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擔心,這裡面是不是有別的名堂……”靳玉依然有疑慮。
正說着,王勇和童香來了。聽了湯國榮的介紹,童香拉着靳玉的手,興奮地說:“靳玉,你太幸運了,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靳玉猶豫地問:“如果是你,你去不去?”“去,肯定去的。可惜我沒這樣的機會呀。你是歌唱家,跟着國榮到國外去舉辦音樂會,太叫人羨慕了,有多少人能得到這樣的待遇呀。”
王勇也說日本的發展很先進,去看一看,會大開眼界的,可惜他連留在日本打工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轉一圈就回來了,也沒掙到錢,你們到日本是去掙大錢的,一定會成功。
靳玉漸漸也被說動了,最後一握拳說:“好,既然這樣,我也豁出去試一試了,志遠說她姑媽在資助我們,肯定不會誆我們,我就去吧。”
此時靳玉的舅媽來了。靳玉從小父母雙亡,是舅舅和舅媽把她養大的。舅媽在她眼中如同親媽。只是舅舅的兒子要結婚,家裡房子不寬敞,靳玉就住了單位的宿舍。靳玉把此事跟舅媽說說,請舅媽給她參謀參謀。舅媽早就知道靳玉的對象湯國榮要出國,湯國榮畢竟不是她親外甥,她也不便阻攔,現在聽說湯國榮想叫靳玉也一起去,她就有點疑慮了,詳細地向湯國榮作了詢問。然後沉吟地說:“年輕人出國去交流學習,開開眼界,是一件好事,但如今咱們國家改革開放纔開始,各種未知的問題還是挺多,我也希望你們要踏實一點,把一切情況都搞清了再作決定。
靳玉的舅媽是一個居委會幹部,說起活來頗有水平。靳玉問道:“舅媽,你說的未知問題,是指什麼?”“比如說,要去的那個國家可不可靠?對方請你們去,有沒有另外的不可告人的目的?這裡有沒有資產階級的糖衣炮彈……”
年輕人們都笑了起來。靳玉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舅媽,現在都不提這種口號了,糖衣炮彈這個詞該過時了。人家就是請我們去交流,去深造吧。”王勇也忍不住說,去了外國真是開眼界,我們年輕人真該去見識一下。說到這裡想到自己的病,連忙住嘴,畏縮地關注童香的表情。童香沒理他,也沒有加入討論,可能是她意識到在靳玉的舅媽面前,不便發表意見。
最後舅媽也沒說的了,國家現在大力鼓勵年輕人闖蕩,創業,老一輩總不能阻礙吧。他只好叮囑湯國榮幾句,要他照顧好靳玉,說完就走了。
靳玉馬上忙乎開了,向單位申請停薪留職,又去有關部門辦簽證。從內地去香港的簽證辦起來容易些,並且又是去文化交流的。靳玉的護照半個月內果然拿到。
湯國榮賠着靳玉乘飛機到了香港。王志遠和徐心高徐心明兄弟在機場接他們。他們說馬上就轉乘另一架飛機。這不是一架大型客機,而是小型的。登機以後才發現,裡面除了乘務員,客人竟然只有他們這幾個。王志遠解釋說,這是他姑夫的私人飛機。
“你姑夫還有私人飛機?”湯國榮和靳玉很吃驚。王志遠輕鬆地一笑,說他姑夫是有錢人。
湯國榮和靳玉相視無語。這樣的富豪,以前只在他們模糊的想象中,沒想到今天他們會坐上富豪的私人飛機。這種心理衝擊太大了。人家過的那是什麼日子啊。但讓他們吃驚的事還在後頭。
飛機降落停穩。當湯國榮和靳玉下了飛機,卻覺得不對,機場上的牌子和字標怎麼都是繁體中文,跟香港一樣。這哪是日本呢?湯國榮忙問王志遠,這是到了哪裡?王志遠一句話,把他倆驚得目瞪口呆:“這是臺灣的桃園機場。”
“什麼……我們到臺灣了?”
湯國榮和靳玉面面相覷,驚慌失措。臺灣,那可是個來不得的地方,在大陸人眼中,那是龍潭虎穴,或者是火山口,哪能隨便去得?他們做夢也沒想到會踏在臺灣的土地上。
“志遠,這是怎麼回事?”湯國榮嚇得一把抓住王志遠的胳膊。靳玉則緊緊挨着湯國榮,渾身都在顫抖。他們以爲很快會有一羣荷槍實彈的國民黨士兵把他們包圍。
王志遠卻滿臉得意,笑呵呵地說:“彆着急,從香港去日本,是沒有直達航班的,只能經過臺灣,再轉乘。我姑夫這私人飛機可以去日本,不過我兩個表弟先要跟我姑夫見見面,我姑夫也想見見你們。來吧,我們走。”
湯國榮和靳玉只好戰兢兢跟着走。他們已經有了預感,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頭,王志遠跟以前判若兩人,過去的他文縐縐一付書生模樣,如今卻說話利落,做事幹脆,彷彿在幹什麼大事業了。但他明明是到日本留學的,短短的幾個月,變化怎麼那麼大。是不是他有個有錢的姑媽,跟着沾光,底氣也就足了吧。再看徐家兩兄弟,都是少語寡言,顯得高深莫測,讓人難以捉摸。湯國榮和靳玉有一種被人綁架了的恐懼感。
機場外停着一輛漂亮的汽車,車型是國內從沒有見過的。五個人上去,車裡除了司機還有七個位置。汽車向前駛去。湯國榮和靳玉根本沒心思欣賞臺灣的風景,他們猜測着,要見的人究竟什麼樣子的?
車在一幢大房子前停住。大門邊掛着一塊牌子,上面白底黑字是“U國恩利公司駐臺灣辦事處”。湯國榮心中嘀咕,這還是一家U國公司的辦事處?怎麼把他們帶到這裡來?下車後,徐心高就在前面引路,中間是湯國榮和靳玉,他們的後面是王志遠,徐心明則走在最後。湯國榮忽然感覺,這兩兄弟的行爲似乎是有意的,一個在前面引路,一個則斷後,好像在押解他們似的。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進入一間大房間,裡面裝修考究,擺着高檔的沙發和茶几。一個滿面紅光的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等待他們。他五十來歲,梳着油亮的頭髮,身穿筆挺的西裝,一付大老闆雄糾糾的派頭。只聽徐心高先叫了一聲父親,後面的徐心明也走上前叫爸。王志遠則叫了一聲姑夫。中年男人點點頭,又打量着湯國榮和靳玉。
“你是國榮,你是靳玉,我說得對嗎?”中年人微笑地問道。湯國榮和靳玉連忙點點頭。王志遠向他倆介紹,這位就是他的姑夫徐景天。
“好哇,見到你們真高興。”徐景天站起來。招呼他們坐下。有個女傭端來茶。
這種資本家生活場景超乎湯國榮和靳玉的想象,只有在反特電影裡看到過。而現在他們身臨其境,說不出有多驚歎。也讓他們不由自主有些自慚形穢。自己家的房子跟這兒一比,簡直是雞窩。
徐景天跟他們隨意聊幾句,就帶他們去了酒店吃飯。富麗堂皇的酒店格局和裝飾,精緻的杯盤碗碟,豐盛的菜餚,優質的法國葡萄酒,還有彬彬有禮服侍周到的服務員,讓湯國榮和靳玉恍在夢中。他們剛坐下,又來了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坐在王志遠身邊,王志遠叫她阿秀。看他倆眉來眼去的樣子,湯國榮不由一驚,王志遠還在日本留學,難道就有戀人了?不過想不了那麼多,酒桌上氣氛更熱烈快活。徐景天舉杯向他們敬酒:“志遠到這裡,就像到自己家一樣,你們也可以這樣。咱們都是一家人,今天要吃好喝好。”
湯國榮和靳玉起先很拘束,但看王志遠很隨意,他們也慢慢放開了。吃飽喝足後,一行人乘車到了一幢別墅。徐景天吩咐王志遠和阿秀,陪湯國榮和靳玉去喝茶聊天。
王志遠和阿秀就陪着他們在一個客廳裡說話。王志遠和湯國榮坐在一起,阿秀則坐在靳玉身邊。海闊天空聊了一會,王志遠忽然問:“你們想不想擁有這樣一套別墅?”
湯國榮和靳玉先以爲王志遠也說笑,都笑着說,當然想啊,住這樣的房子,簡直像做神仙了。王志遠一拍手說:“現在可以告訴你們,在日本,我姑夫買了四套別墅,有一套是要給你們的。”
湯國榮吃驚地問:“給我們一套?讓我們暫時住住吧?”“當然是贈給你們的。但有個前提,是你們願意住在日本。本來想在臺灣給你們買一套,但估計你們不敢住,所以選在了日本。還有你們將來回國了,在國內也可以給你們買一套。”
靳玉有點不解了,她直截了當地說:“志遠,你姑夫姑媽爲你買房,這說得過去,因爲你是他們的親侄子,但買給我們,這好像太……那個了,我們怎麼能接受啊。”
王志遠擺擺手,臉色顯得嚴肅起來,清清嗓子說:“現在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這次請你們到日本去,並不是辦音樂會的。”
“啊……那是幹什麼?”
“就是請你們遊玩的。”
“遊玩?爲什麼?”
“當然是有事請你們幫忙。”
湯國榮和靳玉滿臉迷茫。湯國榮堅張地問:“志遠,你就別繞彎子了。快點說是怎麼回事吧。”
王志遠點點頭。“我姑夫吩咐,一定要跟你們說清楚了,你們答應了再去日本。”說着把目光對準靳玉。“靳玉,你舅舅,是在8135工廠上班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