微震,看着她,最終還是輕嘆一聲,握住她的柔荑,將她再次擁入懷裡中,溫然道:“這些事你不必操心,交給我和殿下罷,殿下不會希望有人打亂他的計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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