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微微亮,夏雲洛就醒了,他看了看旁邊的小邵翔,這才發現這個小孩子還沒有醒過來,夏雲洛臉色也溫和了一些,看了看東邊漸漸通紅的那一大片天空,頓了頓。夏雲洛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才緩緩地站起來,昨晚倚着土壁睡覺,今天感覺渾身都痠疼,而且雙腿也發麻,站在也感覺難受。
他擡起右手,用力狠狠地握了一個拳頭,果然感覺身體又有了不少能量,這都要多虧了那匹馬。他的左手依舊抓着那把不離身的明懸劍,這會兒,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明懸劍,這把劍也實在可憐,江湖人士一個個都想要得到它,爲了它,不知道多少人流過血,流過淚,甚至還失去性命。但是,也有很多人對它不屑一顧,像賣饅頭的老闆那樣的普通老百姓,看都不看這把劍一眼,管你如何風光,如何強大,不需要的東西就一點也不重要,當然一點也不值錢。
夏雲洛似乎聞到食物的味道了,他的鼻子動了動,目光也看向了遠處的土坡。他哼笑一聲,便一個瞬步離開了原地。
天空之中的太陽緩緩升起,時間似乎一直如此匆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邵翔終於睡醒了,他緩緩地擡起頭,同時也緩緩地擡起了雙眼,可是眼前卻沒有看到夏雲洛,小邵翔大吃一驚,急忙起身。可是因爲昨晚倚着土壁睡覺,現在渾身都麻透了,他纔剛剛起身,身體就失去了平衡,一個重重地撲倒在地。
小邵翔不甘心,雙手急忙支撐着身體,想要馬上起身,可是現在自己怎麼也站不起來。心裡非常不甘心,小邵翔握緊拳頭就狠狠地向地面上重重打去,“啊!”
雙腿都發麻了,動不了,但是手卻敏感得很,打到地上,特別疼。他擡起眼睛,看了看這裡的一切,這才發現這裡寬廣無比,但是到處都是黃土地,寸草不生,方圓百里內,一個人影都沒有,甚至連一隻飛鳥都沒有。小邵翔這心裡就沒有底了,原來獨自一個人是如此可怕,他現在甚至不知道應該往哪裡走。
東西南北都不知道在哪裡,所以也完全不用知道自己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小邵翔突然就放聲大哭了起來,親眼看到自己的親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沒有哭,一滴淚都沒有流,也許當時候的淚腺就跟現在的雙腳一樣,完全麻木了。可是現在心情一沉澱下來,所有的情緒,所有的心情就都竄出來了,從眼睛,從喉嚨中洶涌而來,一發不可收拾。
時間一點一滴地走過,黃土高原之上,只有孩子的哭聲,一聲聲,從一開始的洪亮清脆,都後來的低沉嘶啞,一點點,漸漸嘶聲力竭,如瀕臨死亡的生命在慢慢枯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小邵翔終於哭不出聲音了,他趴在地上抽泣着,也不管這個時候自己已經能夠站起來了。看着前方,茫然不知所措,所以他不想要站起來,不想要把絕望看得更清楚。
哭過的臉真的不好看,小邵翔原本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此時變得紅腫了,連看起來倔強的小鼻子,現在也染上了一點點紅暈。
“站起來!”
突然,聽到前面一聲喝斥,同時眼前的陽光也被一道影子覆蓋了,小邵翔擡起頭,驚異地看着赫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
夏雲洛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去抓了只野兔,回來就看到小邵翔如此不爭氣的樣子,竟然趴在地上哭成個淚人。夏雲洛本來以爲這個孩子也同他一樣倔強不服輸的,可是現在看到他這樣,心裡實在覺得有些失望。
小邵翔聽到夏雲洛懊惱的聲音,心頭一跳,雖然有些害怕,但是總算不難過了,起碼他沒有拋棄他,他還有生的希望。小邵翔急忙起身,雙腿總算不麻了,他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盯着夏雲洛的眼睛。其實並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他現在實在是有些害怕夏雲洛,因爲夏雲洛正用非常恐怖的眼神看着他,讓他心裡直打哆嗦。
夏雲洛一隻手提着一隻野兔,一隻手抱着一捆柴火,這是他辛辛苦苦才找來的,都已經離開了黃土坡,走到了有森林樹木的地方。不過他當然沒有忘記小邵翔還在這裡,所以他才又返了回來。
看到小邵翔不說話,而是死死地盯着自己,夏雲洛實在有些惱怒,果然爲自己的無能而哭泣真的非常難看,夏雲洛突然就想起自己曾經也是這副模樣。他頓了頓,便鬆開手,將手中的柴火往地上一放,發出“噠噠——”的聲音。
小邵翔突然就清醒了,急忙向後退開幾步,目光卻落到了地上的柴火。這個時候,他突然就覺得自己非常無能了,竟然會因爲害怕而哭泣,完全不像一個男子漢。看到地上的柴火,他終於明白,自己現在有多弱小,而前面的人有多強大,他竟然能夠在這種地方找得到柴火。
夏雲洛居高臨下地看着小邵翔,當然也擋住了斜射在小邵翔身上的太陽光。他面無表情,冷冷地說道:“你現在除了成熟,別無選擇!”
小邵翔微微擡起頭,有點害怕,又有點崇拜地看着夏雲洛,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懂夏雲洛的話,他只管連連點三個頭。
夏雲洛看到小邵翔那稚氣未退的臉,暗暗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他的心現在特別熱,因爲小男孩總是能夠讓他看到十一年前的自己。那個時候,自己何嘗不是這個樣子,幾乎是失去了一切,然後在一無所有中去慢慢成熟。不過自己也並沒有成熟多少,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無法去做。
夏雲洛看了小邵翔半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將手中的野兔塞到小邵翔的手中,道:“殺了它,然後看來吃!”
“我……”小邵翔緊緊地抓着野兔,不敢有半點鬆懈,但是心裡卻有些慌亂,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去殺手中的這隻野兔,更不懂得怎麼生火烤肉。
夏雲洛向昨天睡覺的地方走去,完全不理會小邵翔的爲難。而小邵翔依舊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夏雲洛的背影。
“連一隻兔子都殺不死,你將來怎麼去殺壞人?”
夏雲洛緩緩地坐下來,深邃的雙眸幽幽地看着小邵翔,嘴裡的語氣依舊冷淡無溫度。
小邵翔聽罷,便看了看手中的野兔,心也橫了下來,急忙蹲下來,從地上拿起一根柴火,狠狠地向野兔的頭上敲去。此時的他正咬緊牙關,硃脣皓齒,緊鎖眉頭,似乎是多了幾分堅定。不過那神情又像是要奔赴戰場那般畏懼又義無反顧。
看着小邵翔開始着手做事情,夏雲洛這才緩緩地閉上雙眼,他似乎是想要好好的感受一下這夏日的陽光的毒辣,斜斜地照射在身上,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