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虎深知就算他不走,一時也打不開那扇門,其結果是自己也將束手就擒。他只好一跺腳,繞過墳墓,向前跑去。
他剛跑到坡地上,背後傳來了站住站住的吼叫聲。並且有子彈嗖嗖擦過身子。他略略回頭,望見一羣人已經追到坡地上了。
前面就是小溪了。許虎往地上一撲,手伸進亂石堆一摁。噠噠噠,機槍聲響了。子彈從頭頂飛過。過了一會,他回頭審視,那些追趕他的人,全部被機槍掃倒了。
現在,他可以離開了。
許虎跑過架子橋,回頭望着那座墳。他的眼淚情不自禁掉下來。其實他知道,剛纔那些打槍的人,並不是真人,而是設置在墓裡的假人,四挺重機槍都有假人操縱,只要外面按到開關,假人的手就會緊握,從而扣動槍機,假人的手還會左右移動,四挺機槍在一霎間可以封鎖整個坡地。這個設計,救了他這個建築師的命,讓他擺脫了追趕。可是他表姐玉葵他們,再也出不來了。
許虎也明白,他只是暫時脫險。他必須馬上逃離此地。他抹了一把淚,鑽進了灌木叢。
這段經歷,就成了許虎心中的一大懸案。後來許虎參加了新四軍。直到日本人投降後,他纔來到這座墓前,準備作一些深入研究。然而這座墓不復存在,已經被炸掉。可能*意識到它的存在是個麻煩,就毀滅證據了。
許虎坐在那裡,久久發呆。整座墳墓都是他設計,他負責施工的。工程的每一個細節,都在他心裡裝着。他始終想不明白,爲什麼那扇門在他出來後,會自動合上,爲什麼再也打不開了呢?
最後許虎找到答案,那就是,他出來後,裡面有人無意中摸到了按鈕,並且不小心按了一下,墓門就關上了。本來是無論裡面還是外面,都有按鈕可以打開。但湊巧的是,就在關上的一霎那,機關發生了故障,失靈了。
當然,如果當時許虎還留在這裡,只要想通這個問題,他可以修好開關的。可是當時遇上了追擊,他只能拔腿而撤。在利用假人的機槍打死那些追蹤者後,他也因心思惶急,沒有考慮得更多,馬上逃離,失去了搶救表姐他們的機會。
而這一疏忽,不僅送掉了表姐等五個優秀的游擊隊員,更大損失是,那封證明*賣國罪行的密件,也因此永遠埋葬,沒有見天日。後人對*的指控,缺少了最有力的證據。同重光堂和約比起來,這封深藏於墓中的密件,纔是真正的驚世駭人。
撲通一下,許虎跪在墓前,喃喃地說:“表姐,你們見證了汪賊的罪行,這就夠了。現在汪賊已經遭到報應。你們可以安息了。”
東邊,正露出一片明亮的霞光。
“好了,這個故事也講完了。”我對榕榕說道。
“真精彩,扣人心絃啊。”榕榕表示欣賞。
“那現在是不是又輪到你講一個了?”我走得很累了,就在路一側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我說了那麼多打打殺殺的,你也肯定聽膩,還是說個有關愛情方面的,換拘口味吧。”
榕榕蹲在我後面輕輕地幫我捶背,那小拳頭所用的力恰到好處,捶得我舒服得險些癱下去。
然後她一邊給我捶背一邊說道:“好吧,我給你講一個鎖的故事吧。”
“鎖的故事?好啊,什麼鎖?”
“奇異的鎖。”
“聽起來好有懸念,你慢慢講吧。”
榕榕就了起來——
馮立青和姚悅結婚不久就吵起架來。漸漸地,馮立青不愛回家了,他總是以出差爲由,呆在外面。姚悅下了班也有熱鬧地方可去,索性不去管他。雙方都有超脫的感覺,互不干涉。
這天晚上,姚悅去舞廳跳舞。剛進去,有個胖子就挽住了她的腰。兩個人翩翩起舞,姚悅忽然發現,老公馮立青出現在不遠處。她忙跑過去,瞪着他問:“你來幹什麼?”
“我來找人。”“找什麼人?”“一個同事。”“男的女的?”“你問這麼清楚幹嗎?”
馮立青臉色蒼白,但他極力壓抑內心的衝動。姚悅卻冷笑了一聲:“既然來了,就不用找藉口了。能不能,讓我見見她?她肯定比我漂亮吧?”“你怎麼認定,我找的是女同事?”
此時胖子過來,故作糊塗地說:“小悅,這人是誰,怎麼跟你瞎扯。”說着又挑釁似地望着馮立青。馮立青正想一拳揍過去,一個年輕女人過來,抓住他的胳膊:“哎呀,我等你好一會了。走吧,咱們先喝一杯去。”馮立青被她一拉,跟着走了。氣得姚悅瞪着眼,說不出話來。
女人把馮立青拉到一個座位上。馮立青尷尬地說:“小紅,你不該說在等我,我在老婆面前更說不清了。”小紅是馮立青的同事,但馮立青來找的,並不是她。小紅則安慰說:“立青,我是怕你忍不住,才這樣做的。”小紅見他悶悶不樂,就邀請他跳舞。馮立青發現姚悅和胖子跳得正酣,他也就抓住小紅的手,進入了舞池。
半夜時分,馮立青和小紅走出舞廳。姚悅追上來對馮立青說:“咱們回家討論吧!”馮立青意識到,攤牌的時刻終於來了。
到了家門口,姚悅拿出鑰匙來開門。她把鑰匙插進鎖眼,擰來擰去,鎖卻沒打開。馮立青拿出自己的鑰匙,上前開門,結果,他也沒能把門打開。
是不是鎖壞掉了?可是天這麼晚了,要找鎖匠也得明天了。姚悅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然後對馮立青說:“我去小姐妹家睡,你自己想辦法吧。明天別忘了叫鎖匠修鎖。”說着她跑下樓梯。
剩下馮立青一個人。他很納悶,這種防盜門的鎖是很靈活的,怎麼會突然打不開?他試着又用鑰匙開了一下,啪地一聲,鎖就打開了。馮立青覺得,這扇門好怪。
這一夜,馮立青躺在牀上,想到姚悅和胖子的親熱狀,他就怒從心來,推開被子坐起來。他就這樣坐到天亮……
第二天下了班,馮立青看到小紅在樓下等着他。小紅問他,昨夜兩人回去,是不是大吵了一架?馮立青把打不開門的事說了一下。小紅好奇地說:“真的嗎,看起來你家的門好心呀,這不是阻止你倆吵嘴了嗎?”馮立青一愣,覺得小紅的話有道理,這扇門是不是有某種靈性?爲什麼兩個人時打不開,而姚悅一走,他就打開了?
此時馮立青想到,昨晚小紅幫自己解圍,決定請她吃頓飯。一進酒店,小紅就點了兩瓶紅酒。馮立青起初有點謹慎,但小紅說起她婚姻的痛苦,流起了眼淚,他心軟了,就陪着她喝了很多酒。
當他們走出酒店時,馮立青只能攙着小紅了。他決定把小紅送回去。來到了小紅的住所外,小紅忽然輕聲地說:“立青,你今晚不回去了,好嗎?”馮立青想到小紅剛離婚不久,他連忙拒絕:“不……不行啊,我得回去。”“你真傻,難道不想想,姚悅在做什麼?”
這句話,擊中了馮立青脆弱的神經。姚悅昨夜說到小姐妹家睡,鬼才知道她是不是去找胖子了。馮立青想,既然姚悅可以做,自己何必要守着那條底線呢?反正婚姻已經有名無實……
“立青,來,你來開門。”小紅拿出鑰匙,塞到馮立青手上。馮立青激動地接過鑰匙插進鎖眼,然後扭動。往左,沒開;往右,也沒開。
又是一把怪鎖。馮立青突然就愣住了。他把鑰匙還給小紅,嘆了一口氣說:“我走了,你再試試。”他沒等小紅反應過來,就跑下了樓梯,毫不遲疑就上了一輛出租車,快到家門口時接到小紅的電話,說門打開了,叫他回去。馮立青苦笑着說:“小紅,你一個人睡吧。我來了,肯定也進不去的。”
馮立青回到家門口,他掏出鑰匙,順利地進去了。沒一會,外面響起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門開了,姚悅走了進來。她驚訝地說:“真是出怪事了,現在的門到底怎麼啦?”馮立青望着姚悅懊喪的臉,脫口而出:“是不是,你到胖子那邊,他的門打不開?”“你怎麼知道的?”姚悅聽了大爲驚訝,懷疑馮立青跟蹤她。馮立青苦笑笑,說他猜的,因爲他這邊就發生了這種事。
說來好笑,到這時,兩個人反而說起了實情。但聽完相互的介紹,兩個人才感到一陣稚心的疼痛。還是馮立青理智些,說既然不能共同生活,就離婚吧。姚悅黯然點點頭,去打開一個抽屜。明天要去辦離婚手續,先將結婚證拿出來。抽屜鎖着,姚悅拿鑰匙插進去,卻怎
麼也打不開。
“這又怎麼啦?”姚悅覺得很奇怪。馮立青走近去一看,驚叫了一聲:“你看看,這是什麼?”只見鎖眼外面有兩個大大的字:“同心!”
他們都記得這種鎖叫金牛,怎麼換成同心牌了?姚悅瞪着馮立青:“是不是,你私自換了鎖?”馮立青則搖搖頭。他隱隱意識到了什麼,但沒有說出來,只是提議,明天找個鎖匠來開鎖。
第二天姚悅親自去找來一個鎖匠。鎖匠一看那把鎖,頓時嘆息起來,問他們:“你們是不是,曾在同心崖上鎖過兩把鎖?”一句話提醒了他們,忙問鎖匠,這有什麼說法嗎?鎖匠鄭重地說:“這種事我碰到好幾回了,一對年輕人沒結婚前,到同心崖上鎖上兩把同心鎖,說好了要白頭到老,可是沒多久就要離婚了,怪事就來了,家裡的鎖總是打不開。他們請我去,我也沒有辦法。因爲,這得依靠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