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這個故事只有一個開頭,下面的沒有了。”我說到這裡做個鬼臉。
榕榕頗感惋惜:“我正聽得有滋有味呢,你這裡卻不說下去了,真叫人掃興啊。”
“是啊,不僅是你感到掃興,連我自己也覺得呢。可是沒辦法呀,這個故事我只構思到這裡就構不下去了。”
“你不是說,這是兩個將軍之間的黃金戰嗎?其中之一是湯恩伯,這是已經明確了的,另一個將軍是誰?”
“哈,既然故事都構思不下去,另一個將軍是誰,我當然也沒有確定,反正都是跟湯將軍一樣的吧,但不重要了。”
“那你再具體設定一個對手,照這個思路構思下去嘛。”榕榕催促着我。
我咕咚咚喝了一氣水,擺擺手說:“我對這個故事其實不感興趣了,因爲我有了另外的考慮。”
“另外的什麼考慮?”
“我本來就是對這個關毅感興趣,我要塑造的就是關毅這個人物,他是純破案的,不持立場,所以不管是哪一路人馬,他都不支持不反對,偵探是他的飯碗,只要有人請他破案,他就會不辭勞苦,不畏艱險,以對僱主負責的態度把案底揭開,其他的他就不管了,僱方跟對方是什麼恩怨,跟他是無關的,他只拿錢破案。”
“你的意思是隻爲這個偵探編故事,而不是爲這兩個將軍?”
“對對,我對這些狗屁將軍不感興趣,我是樹立關偵探這個不凡的角色。”
“但在雙將黃金戰中,關偵探不是可以大顯身手嗎?”
“關於黃金案,我有了另一個構思,而且已經可以完成。”
“你有了另一個主題了?還全部構思完成了?”
“是的,基本可以全部拿下了。”
“就是這個關偵探破的案嗎?”
“關偵探破的案,而案件被雙將黃金戰還要神秘,還要有深度。畢竟雙將圍繞黃金勾心鬥角,還是膚淺了,無非是兩個傢伙狗咬狗,誰都想得到這批黃金而已。但現在我新的構思不是單純的爭奪黃金,另有用意。”
“好啊,那你快點講啊。”
“現在構思的,前面那個楔子不要了,直接從關毅的辦事處開始。”
我就講起來——
這天,關毅剛到辦事處,有個陌生人進來,說盛源金行的董事長秦天鶴有事請他。關毅忙隨那人去了金行。秦天鶴正等着,一見關毅就訴說起來:“關老弟,你一定聽說,我們金行有一批金條被人劫走了。金行不是我一個人的,但我是董事長,有責任追回這批失物,給股東們一個交代。”
關毅已經聽說,盛源金行的金條在運輸途中,被一夥不明來歷的人打劫了。此案轟動了上海灘。他問秦天鶴:“你不是請警察局偵查嗎,他們難道還沒有結論?”“豈止是結論,連線索毛都找不着一根。這是一幫飯桶,我不能指望他們。”
秦天鶴明確提出,要委託關毅偵查此案。
關毅並不是職業偵探,他以前追隨過*,這些年獨自在上海灘漂泊。由於他身懷絕技,曾幫人破了幾個案子,在上海灘的一個圈子裡漸有聲名。不過接手這種大案並沒有把握,他一時猶豫起來。秦天鶴卻緊緊抓着他的手:“我知道你是一個有本事的人,我這批金條的下落,就拜託你給我尋找了。”關毅只好答應試一試……
關毅知道,行動的第一步,必須先跟警察局聯繫。儘管警察局查不出眉目來,至少掌握着案情的第一手資料。經過打聽,關毅得知了劫案發生的粗略過程。原來,這批金條是盛源金行送往南京出售的,還沒有出上海城就在洋涇橋被打劫。
馬上,關毅跑到洋涇橋一帶,察看搶劫現場。這裡不是鬧市區,但人來人往還是挺多,周圍那些弄堂,大多數是死衚衕。關毅懷疑,打劫者是外地人,倉促選在了這裡。因爲這裡不是打劫的最佳地方。
他進一條弄堂觀察。裡面一拐彎,是一條死衚衕。正想回出去,面前卻突然閃出幾個人,擋住他的去路。其中的一個喊了一句:“姓關的,你想摻和盛源的事,有幾個腦袋?”話音剛落,那些人就舉起手裡的棍子打來。關毅連忙抵擋,他雖身手不凡,但赤手空拳難敵衆人。
正在危急關頭,外面又衝進一個人來,幫着關毅跟那些人打鬥。這人拳腳利索,沒幾下就打翻好幾個。那夥人見情勢不妙,倉皇向弄堂口跑掉了。
關毅一看,這不是在街頭賣報的小夥子嗎?他驚訝地說:“沒想到你有這麼好的身手。可爲什麼還要賣報呢?”小夥子羞澀地一笑,說他從小習武,但除了拳腳也不會別的,孤身一人流落上海,只能以賣報爲生。剛剛看到有人圍攻關毅,忍不住出手相助。
小夥子說完,繼續吆喝着賣報去了。
關毅覺得很奇怪,剛纔那一夥到底是什麼人呢?難道是劫賊?如果是這樣倒好了,說明他們還在城裡,金條也許還沒運出去。但關毅認爲,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自己接手這案子才半天,他們怎麼就知道了?
關毅懷疑起早上秦天鶴派來請他的那個人,決定去找秦天鶴問問。
秦天鶴聽關毅問起那人,忙介紹說,這個人叫屠嘯,本是另一個股東餘伯林介紹來的。屠嘯開始做茶房,由於金條被劫後金行停了業,秦天鶴把他暫留在身邊聽差。
關毅聽了,也拿不準。他只好回自己的辦事處去。剛進屋,卻見屠嘯悄沒聲地跟了進來,把他嚇了一大跳。
“關先生,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嗎?”屠嘯說着遞給關毅一支菸。關毅接過一看竟是洋菸,心中立即一動,這人怎麼抽得起洋菸。
“關先生,咱們還是直來直去吧。你現在是受秦老闆委託,要偵查黃金被劫案。而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吧?”“你不是,秦老闆的手下人嗎?”“那只是我的公開身份。我是餘伯林介紹來的,名義上來做工,實際上,我是受餘先生委託,來監視秦天鶴的。”
關毅不由得吃一驚:“監視秦天鶴?爲什麼要這樣?”屠嘯冷笑了一下:“關先生在上海混,難道不知人心難測這句話嗎?盛源金行有股東三個,其他兩個股東不在盛源幹事,只有秦天鶴全權負責金行的業務……我這麼說,關先生該明白了吧?”
原來是這樣。金行的股東們之間,竟存在這樣相互防備的心態。關毅問屠嘯,找他有什麼貴幹?屠嘯吐着煙說:“關先生接受了秦天鶴的委託,相信你只聽他一面之辭,我今天是來提醒關先生,打劫這個事,難道一定是盜賊所爲嗎?你有沒有懷疑是秦天鶴自己……”
什麼,秦天鶴自己賊喊捉賊?關毅一下子愣了。他確實沒想過這一層。“不會吧,秦天鶴爲什麼要自己搶自己?”“嘿,這不是明擺着嗎,金條是三個人的,搶了後就是他一個的了。”
想一想,這種可能性還真存在。可是既然這樣,秦天鶴爲什麼又是報案,又是請自己來進一步查案呢?屠嘯則說,這就是秦天鶴的精明之處,他必須做得像真的一樣,以證明他急切要找回這批金條……
屠嘯走後,關毅陷入了矛盾中。如果真像屠嘯所說,秦天鶴自己作下案,那麼他請自己來偵查,豈不把他關毅當猴耍?想來想去,關毅對屠嘯產生了更大懷疑,連帶餘伯林也顯得可疑了,餘伯林說金條是秦天鶴搶的,那麼餘伯林不也有這樣的嫌疑嗎?
天黑下來了。關毅決定,再到剛纔遭襲的弄堂裡走一走。
關毅白天在那邊巡察多時,作了一些現場推演,發現劫案發生後,劫賊只有兩種去向,一種往南奔上大街,從大街那裡逃走。但根據警察局的調查,有人看見那夥人打劫後往北跑的。北面是幾條死衚衕。關毅在其他幾條衚衕裡走走,發現兩邊牆壁上沒有門窗,只有他遇襲的那條弄堂纔有。結合剛纔屠嘯的說法,如果真是秦天鶴自己派人作的案,有可能搶了後就跑進弄堂,進了哪個門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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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毅化了一下妝,從後門出去。他拐彎抹角來到那裡,小心地進了弄堂,發現裡面靜極了,兩邊的屋子裡,根本聽不出一點聲音,連窗戶上也沒有燈光。他徘徊多時,只好又回來了。
第二天早上,關毅剛到辦事處,就見賣報的小夥子進來了,抖着一份報紙說:“關先生,有大新聞呢。報紙上說,盛源金行的劫案,是GONG黨乾的。”關毅連忙接過報紙,上面果然有一個大標題:驚天劫金,疑GONG黨作祟。他不由得皺起眉頭,報道並不是什麼寫實,只是一堆毫無意義的猜測。不過,這個信息對他還是有用的。他拿出錢想付給小夥子,小夥子卻已經跑出去了。
雖然沒有確切的線索,但懷疑對象又多了一個。關毅並沒有跟GONG黨打過交道,但他知道,上海灘有GONG黨的地下組織,他們神出鬼沒,搞一次劫金,籌措活動經費,還是很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