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面,陸然隻身進去,看起來頗有幾分孤寂。
因爲是有動機有準備來的,考試的安排比想象中還要快。傳說中的張老師和李老師跟鄭老一起,來到往常用於考試的會議室裡,手上還帶了幾件靈器。
靈器鑑定師資格的考試,分筆試和現場鑑定兩個環節。筆試很簡單,就是靠一些靈器方面的基礎知識,並且以靈器鑑定爲導向,着重判斷考試之人是否有足夠的真才實學。
現場鑑定也很簡單,就是給出實物,鑑定其類別、用途、品級等。
“陸堂主,這是考試試卷。要是有啥看不懂的,歡迎隨時問。”
張老師把卷子遞上來,臉上洋溢着濃厚的興致。槐州城民事堂堂主來考靈器鑑定師,這又是一大新聞,聞所未聞。
剛纔鄭老已經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大致跟他們說了一遍,因此兩位老師心裡有了底,特意爲陸然準備了一份專門的試卷。沒辦法,誰讓他是風然靈器府的老闆之一呢?
新來的,乖乖交了商會管理費用,給幾個會長、會員什麼的送送禮,接受協會的監管,跟着大家一起瓜分利益,不是挺好的嗎?非要自己在外邊整,還來破壞大家的秩序,也難怪嚴會長會點名照顧。
爲了不給考生壓力,兩位老師和鄭老都很識趣地坐到會議桌另一邊,一副“你放心我不看你只管發揮”的表情。
會議桌另一邊,陸然很淡定,拿起筆先審題。
說實在的,要是真讓他自己一個人來答卷子,那他肯定像這位張老師說的,會有看不懂的地方,要問。是的,光是題目都有幾個看不懂的地方。
不過,今天從來到靈器協會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也好,這份卷子做下來,我對靈器方面的基礎知識應該就掌握得差不多了,權當好好學習。”
他拿起筆,從容不迫地寫起了答案。只這第一筆,就讓坐在對面的三位老師愣住了,有點不敢相信。
本着儘量儘快讓陸然丟臉的原則,兩位老師剛纔關懷備至地給陸然製作了一份特別的試卷——從頭難到尾試卷。第一題,就是多年來難倒絕大多數報考人員的一道題目,而且晦澀難懂。
按照他們原先的預測,陸然很可能連題目都看不懂,更別說作答了。可是沒想到拿到卷子才一小會兒,在裝模作樣審遍題目之後,他居然已經開始作答了。
靈器協會是個比較有錢的協會,房子造得很大氣,裡面的辦公室會議室啥的也都很寬敞。因此,會議桌也比較寬大、氣派,坐着談論事情大概會更順利一點。
三位老師坐在另一邊,這會兒已經在心裡發愁了。不是因爲看見了陸然的答案,恰恰相反,正是因爲看不見陸然的答案。
他們都是身材較高的人,也都有悄悄地半蹲着看過去,但是無奈角度不好,加上這會兒窗外陽光明媚,卷子上光線太亮,反光,所以實在看不清陸然寫的是什麼。
“放心,這小子肯定只是在故弄玄虛。以前他就是個屁都不懂的廢柴,現在開了竅,勉強考了個武師一重的資格,對靈器這種事肯定一竅不通。”李老師說道,又踮起腳看了看。
“就是,咱耐心等一等,看他等會兒出洋相。”
……
過了一會兒,陸然的第一道題解答完畢。幾乎沒有絲毫的耽擱,他已經開啓了第二道題的解答,手上的炭筆也如行雲流水般連貫順利。
“這……”張老師有點坐不住了:“會不會是他從董凌風那裡學了點東西?”
董凌風他們都知道,是槐州城曾經的明星靈器老闆,也是本城著名的煉器師之一。現在陸然跟董凌風合夥開店,後者傳授給他一點專業知識,也在合理之中。
“不對,就算這小子跟董凌風學,這麼短的時間內也肯定學不到什麼。這第一道題,和最後一道題不相上下,多年來少有人答對,他不可能一上來就答完了的。”
“那要不然他怎麼知道答案?還是說他真的在故弄玄虛,其實寫在紙上的都是一派胡言?”
正議論着,陸然突然擡起頭來,很有禮貌地笑了笑:“三位老師,你們議論的時候聲音小點行不,這裡有人在考試呢。”
“額……”
仨人沒吱聲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在推卸責任一樣。
陸然接着作答,仨人心裡接着猜,接着熬。
“誒,你去把窗簾放下來,陽光太強我看不見啊。”
不一會兒,張老師又小聲說了一句。李老師點點頭,加裝站起來伸個懶腰,說了聲“陽光有點刺眼”,便走到窗戶邊把窗簾放了。
剛一放下,衆人都微微一怔——尼瑪,黑了。
這窗戶是會議室唯一一扇,比較大,採光其實很不錯。眼下一放窗簾,裡面頓時黑乎乎的一片,別說答題,就是聊天都看不仔細對面的面孔。
“三位老師,你們這就有點不厚道了吧?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卷子也看不見,怎麼答?”
“這……老李!你在幹嘛?陸堂主正考試呢,還不快把窗簾拉開!”
李老師一愣,心裡就是三句草泥馬奉上,不過手頭上還是很識趣地去卷窗簾。這時,足智多謀的鄭老靈光乍現,心生一計。
“誒,等等,老李放下窗簾,不也是因爲光線太刺眼了嗎?這樣,老李,你去拿幾根蠟燭來,這樣既不刺眼,也能讓陸堂主好好答卷子了。”
“誒,對對對,說得沒錯。老李,快去拿幾根蠟燭來點上。”
老李鬆開緊緊抓住窗簾的手,沒好氣到外面取了幾根蠟燭和火摺子來,放桌上點了兩根。
陸然心裡這會兒也有點不好受了,剛纔光線明明很好很合適,非要折騰這麼一出。現在兩隻蠟燭閃來閃去,昏昏暗暗的,多傷眼睛。
“那個,李老師,你把剩下的幾根蠟燭也點上吧,我這邊有點暗,不習慣。”他說道。
李老師果然把剩下的蠟燭都點亮了。如果只到這裡,這當然是極好的。可李老師大概是個心地善良的熱心之輩,以爲陸然比較適應強光,於是點亮的同時,乾脆把蠟燭都送了過來,在他前邊擺成一圈。
陸然盯着周圍一圈的蠟燭,仔細瞅了半天,發現李老師並沒能明白他的意思,只能無語答題。
尼瑪,好端端一場考試,變成現在有窗戶不打開要點蠟燭的奇怪體驗,而且還點成一圈,對面坐三個大男人,這氣氛……
對三個老師來說,這下他們就能看見陸然寫的字了。不過剛看了幾眼,仨人又是面面相覷——陸然的字有他自己的風格,跟槐州城普遍的字體有所不同啊。
雖說仔細盯着某個倒過來的字看,也能看懂,可是實在太慢了太難了。一道題的答案還沒看出幾個字來,陸然已經挪動卷子,開始寫下一題了。而且邊寫邊挪,無形中給他們增加了非常痛苦的體驗。
“誒呀,坐得有點累了。”張老師突然站起來,做個伸懶腰的姿勢。
李老師和鄭老見了,頓時開竅,也都附和說坐得累,站起來伸懶腰。伸完懶腰,就沒人再坐回去,一個個都愁着陸然的卷子。
可惜,即便站了起來,倒着看別具風格的字體,還是不很容易。當老師這麼多年,監考這麼多年,他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難受過。
最後,還是陸然懂事,發善心解決了他們的問題。
“三位老師,你們想看就到我後面來看,我不介意的。”
“啊……這,陸堂主誤會了,我們只是——”
“少廢話,坐我旁邊看都沒事,別老晃來晃去左探右探的。”
他是真被這幾個老師晃得有點頭暈了。本來這會議室現在昏昏沉沉的,幾個人在對面晃來晃去,加上呼吸,把前面圍成一排的蠟燭弄得閃來閃去,跟舞廳閃光燈一樣,這還讓不讓人考試了?
三位老師架不住面子,心裡又賊想坐過來,一時間來也不是不來也不是。末了還是鄭老足智多謀。
“那,我們就做過去吧,萬一陸堂主有哪題看不懂的,也方便及時問。”
“啊,對對對。”
兩位老師附和一聲,連忙坐在陸然左右兩邊,心裡卻都在罵這是什麼蠢逼藉口,難道他們坐對面陸堂主就不能問了?還是問不及時?
有些東西,你得不到的時候總覬覦,但有朝一日得到了,卻很可能不一定是你想要的。兩位老師坐下來,纔看了兩眼,就再次面面相覷,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陸然的答案,是對的。
不光是剛剛答完的那一題,就連第一題也是對的。
陸然很專心,翻過卷子,繼續作答。
……
半個時辰之後,卷子總算答完了。這些題目,主要是考細節,一看就不是正規的卷子。因爲正規的卷子,通常都是方法、基礎知識和細節三方面同時照顧,不會故意側重哪一部分,除非是有針對性的。
所以,陸然已經猜到,這份試卷不是平時報名考靈器鑑定師的人做的,而是“陸然專用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