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黃昏,殘陽遠遠地懸在天邊,漫天的風沙淹沒聲簫,也不知道誰的孤獨在飛舞,誰的牽掛在天涯。
黑蠍堂舍院內,李澈獨自一人大步而來,卻看到樑忠坐在木以凝的房間外,他冷笑一聲,便繼續向前。
樑忠看到李澈,也不說話,只是把玩着手中的凌忠劍。
“樑護法好雅興!”李澈淡淡一笑,很早以前就聽聞夕陽教的左右護法武功高強,跟隨教主木隨行走南闖北多年,歷經滄桑,爲人處事都寵辱不驚。今日見到樑忠,雖然還不太看出他的厲害,但是也因爲他的忠心護主而感到欽佩。
樑忠懶懶地擡起頭,看到前面這位不可一世的年輕人,悠悠地說道:“李少堂主,聖姑還未起,你現在就過來負荊請罪未免爲時過早了點!”
“樑護法誤會了,我從來不會做負荊請罪這樣的事情,我過來,不過是爲了要看看聖姑睡覺時的樣子罷了!”李澈邪魅一笑,挑釁的眼神看着樑忠。
“看來李少堂主是真的不想要黑蠍堂了!”樑忠懶懶地擡起眼皮,四十幾歲的他,看上去就一個慵懶的大叔,留着一點點小鬍子,也帶有些溫和。
李澈的目光越過樑忠,又看向木以凝緊緊關閉的房門,這樣很無禮嗎?他本來就是沙漠之中的一匹桀傲不羈的野狼,像木以凝這個看上去超凡脫俗的女子,他見了,本來就有一種想要據爲己有的衝動。這麼多年,從來不曾想過她會自己送上門來,虧得他還計劃了那麼多,如今在這裡遇到她,他就不會那麼輕易地讓她離開。
李澈冷笑,又收回目光,看着樑忠,淡笑道:“樑護法可要看好聖姑了,沙漠之中有太多狼,只怕聖姑會被狼叼走!”
“有勞李少堂主費心了,聖姑絕非那麼弱的女子!”樑忠打了一個哈欠,悠悠地伸了一個懶腰。
李澈也不再多說些什麼,也沒有行禮,甩甩袖子,便轉身離去。
“年輕人,太傲慢,可是要跌倒的!”樑忠在後面,悠悠地說着,也不知道李澈有沒有聽進去。
夜幕也隨着夕陽的沉落而漸漸降臨,樑忠也不知道如此坐了多久,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天,也是這麼一個暮色朦朧之夜,李繼坐在身邊,他們兩個人悠悠地喝着小酒,好不愜意。
似乎不只如此,還有一個紅衣女子,那女子淡淡的笑容,輕盈的舞步,在月光之下,身影慢慢淡去。
“一世繁華,轉瞬即逝,如今殘陽,再無年少。”
樑忠突然想起了要喝酒,只是還不是時候,一直都知道夕陽山山腳下,燕回還在等待着什麼,那個老頭子依舊每天喝着小酒,也樂得逍遙自在。樑忠早就想要找個時間,去找燕回喝一杯了,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時間。等這一次回去,一定要攜一瓶桂花酒去拜訪拜訪他老人家。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旁邊的一道房門突然開啓,一個綠衣女子一臉凝重地走出來。
“趙姑娘,你醒了?”樑忠看到趙靜沉醒來,急忙起身,收起把玩在手中的凌忠劍,悠悠地看着趙靜沉。
趙靜沉驚異,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了,一點印象都沒有,不過看樣子也沒發生什麼事情,看到樑忠,她也算放下了心。她又看了看四周,卻不見木以凝的影子,便淡笑問道:“前輩,怎麼不見木姑娘?”
“我們聖姑有些不適應沙漠的風暴,已經早些歇息了,趙姑娘晚上也不要亂走動,早點歇息吧。”樑忠說着,突然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個老奴僕了,忍不住在心中輕笑自己。當年年少輕狂的他哪裡知道將來有一天,自己會如此忠心耿耿於夕陽教。
趙靜沉剛剛從黑暗的世界中醒來,這才發現天黑了,也不知道白天發生了什麼,現在要她去休息,她怎麼可能有那個心?她現在只想要找到玉蠍子,然後離開這裡。她眉頭微微鎖起,又看了看四周,輕聲道:“也不知道玉蠍子會在什麼樣的地方。”
樑忠就知道趙靜沉此時關心的是玉蠍子,他真弄不明白年輕人的想法,現在想想,自己年輕的時候,估計也是如此,但是時間一過,就什麼都淡了。他眉頭緊蹙,定定地看着趙靜沉,本來不想過問太多的,不過還是忍不住好奇,“趙姑娘,不知道你要那玉蠍子有何用?那玉蠍子是黑蠍堂練毒藥用的,你一個姑娘家,又出身名門正派,要那種陰毒之物有何用?”
“有人需要它,我不過是想幫他罷了。”趙靜沉說着,也坐到旁邊的欄杆上,也不知道自己離開以後,立楊怎麼樣了。
樑忠淡笑,世間的女子都有一樣的眼神,在黑夜之中,微微泛着光芒,他看到的雖然不多,但是這樣的神情,卻似曾相識。
“那這個人對趙姑娘來說一定很重要。”樑忠淡笑,又覺得有些無聊,便又拿起旁邊的凌忠劍,悠悠地把玩在手中,這些年,估計就只有這把劍一直不離不棄了。
黑夜來襲,沙漠便開始進入冰冷的世界,一切似乎都非常容易冷卻,白天那般溫熱,現在卻讓人渾身冰冷。如易變的人,轉身便不再。
趙靜沉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自己什麼都沒有爲他做過,這一次一定要拿到玉蠍子,不想輸給任何人。
當然了,樑忠是不能理解的,他一生之中,從未爲了誰如此執着過。倒是爲了兩個人,殺過人,殺過很多人,這雙手如今是沾滿了鮮血。
“前輩,沙漠的晝夜溫差大,你也早點休息吧!我先進屋了。”趙靜沉淡笑着起身,突然覺得這個沙漠太過沉寂,跟聖石峰一樣,有種漫漫無期鋪天蓋地的寂寞。
樑忠微微點頭,依舊把玩着手中的凌忠劍,他哪裡敢睡下,正如李澈說的,沙漠之中有太多野狼,他要是躺下了,可能腦袋也沒有了。今生也不是爲誰而活,只是還有事情要去做。
趙靜沉微微行了一個禮,便向屋裡走去。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玉蠍子,不如就等明天天亮,讓木以凝幫忙,她既然答應了,就一定不會食言。
樑忠依舊坐在原處,看着彎彎掛在天邊的月亮,晚風襲來,微微帶着寒意。偶爾還能聽到遠處羣狼的嚎叫,一聲聲,本來是很恐怖的事情,聽起來卻無比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