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紫衣又發話了,聽起來非常不耐煩,有種孺子不可教也的厭惡:“你怎麼這麼蠢?裡面的毒液是設計來維繫數百年甚至更久的,你一次性把它們倒出來,不怕所有人都當場死在這裡?”
咦,對哦。不說多的,至少一百年了霧氣一直存在,而且只籠罩中間一塊區域,說明一直在揮發。就這種濃度都能把老鼠的皮給腐蝕掉,全部倒出來產生的濃度,豈不是瞬間就把他們都給“剝皮”了?
念及此,他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連忙把寶劍收回來。
“紫衣,你知道這是什麼毒液嗎?”
“還能是什麼?化骨水唄。”
“什麼,化骨水!”
化骨水他知道,那是傳說中流傳於掘金校尉們手上的奇物,經常出現在各種小說雜誌裡面,是文人墨客閒來打發時間的讀物中的常見劇情和物品。
所以,基本上只存在於傳說和杜 撰中,現實裡絕少有人見過。但史料裡是有提到過少數幾個事件的,雖然都一筆帶過,沒有實證,卻成爲衆多故事的取材之處。
沒想到,這東西還真的存在。
據說此物極難煉製,極難獲取,有錢買不到。其毒性十分奇特,能化皮化肉化骨,一具完好無損的身體,不消半個時辰就變成一灘膿水。
於是,他對仙子的身份又多了幾分驚疑,就像別人對他的多種才能感到驚疑一樣。
不過從現場的情況來看,他能確定一點——化骨水揮發之後,毒性大大降低。而且其揮發淡化到一定程度後,就沒有毒性了。
畢竟揮發了上百年,毒霧的濃度卻只能使其維持在墓室中央一團的空間裡。而他們從進入通道到站在這裡,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說明沒中毒。
如此一來,他便有辦法解決化骨水了。
“大家聽我說,這東西很毒的。”
“廢話,我們又不是瞎子,當然知道它很毒。陸堂主,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我們已經在這兒耗了快半個時辰了,再過一會兒太陽都下山了。”
陸然擡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娓娓道來。
“大家別急,我已經找到毒液囤積的地方了,也知道了破解之法——我們只需要把吊杆頂部扣板裡面的毒液放出來,讓它自行發散殆盡,就可以進去。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只能先出去等待。”
衆人將信將疑,沒動。
“所以,它到底是什麼毒?你怎麼知道毒液藏在那裡?你怎麼知道它會自行散去?”樑斌問道,明擺着不相信。
陸然瞥了他一眼,笑了笑:“樑掌門,別激動,我又沒讓你一定相信我。反正話我已經說了,方法也告訴大家了,你們願意聽,那就乖乖準備退出去,不聽,儘管去試。”
說完他主動往後撤,一直撤到走廊中間才停下來。這裡是剛好能用寶劍戳中吊杆頂部的位置,說實話,就這裡都有點遠了。畢竟他不是經常玩飛鏢飛劍,也不知道射不射得準。
其他人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跟着撤了回來。沒辦法,剛纔小老鼠的下場大家都親眼看見了,實在沒膽子去挑戰那片毒霧。
再說了,陸然和考古隊的人都撤回去,那就應該沒騙他們。反正大家同步進退,他們不能進去看,其他人不也一樣?
“對了,我事先跟大家說一聲——這東西是設計來維持數百年甚至更久的,所以等下放出來之後,墓室內的毒霧濃度會很大,恐怕兩三天之內散不盡。大家也不用糾結了,今天先回家休息去吧。”
大夥沒吱聲,都在等他,顯然心裡並不相信他這番話。還兩三天,誰知道你有沒有騙我們?萬一一個晚上就散盡了呢?到時候你們考古隊跑來把寶貝都帶走,那他們豈不是白忙活一天?
陸然提起七星寶劍,預先做好逃跑的姿勢,斜着眼睛弓着身子瞄準吊杆頂部的扣板,用力射了出去。
咻!
寶劍破空而出,陸然急忙轉身撤離。這可是化骨水,千萬不能沾到,否則小老鼠就是下場!
衆人見他這般,也都沒仔細看,連忙魚貫而出。窄小的臺階通道內,一時間你追我趕,你擠我撞,好不熱鬧。
嗖!嗖嗖嗖——
一個個從通道里衝出來,二話不說往側面翻去,生怕身後的毒霧涌出來把他們“帶走”。
陸然是最後一個。沒辦法,這幫人的實力實在太強,早就把他拽到後面了。然後考古隊的人也突然間變得非常沒禮貌,把他往後狂扯。
作爲民事長,他能說什麼?
爬出來之後,他也急忙找位置躲起來。
過了片刻,大家終於趕到舒坦了些,這才認真觀察出口的動靜。
“咦?怎麼沒毒霧跑出來?”
“臥槽,該不會已經散盡了吧?我們可以進去了?”
“不至於吧?不是說起碼要兩三天才能散盡嗎?”
“媽的,你信他的話?他是故意在坑我們,就像把我們騙回去,好自己跟考古隊的進去裝寶貝。”
……
輿論,很快旺盛起來,一邊倒地指責陸然。
陸然愣了愣,也感到一頭霧水。說實話,兩三天的估計——不準,畢竟他不知道化骨水的構成,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毒霧,更不知道扣板裡面還有多少存量。可是,一瞬間就會發完了?
不,絕不可能。
“大家別急!”他大喊一聲,給大夥解釋:“可能這種毒液蔓延的速度比較慢,大家等等看!”
大夥仔細一想,覺得有點道理,都稍微安靜了些,繼續等待。可是過了很久,裡面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媽的,果然是想騙老子。兄弟們,我們再進去!”
樑斌大喊一聲,帶着天劍宗的人率先從側面出來,先瞅了瞅,發現沒啥毒霧,隨後進去了。其他宗門的人也都跟上。
“陸堂主,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王隊長說道,一臉埋怨:“你騙他們可以,騙我們就沒必要了吧?”
說完他跟其他考古隊員們也都進去了。陸然抓抓後腦勺,也進去察看。
剛擠到隊伍前面,他就微微一怔,發現大夥都冷冷地盯着他。那眼神,不是要殺了他的那種肅寒,而是更帶着濃濃的、深深的鄙視情懷。
“你們爲何如此盯着我看?”他問。
這時,葛飛扯了扯他的衣角,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堂主,你射偏了。”
偏……偏了?
他忙轉過頭看向墓室,微微一怔,頓時感到臉發燙。
媽的,還真是射偏了。這……這也太丟人了。我堂堂一個民事長,一個劍客,一個準英雄人物,居然射偏了?
“紫衣,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剛纔怎麼不提醒我?你知不知道,我的顏面丟大了!我在衆人心中的美好形象,一落千丈!”
“切,我爲什麼要提醒你?這樣給你一點教訓,不是挺好的嗎?這能讓你記住你現在的劍法有多垃圾,讓你堅定信念重拾意志,讓你抓緊時間修煉。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玩樂,沒點事業心。”
“……”
“無語了吧?你也真是的,還美好形象……我看你最近被好運衝昏了頭腦!他們都是什麼人,你心裡沒點數?你在他們心裡,撐死了就是個眼中釘肉中刺的形象,可能在考古同事眼裡還算得上一個小領導。”
“……”
只瞬息之間,陸然就被仙子貶得一無是處,好像他的存在就是個錯誤,給世界帶來了莫大的傷害,應該立刻馬上一頭撞死當場纔好。
沮喪之餘,他解掉劍鞘,打算再試一次。
“不用了!”
樑斌白了他一眼,食指並中指發力,以幾乎閉着眼的悠閒姿態輕輕一指。
匡!
只見一道白芒閃過,那扣板應力而裂,摔倒地上發出響亮的聲音。裡面大量的黑色毒液,也隨之流濺開來。
看見鋪天蓋地的毒霧翻涌而來,衆人微微一怔,心裡千萬只草泥馬奉上,兩腿不聽使喚地往後狂奔。
“草泥馬!”
“裝你麻痹!事先也不打個招呼!”
“樑斌我X你媽的,老子今天要是死在裡面,做鬼也不放過你!”
“都擋住他,讓他最後一個走!”
……
一時間,狹窄的走廊內變得分外擁擠,無數隻手和腳都在石塊和臺階上刨得飛快。混亂中,幾根火把也不知爲何熄滅了,給危急的形勢更添幾分危急。
呲呲呲呲呲——
石墓出口發出了一連串刮蹭聲。本來並排只容得下兩三人的出口,現在六七個人貓着衝擠,而且都爆發着雄渾的靈力,令人感到震撼。
那堅硬的巖壁,也因爲如此猛烈的衝擊而被蹭掉不少石屑。從兩側擠出來的人,幾乎無一例外地光着胳膊,連裡面捆綁牢固的護肩都給刮掉了。
如果隔遠了看,你會發現這幫人不是“射出來”的,而是“漫”出來的,彷彿這是一個魚號子,被漁民打開口抖了一抖,裡面的魚兒一股腦稀里嘩啦就漫了出來。
倒是在衝出來之後,他們開始一個個飛也似的射出去——準確地說,是被射出去。因爲後面還有人,衝出來的時候發現前面被人擋住,心想這還了得?連忙或是一拳或是一腳或是抓起來狂甩,給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