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娘被人綁着扔在草房裡,憐奴就在外面!他還跟那人嘻笑!說她是他從宮中偷出來的女人,讓他把她看緊了不要放走,那人拍着胸脯保證說一天都不會把她鬆開!
這不是!這不對!
這一切都跟姐姐說的不一樣!
茉娘穿着布衣,沒戴釵環,被人送進了蓮花臺。那人告訴她,現在蓮花臺內的宮侍、守衛除了馮家的就是蔣家的,會有人保護她,如果她一天見不到大王,也會有人給她送吃的、喝的。
“只是娘子要委屈幾天了,大王一直守在金潞宮不曾出來過。”
茉娘不怕苦,她學舞時被先生教導,什麼苦都嚐遍了,她道:“如果大王不出金潞宮,我也可以溜到金潞宮去。”
“這個……娘子如果有機會,倒是可以一試。”那人深思道,“憐奴也在大王身邊,娘子若是見到他,不要吃驚。”
憐奴?
茉娘鬆了口氣,她認識憐奴,雖然兩人沒說過話,但既然是蔣家人,那她就不必擔心了。
可潛入蓮花臺後,她才驚覺這裡是如此的大,但卻看不到一個人。
沒有侍衛也沒有宮侍。
可卻有一些別的奇怪的人。她們看到她後,竟然上來撕打她!搶她的衣服!她嚇跑了,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更別見到大王了。
她又飢又渴,又怕再遇到那些會搶她的女人,只好一直躲躲藏藏,在無人時纔敢出來,偷喝蓮花池邊的水。
然後她就遇到了人。
是一個侍衛!她想上前問路,她想到金潞宮去。那人聽了後就答應了她,還從懷裡掏出一塊幹餅給她。她拼命道謝後接過來,正吃着,那人卻將她推倒在地,就要行事!
她嚇得尖叫,把餅扔了,推開他跑了。
逃走時,她看到不遠處有個人正看着這邊笑,她嚇壞了,以爲又是一個壞人。
可是等她跑到安全的地方,坐在地上仔細回憶纔想起那人臉上綁一塊三角巾……是憐奴嗎?她聽大哥說憐奴因爲瞎了一隻眼,在大王身邊恐怕不雅,就在傷眼處綁了一塊三角巾。
剛纔那個人是憐奴?
她忍不住又偷偷找回去,卻看到憐奴正在跟那個欺負她的侍衛說話,兩人頗爲熟悉的樣子,最後他還給了那人一塊銅幣!
嚇得茉娘再也不敢找憐奴,趕緊偷偷跑了。
但她的肚子很餓,餓得她受不了了。她想要一點吃的,哪怕那個侍衛再找她,她也願意!可當她看到有侍衛過來後,她還是躲開了。她害怕,她不想這麼做,她不敢。
她在這裡就像一個被人圍追堵截的小兔子,每個人看到她後都會拉弓搭箭,每條狼、每隻狗看到她都會追過來。
她躲在角落裡,不知自己還能怎麼辦。
這時有人在背後跟她說話!她立刻嚇跑了!卻又碰上了憐奴,她想起那個被他叫來的侍衛,更加不敢回頭。
她不知自己跑到了哪裡,找到一處山石,想鑽到裡面躲起來,卻聽到裡面有男女在一起的聲音,只好繼續跑。
她從昨天就沒吃飯,只喝過兩口水,整個人都暈暈的沒力氣,跑一會兒就有些撐不住了。她靠着樹坐下來,眼淚涌上來,她靜靜的哭着。
這時,憐奴找來了,他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笑着看她。
她連忙站起來想跑,頭一暈搖擺起來,她伸手扶住樹,看到憐奴幾步跑過來,對她笑着說:“餓壞了吧?我找了你一天。”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塊餅,“快吃吧。真是,你剛纔就不該跑,那個叫住你的人就是大王呢。”
“真的?”茉娘趕緊摸摸臉和頭髮。
憐奴上下打量她,把餅塞給她,“吃吧。你這樣也可以,看起來像是剛從家裡逃出來的。蔣彪都交待過你了吧?就說是蔣偉想把你們姐妹送人,你好不容易跑出來,找大王求情。”
茉娘連忙點頭,接過餅也顧不上幹得滲血的喉嚨,拼命吞下去。
憐奴看她這樣,說:“我去給你取水,別一會兒見了大王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拿來一個竹筒,筒中清水甘甜得很,她全都喝光了,抹抹嘴說:“我們去見大王吧。”
憐奴卻看着她笑。
漸漸的,她覺得渾身無力,天旋地轉,頭一沉,她就栽倒在地,眼皮沉得直打架,周圍的一切都看不清了。
再醒來時,她躺在一輛車上,身上蓋着髒臭的麻布。她的心狂跳!怎麼回事?回憶起來,她喊起來,聲音卻細小的聽都聽不清。
突然麻布掀開,憐奴笑着看她:“醒了?”
她哀求的看他,想伸手去抓住他,手腳卻仍然沒有力氣,她的眼淚不停的流下來,對他喃喃道:“憐奴……憐奴……”
憐奴也是坐在車上的,推車的是另一個人,他看起來簡直像個乞丐,他明明聽到她的聲音,卻連頭都不回一下。
憐奴用麻繩將她的手腳都緊緊綁住,看她在看那個推車的人,說:“我給他兩塊餅,讓他幫我推車,他不會聽你的話的。”
茉娘哭泣道:“憐奴……你不要害我……爲什麼?爲什麼你要害我?”
憐奴雙眼發亮的打量她,“你們蔣家的人都一樣,使喚起我就像使喚自家的奴僕。”
茉娘驚懼的瞪大眼,搖頭:“我沒有……我也是啊……我也只能聽家裡的話……”
“你要聽話,那就不該抱怨。”憐奴笑道,“既然蔣家能將你送給大王,我拿你換金子不也很正常?還是你只願意被蔣家賣掉,不肯被我賣?”
茉娘死命搖頭,“憐奴……憐奴……我們是一樣的啊……”
“我們不一樣。”憐奴說,鄙視的看着她,他把麻布一蓋,再也不理她了。
等車停下,他把她扛下來,她拼命的咬憐奴,他也不爲所動,走進草屋,輕而易舉的就把她賣掉了。
她想呼喊,憐奴對她說:“你如果在此地報出蔣家之名,那蔣家之女流落在此,成爲庶民玩物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樂城!”
茉娘便死死咬住嘴,看到憐奴得意的笑,他可惜的看着她,肯定道:“看,這就是我們不一樣的地方。”
草屋裡有四五個女人,還有小孩子,小孩子可以跑來跑去,反正他們不會逃走。那些女人中,也只有她被綁着。女人們趁着沒人時想脫下她的衣服,幾人還爲了她的鞋撕打起來,被草屋的主人發現,將她們打了一頓趕出去了。那主人蹲下對她說,“你是宮裡的女人,肯定有人想買你回去,如果沒有人買,你也可以留下,我這裡每天都有吃的,只要你好好幹活。”
幹什麼活呢?那些女人和孩子會跑到街上把男人拉進來,就在她身邊的地上胡來,有男人看到她被綁上想伸手,被女人說:“她可貴得很,你掏得起錢嗎?”
□□不絕於耳,她死死把臉埋在地上,恨不能一下子就死了。
姐姐……大哥……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自從把茉娘送出去後,蔣絲娘坐臥不安。她天天待在蔣彪這裡,看到有人來找他就避開,等人走了以後就趕緊回來問:“有茉孃的消息了嗎?”
蔣彪被她問多了也有些煩,道:“她纔剛進去,也不知道見到大王沒有,沒見到的話還有的等呢。”他頓了下,“有憐奴在裡面照顧,不會有事。”
蔣絲娘怒道,“憐奴?靠他?他恨死我們了!怎麼會幫茉娘?!”
蔣彪:“他恨我們不假,可茉娘與他一樣,都是可憐人,他怎麼會恨她?”
蔣絲娘猶豫半晌,搖頭道:“……大哥,不是這樣,憐奴雖然恨我們,卻恨得痛快,就像殺人,他對我們就是捅一刀,對着絲娘,卻可能會多捅幾刀。”
蔣彪不解,“他這麼討厭茉娘?”
“不是討厭。”蔣絲娘嘆氣,“是痛恨吧。可能他覺得,茉娘太軟弱了。”
蔣彪還是不懂,“既然你這麼擔心,我就讓人去問問憐奴吧。”他無奈道。
蔣絲娘這才放下了心。
憐奴很快傳來信,卻是嘲笑他們太心急。
——就算是男女勾搭,也沒有一夜成事的道理。
這話砸到蔣彪頭上,氣得他七竅生煙。
“這下你放心了吧。”他沒好氣的對蔣絲娘說。
蔣絲娘既放了一半的心,仍有一半提在空中,“這麼說,大王見到茉娘了?還很喜歡她嗎?”
蔣彪對茉孃的容貌很有自信:“只要大王見到茉娘,就不可能不動心。”他看向絲娘,沒有說出口的是:需要擔心的是一旦茉娘受寵,還會不會遵守約定讓絲娘也進宮。畢竟茉娘只會是夫人,而絲娘一旦進宮,就算也是夫人,也會身在茉娘之上。
姜元看憐奴得了兩塊金餅,一連幾天都很高興,既好笑也更奇怪,不免問他:“那畢竟是你的姐妹,在蔣家就算人人都欺負你,她難道也欺負過你?”
憐奴道:“同一個圈裡的豬羊,一隻日日想着逃回山林,一隻卻心甘情願的把自己養的皮光肉滑,只等主人把它端上餐桌。”
姜元就明白了,看憐奴痛快的一揮手:“所以看到這樣的豬羊,我就恨不能早早給她一刀!也省得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