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之下,原本是熱的血,卻有些東西在凝結。
夏雲洛只覺得一陣胸悶,逼得自己無法呼吸。他猛然回過頭,看到的卻是範偉的身體在頃刻間掉落。
此時,夏雲洛緊握白雲劍的手竟然滲出了一層紅色的血跡,他對着木隨行吼道:“告訴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木隨行似乎一直都很冷靜,只見他冷冷一笑,道:“我們夕陽教殺人還需要什麼目的?”
夏雲洛聽罷,又想起十年前的事情,夕陽教一向如此,如同惡魔一般,肆無忌憚地殺人。一想到這些,他的內心似乎被熊熊的烈火燃燒着,難受得無法是從。雙眸怒視着對面的人,即便緊握白雲劍的手在流血,他也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似乎早已經麻木了,比起仇恨,這一點點痛又算得了什麼。
突然,他迅速擡起手中的白雲劍,那一把白雲劍此刻卻如一位滄桑的老人,正擡着頭看着木隨行。
夏雲洛的神情甚是詭異,冰冷的眼睛直視着木隨行,周圍的一切彷彿靜止了一般,他看不到其他人,聽不到其他聲音,只是聽到心裡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叫囂,“殺了他!殺了他……”
“啊……”他不顧一切地揮動着手中的白雲劍,只見白雲劍散發出了從未有過的強大劍氣,向木隨行打去……
木隨行的赤魔劍泛着陰沉的紅光,向前劃開……
“砰——”的一聲,只見空中兩道光碰到一起瞬間炸開…
夏雲洛的胸口悶疼着,他急忙護住胸口,眼睛還是沒有離開過木隨行。
木隨行冷笑,道:“你就是他們所說的夏雲洛?有幾分骨氣!不過,白夜城的人怎麼配我木隨行的女兒!”
夏雲洛不去聽木隨行的話,此時似乎忘記了所有,只見到他迅速攤開雙手,白雲劍懸在他身前,分成了無數把劍,緊接着,所有的白雲劍便迎上了木隨行的赤魔劍。
“明懸劍劍法!”木隨行驚異地看着無數把白雲劍向他襲來,有那麼一刻出神,不過很快便清醒過來,他急忙躲開……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看到這麼一招了,這是他曾經一度懼怕的招數,如今卻像孩子過家家般在他眼前揮舞着。
就在這時,所有的白雲劍又合爲一把,回到夏雲洛手中,消耗了太多內力,他握劍的手都變得無力了。
夏雲洛擡起雙眼,這才發現木隨行的額頭上有着一道長長的血跡,那是他劃破的嗎?他的劍終於觸碰到了仇人。
木隨行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好一會兒,他才清醒,繼而又對夏雲洛冷笑,道:“沒想到你竟然會明懸劍劍法!不過這點火候還不夠,才淺淺地觸碰到我的額頭!”
夏雲洛不想聽太多廢話,他現在只想要儘早結束這場戰鬥,白雲劍又被緊緊地握着,然後刺向木隨行。
木隨行淡笑着搖搖頭,道:“你手中的這把劍太輕,容量太小,又怎麼能承載明懸劍劍法那麼大的威力!”
木隨行說着,他手中的赤魔劍向白雲劍揮去……
“噔——”一聲巨響,只見白雲劍被截成兩段,向地上迅速墜去……
夏雲洛看着空空的手,腦子一片空白,他的白雲劍竟然這麼輕而易舉的就離開了他的雙手。
這一刻,什麼抱負,什麼恩怨,什麼仇恨全部都瞬間崩落了,他這才發現自己有多渺小,多微不足道。
他眼睜睜地看着赤魔劍向他逼近,卻無力反抗。聽說人在死前會看到自己心裡最重要的人,可是他現在誰也看不見,就算是爹孃那模糊的身影也不在這個時候出現。
“爹……”木以凝幾乎想都沒想,便一個瞬步向木隨行飛了過來,她手中的披帛迅速纏繞住赤魔劍,道:“爹,你不可以殺他!”
夏雲洛愣愣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人,他淡漠的眼神又漸漸恢復神采,只是多了一絲不知名的情緒。誰能懂得那種愛不了恨不得的心情,如果不是這件事情,或許,他還要經過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明白,他最愛的人是誰。
此時的心痛是爲了什麼?此時的絕望又是爲了什麼?不就是因爲她嗎?因爲她欺騙了他,他心愛的人欺騙了他。
“凝兒,你讓開!”木隨行看着木以凝,道:“我今天就要殺了他,斷了你的念頭!”
“我絕對不會讓你那麼做!”木以凝說着便緩緩拔出冰雪劍指向木隨行。
木隨行知道自己女兒的脾氣,她執着又任性,一旦認真起來,誰也勸不下來。他知道她是認真的,可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女兒往火坑裡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只是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已!”木以凝眼裡的淚水雖然早已經風乾,但是長長的睫毛卻有淚水沾過的痕跡,此時的她楚楚動人又冰冷得讓人不敢靠近。
“你……讓開……”夏雲落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更是冰冷得讓人窒息,她感受不到他的心情。
怎麼可能感受得到呢?在她看來,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一切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罷了。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要保護他,也要救他!
木以凝沒有回頭,手中的冰雪劍還是直直地指着木隨行,道:“爹,如果娘知道你爲了替她報仇而殘害無辜的人,她一定會很難過!收手吧!我跟你回夕陽教,再也不見他!”
“凝兒,你什麼都不懂,快讓開!”木隨行太寵自己的女兒,從來都捨不得讓她有一點點難過,可是這一次他不能讓着她。
“你要是不收手,就休怪女兒無理了!”木以凝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竟然可以爲了身後的男人,與自己的父親兵戎相見。
“你太胡鬧了!”木隨行怎麼會任由女兒任性胡鬧,他的赤魔劍迅速向木以凝飛去。
木以凝也毫不遲疑,手中的冰雪劍立即擋住了飛來的赤魔劍,然而,她哪裡是父親的對手,突然,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內力衝擊,她被迫向後退出了很遠很遠。
木隨行不看木以凝,雙眼盯着同樣懸在半空之中的夏雲落,道:“既然你會明懸劍劍法,就一定是和夏天奇有關係,那我就不能留你!”
夏雲落捂着胸口,艱難地擡眼,道:“夏天奇是我爹……”
“難怪了!”木隨行會意地冷笑。
夏雲洛眯起眼睛,又道:“殺害我父母的魔教妖人,是不是你?”
木隨行聽罷,只是微微一愣,然後又急忙回過神,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你都要死了,問這個問題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只是想死個明白!”夏雲落悲痛欲絕地看着木隨行,此生還未完成心願。
“是我!”木隨行依然冷笑,道,“你可以死個明白了!”
木隨行才說完,他手中的赤魔劍便要向夏雲洛刺去。
“爹!你要是敢殺了夏雲洛,女兒就死在你面前!”木以凝從來不知道手中的冰雪劍還能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脅着自己的父親。
木隨行驚異地回過頭,看到自己的女兒用性命來威脅自己,他心裡就更加來氣了。她的性子跟她一樣,倔強!
木隨行頓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這期間到底在想些什麼,突然就憤怒地收回了赤魔劍。他什麼話都不說,冷哼一聲,便一個瞬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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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雲洛更是驚異地看着木以凝,他看得很清楚,她的痛苦不少於他的,只是他無法接受殺害父母之人的女兒。
木以凝看到父親離開,便收回冰雪劍,看了看還在與岑龍升對戰的秦仁義,又看了看在與衆多白夜城弟子周旋的周靈心和鄭倉顯,然後對不遠處的樑忠道:“帶上江左使,回夕陽教!”
樑忠搖晃着掛在腰間的凌忠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李繼,又擡頭看向木以凝,道:“是,藍聖姑!”
木以凝看了夏雲洛一眼,只見他已經落到地面上,低着頭。她看不到他的眼睛,接收不到他的心情,她此時多麼想走到他身邊,告訴他,她只想要和他在一起,天涯海角,去哪裡都好。只是,她知道,他想要的卻不是這樣。
木以凝又看了看倒在血泊之中的白夜城弟子,她的貝齒咬着嫩脣,狠下心便也是一個瞬步消失在了碧空之中。
秦仁義對岑龍升笑道:“今天就到此!”說完也迅速離開了。
岑龍升沒有追去,折回了白長清身邊,“師父,你怎麼樣?”
白長清搖搖頭,卻不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看着不遠處的夏雲洛。
鄭倉顯與周靈心也迅速撤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