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淡然的抱拳,說道:“小臣聽娘說,郡主殿下素來愛吃糕點,於是命小臣道京都的脆酥坊去買來了糕點,特請郡主一嘗。”
楚昭郡主看到木盒子裡放着形形色色,形狀各異的糕點,一絲甜味已然鑽入了她的鼻息,說道:“你娘是誰?”
孫賢靜開聲說道:“回郡主殿下,她是妾身的兒子。”孫賢靜瞧出了楚昭郡主對着糕點已露出了喜色,當下便應了下來。
楚昭郡主果然笑了笑,走到了一旁的主位上,說道:“孫夫人真是有心了,怪道人家都說孫夫人體貼,果然不假。今日既然是遊湖,幾位夫人算是我的長輩,大家就不必太過於拘禮了。”
幾個夫人便也鬆了一口氣,圍在了一起又是說說笑笑了起來。孫賢靜受了誇讚,自然是沒有多說,也不好出聲讓楊昭離開。
坐在衆人身邊,楊昭只感覺楚昭郡主時不時的在打量着她,還是以一種懷疑的目光。楊昭面色自若,假裝不知道。當天夜闖裕親王府,面巾被楚昭郡主揭下。可在揭下之時,楊昭就做出了應對,只是她真的不知道,楚昭郡主到底看到了她多少面目。
船隻在湖面上緩緩前行,湖光山色,清風徐來好不愜意。楊昭對這些女人所談論的話題絲毫不敢興趣,她真享受着這意外來的享受。看來以後,有機會再來這裡就要租借一條小船了。
說笑間,時間就過得飛快。幾個夫人身子不太好的,便請求進了船艙內休息。楚昭郡主也是坐到了船邊,往湖裡扔着魚食,觀看着湖中各式各樣的魚兒。
孫賢靜坐在楊昭的身邊,一直盯着楊昭沒有說話。若是在先前,楊昭一定會嚇得面色發白,頭冒冷汗。可如今,楊昭只是從容的往嘴裡又送了一塊糕點,說道:“不知道娘這麼看着兒子,意欲何爲啊?”
孫賢靜冷笑,說道:“娘?也不知是誰對我說過,她的娘就只有一個。”
楊昭笑了笑,說道:“那時候是兒子不好,摔壞了腦子還不清醒。要惹得娘不高興了,在這兒子就給您賠不是了。”說着就要給孫賢靜做一個下拜。
孫賢靜連忙拂過袖子,說道:“免了,郡主就在身邊,你這般作態豈不是讓人以爲我刁難你了。說罷,你這次來究竟想要做什麼,我可警告你。郡主在此,由不得你胡來!”
楊昭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在孫賢靜的心目中也變得如此讓她忌憚了。在將軍府裡,她對孃親跟自己可是像對付老鼠的貓兒一樣的凌厲。
楊昭將一塊到點放在手心裡把玩,說道:“兒子確實沒有什麼心思,本來只是想坐在案邊吃着糕點,吹吹風看看風景。可沒想到這精兵不讓我接近,所以我只有打着孃的旗號進來了。可既然用了孃的名字,總不好不做點表示吧。”朝着郡主揚了揚下巴。“換得郡主的一句誇讚,想必也夠了。”
孫賢靜也不去看一邊的郡主,說道:“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令武都已經跟我說了。當天跟他在一起喝酒的根本就不是顏臨,而是你!”冷厲的目光一閃,釘在了楊昭的面上。“老實說,是不是你搞的鬼!”
楊昭面色大驚,嚇得搖頭喊冤,說道:“娘可是真的冤枉我了,武哥是跟我一起喝酒沒錯。但武哥的身手,又豈是尋常人能攔得住的
,而且武哥的性子娘也清楚,這火氣一上來,還不得是大鬧一場方纔能罷休。”指了指自己單薄的身子。“我也是不敢勸,武哥一拳頭就能將我打死。我也沒想到,這會鬧出人命啊。”
孫賢靜見楊昭一臉的冤屈,而且楊昭也卻是不會武功,但心中的疑慮並未打消,說道:“誰知道是不是你往令武的酒裡下了什麼藥?”
楊昭更是大呼冤枉,說道:“娘,若是隻有我跟武哥兩個人喝酒,您倒是可以這麼說。可這酒桌上可有四個人呢,而且都是由姑娘們斟酒,我可沒有碰過酒壺一下。”
孫賢靜想來也是,一壺酒無論是經誰的手,也都是四個人一起喝。這要是下藥,也該都中了招纔是。
楊昭嘆了口氣,說道:“娘,你真的是誤會楊昭了。我們楊家是將軍出身,我生來體弱不能習武,將來還是得靠振哥。再說了,娘往遠處想,其實武哥經此一事,性命無憂也是背上了一個污名,以後振哥在仕途上也是高上一等啊。”
孫賢靜細細想來,心覺楊昭說得不無道理。她到底已經嫁作人婦,已是楊家的人。她日後的榮華富貴,也全都指靠楊振。孫令武雖是她的親弟弟,可也沒有親兒子來得重要。
孫賢靜面容一緩,說道:“當真與你無關?”
楊昭鬆了口氣,說道:“若是我真的有心要加害武哥,又怎會讓伯父去救他呢。只要我在皇上面前說幾句,武哥要人頭落地,就是天皇老子來了也沒有用。”
孫賢靜心知楊昭受寵,而且顏臨還是顏皇后身邊的人,二人又是交好,楊昭雖然是個小官,可如今也沒有人能夠小覷她了。
況且,楊昭說得也有道理。楊家是將軍府,將來的繼承人必然要是文武全才,就憑武藝這一點,楊振就完勝了楊昭。楊昭就是再有心爭奪,也是無能爲力。
孫賢靜見楊昭一副乖巧的樣子,不似以前那般的愚蠢倒是識時務了,開口說道:“算你識相,救令武跟今日之事,我且記下了。我也有些乏了,回去歇歇,你自便吧。”
楊昭起身彎腰,對孫賢靜十分的恭敬,在孫賢靜錯身而過之際,楊昭露出了外人不易察覺的奸笑。
未走出幾步,孫賢靜便忽然面有難色,微微的捂住了下腹。步履匆匆的便往裡間去了,神色異常。
楊昭笑了笑,看着孫賢靜吃剩下的半截糕點,將它撿了起來扔進了湖水裡,喃喃說道:“白吃的東西,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楊昭眼見那糕點沉入了湖水裡,誰也不會知道她是怎麼給孫賢靜下得藥。就如杜演說得,現在死無對證了。
“喂,那個誰?”楚昭郡主從楊昭的身後喚了一聲。
楊昭轉過身,朝着楚昭郡主行禮,說道:“小臣名叫楊昭。”
楚昭郡主見四下無人,坐着也隨意了些,說道:“都說了,這不是宮廷聚會,不必如此拘禮。”
楊昭見此郡主竟一點架子都沒有,倒不像是郡主而像一個鄉鄰的溫柔姑娘,說道:“是,那楊昭就隨意些了。”
楚昭郡主指着自己身邊的位置,說道:“你過來坐下。”
楊昭聽話的坐在一側,面朝着前方,不敢去看楚昭郡主。
“轉過臉來。”楚昭郡主對
着楊昭,有些命令的說道。
楊昭一怔,有些心感不妙,卻也是將臉緩緩的轉了過去。那一條明顯的疤痕,就這麼暴露在了楚昭郡主的眼前。那時候,她是向左轉身的,或許楚昭郡主看見了她臉上的疤痕。
楚昭郡主湊近了楊昭,用手隔空描繪着楊昭臉上的傷疤,說道:“我是不是以前在哪裡見過你?”
楊昭訕訕的笑了笑,說道:“郡主真是說笑了,楊昭原本是一介草民,又豈能見到郡主玉容。”
楚昭郡主死死的盯着楊昭的臉,說道:“可我真的覺得你很眼熟,似是在哪裡見過。我常年在深宮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見的男人最多的就是御醫。其餘的皆是要隔着紗簾,人面根本就看不清。但凡我覺得一個人眼熟,那定是完全見過真面目。”
楊昭聽了心裡直打鼓,不會當天夜裡真的被看見臉面了吧,強自鎮定說道:“郡主只怕真是認錯人了,今日楊昭纔是第一次見到郡主。”
楚昭郡主仍然不可置信,還是定定的看着楊昭面上的疤痕。突然間似是想起了什麼,猛的便抓起了楊昭的手,望向了她虎口的地方。
這個傷疤是那天那個蒙面人臉上出現過的,她清清楚楚的看見了,而且她還咬傷了那個蒙面人。只是楊昭的虎口沒有任何的痕跡,想來傷口早就已經好了。
楚昭郡主沉思着,楊昭只覺得手被一雙細膩柔軟的小手握着,感覺很美妙,只是這樣的姿勢實在是有些不雅,喃喃說道:“郡主,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要是被幾個夫人看去了,那楊昭可就罪該萬死了。”
楚昭郡主見自己正握着一個男人的手,登時也嚇得連忙鬆開,別過身去滿面的桃紅。除了哥哥跟爹之外,她還是第一次握住男人的手。
楊昭笑了笑,說道:“是楊昭唐突了,只是不知道楊昭到底跟何人如此相似,能讓郡主這麼念念不忘呢?”
楚昭郡主聽着楊昭在身後傳來的聲音,也是覺得非常的耳熟,心裡更加的對楊昭奇怪了起來。是真的自己想錯了?方纔孫賢靜的話,她也聽到了一點。楊昭似是不會武功的,那個蒙面人的身手,就連王府精兵也沒有拿住,定然是武功高強之人。
楚昭郡主沒有回答楊昭,就這背對着楊昭坐着,也不去看湖水裡的魚,面上仍舊是一片緋紅未退。一個男人就這麼坐在她的身後,讓她覺得有一絲異樣。
良久,二人都沒有再說話。楊昭也是安然的坐着,想來楚昭郡主是真的看到她了,只是還沒有到可以肯定她就是蒙面人的地步。
楊昭捂住了自己的臉,這條傷疤可當真是有些麻煩。要是換做是裕親王看見,那現在楊昭可就該被當成罪犯給拿下了。
船身不自然的晃動了一下,楊昭皺了皺眉。風並沒有很大,該不會產生如此大的動靜纔對。楊昭轉身望了望湖水,只見下面的漣漪也開始泛起了濃厚的皺波。
楊昭望着這皺波,楚昭郡主說了這次是他們私底下出來的,該不會有人預謀來行刺吧。可是楚昭郡主,金枝玉葉,很容易遭到歹人的覬覦。
望着湖水,楊昭苦笑心想不會這麼倒黴吧。她纔跟孫賢靜說了她不會武功,要是真的有人來挾持楚昭郡主,她是該出手還是作壁上觀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