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等事?”
姚掌門眉眼一擡,似乎對陸然的描述感到非常驚訝。
“姚掌門,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我知道你們流雲宗跟天劍宗和玄靈教過不去——哦不,應該是他們跟你們過不去。所以,這是個機會啊。”
姚志鵬笑了笑,喝茶,恢復淡然的神色:“是嗎?我怎麼感覺,你是怕他們等下知道了,找你算賬啊。”
喲呵,被這小子看出來了。
陸然臉一黑,愣了好幾秒。不過他是個有經驗的人,關鍵時刻總是能臨危不亂,臉上一點都不紅,反而義正辭嚴。
“姚兄,我是念在流水宗和流雲宗有淵源的情面上,這才特地給你出謀劃策。你既然如此思想不純,那就當我沒說好了,告辭。”
“誒誒誒,陸堂主別生氣。”姚掌門還真有點急了:“坐坐坐。你說對我們有好處,那是怎麼個好處法?”
“好處嘛,有兩點。首先,天劍宗作爲第一大國宗,剛來槐州城就犯下此等罪行,大失民心。你們到青木城告他一狀,往大了說能削減其名望,往小了說,能彈劾他們在槐州城的部署。”
“不錯,這有點道理。第二點呢?”
“第二點,這個就是我主要想說的了,因爲第一點恐怕不切實際。第二點嘛,你站在我這邊,跟我一起監督他們的拆遷事宜和後續新建宗門事宜。你放心,就他們那性子,還有我們民事堂的性子,這個拆遷和後續的新建會非常緩慢。這樣一來,天劍宗在槐州城邊防工作上的話語權,就落下了。”
聽到這裡,姚志鵬看陸然的眼睛都變明亮了,忍不住鼓掌。
“不錯,不錯。昨天就聽說槐州城的民事長,是個非凡之輩。今天聽君一席話,發現果然民不虛傳啊。就你今天教訓天劍宗拆遷負責人的事,足以說明陸公子是個有魄力的人才。”
“嗨,姚掌門過獎了。”
陸然笑開了花,心裡甭提多爽了。以前都只是民事堂的屬下們誇獎幾句,最多走在大街上一兩個老百姓稱讚一番,今天被流雲宗來的高手誇讚,這分量完全不一樣。
“那姚掌門,下午就到我民事堂去一趟吧。”
“不去。”
嗯?什麼情況?陸然眨巴兩眼,有點沒轉過彎來。
剛纔你不還誇我說得很不錯,拍手稱快嗎?既然說得好,既然你認同,那怎麼就不去呢?你不去,我這計劃怎麼付諸實踐?實不實踐不重要,萬一下午天劍宗真來了,我可是要被痛扁一頓的。
“你……不能不去啊,你得去。”陸然說道,儘量故作淡定。
姚志鵬搖了搖頭:“他們人多勢衆,我這邊都是些老弱病殘,去了也打不過,何必呢?”
陸然頓時無語。……好吧,你這真夠直接的。
“那你,作爲堂堂國宗派駐前來的掌門,就忍心看他們欺壓百姓,胡作非爲?你的良心不會痛嗎?你內心的正義感呢?你——”
“停停停,別搞得這麼誇張好吧。你被揍,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沒關係。當然啦,任憑他們欺壓百姓,那我肯定也是看不下去的,這一點你說對了。”
“所以?”
“所以你先回去吧,我自有打算。”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陸然也不再強求,只得先自行回民事堂。
不管怎麼說,他已經盡力了。至於姚志鵬的話,他也可以理解。
他自己都能看出來,流雲宗派來的人都是一幫老弱病殘,不說挑兩個宗門,單單挑天劍宗都沒勝算。
中午,民事堂衆人早早吃了飯,都提心吊膽地在大堂內等着。有幾個兄弟連外穿的鎧甲都穿上了,看來已經做好了被打的準備。
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發現天劍宗的人並沒有來。
“奇怪,這不像是他們的作風啊?”葛飛疑惑道:“堂主把那什麼李公子打成那樣,他們肯善罷甘休?”
“嗯,我看不會。會不會是他們人生地不熟,走錯路了?”
“誒,這個可能性很大,希望他們今天,不,接下來一個月都走錯路。”
……
咚咚咚!
正慶幸着,民事堂的大門被人敲響了,而且敲的力度比較大,比較急促,很明顯來者不善。大夥都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你推我我推你,不敢上前開門。
“堂……堂主,這事是你挑起來的,還是你去吧。”
“是啊堂主,一人裝逼一人當,我們在精神上會一直支持你的。”
“堂主,我們是你永遠的後盾!”
陸然身子一震,只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正思索着,不知道哪個該死的踹了一腳,把他踹上前了。
“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算了,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緊咬牙關,鎮定神色,鎮定不停發抖的手,握住銷子,一扯。
吱呀——
門開了,進來一個身形魁梧的大個子——上午欺打百姓的黑衣壯漢!
“臥槽!”
衆人又是一驚。不是被他的實力嚇到了,主要是這檔子突然蹦出來一個凶神惡煞的大塊頭,實在讓人有點擔驚受怕。
“堂主,不好了!他們要拆我家房子了!”
嗯?陸然微微一怔,有點摸不着頭腦:“媽的,你上午不還被他們請去當打手的嗎?你自己是個拆遷戶,還欺負自己人?”
“我……堂主,我該死。”
啪!
大喊說着給自己臉上就是一巴掌,震徹大堂,讓人動容。
“堂主,上午他們說會給我家算實際面積,所以我纔給他們打工。可是現在他們變卦了,說所有人只能按照三十平發放,而且已經開始拆了。”
衆人冷冷地盯着他,滿臉鄙夷。
嗯,所以你其實果然不是個好東西!自家被許諾拿全款,你就敢給對方幹活,欺壓自己的鄰居。現在自己的利益受損了,才知道哭着喊堂主?
說實話,陸然真想一腳把他踹死。這種人要是放到抗日戰爭時期,就是典型的當漢奸的料。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連忙招呼兄弟們收拾東西,趕往菜市場。
“等等。”葛飛等人又拉住他,神色嚴肅:“堂主,這次跟上午可不一樣,你得想好啊。”
“少廢話,先過去再說。”
他不再囉嗦,喚來小鹿一騎絕塵。葛飛等人猶豫了好半天,又是捶柱子又是跺腳,最後還是收拾傢伙齊齊出發。
城東菜市場門口,上午被僱來拆遷的工人,又出現了。他們有的拿着大錘子,有的推着巨石車,正拆解一棟土房子和兩棟一層的土木房子。
門口兩邊的街道上,百姓們也聚集了很多,都神色凝重地看着。
門口正中,依然擺放着一張桌子。不同的是此刻坐着的是樑掌門,且身後兩邊站着天劍宗十多個弟子,以及譚長老。
顯然,他們剛纔沒有去民事堂並不是打算認慫,而是繼續拆遷工作,把陸然引過來。看來在哪裡跌倒就要在哪裡爬起來的精神,大家都懂。
“住手!”
隔得老遠,陸然就大喝一聲。這一聲帶着槐州城民事長非凡的魄力和氣勢,讓一幫正在施工的工人很自覺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拆遷地旁邊,樑掌門和譚長老都嘴角微翹,終於等來了“意中人”。
“陸堂主!”樑斌翹起二郎腿,也喊了一聲:“聽說,你上午打了我的李兄弟。”
“聽說?”
陸然感到可笑。這又是想裝逼的節奏?傻子都知道是我打的,你特麼還用得着問?不裝逼能死?
當然,他自己就是逼王,所以有逼可裝但是不裝的感受,他懂,因此很理解對方。既然如此,那就來比一比!
“笑話!”他提高音量,攤開雙手面向周圍的百姓們,慷慨激昂:“我陸然是槐州城民事堂堂主,一向都很文明的,很少動手打人。就算打,也只打惡人壞人。樑掌門,你那個李兄弟,是壞人還是惡人?”
“放肆!我天劍宗的人,豈會是壞人惡人?”
“哦,那就對了嘛,我還以爲自己記錯了呢。既然你那個兄弟不是壞人,也不是惡人,那我肯定沒打。”
“放肆!李兄弟親口跟我說的,他臉都給你打歪了,你還敢狡辯!”
樑斌說着說着已經站起來了,整個人怒氣勃發,看來很不好惹。陸然已經能從其不自覺顯露出來的微弱靈氣判斷,其修爲的確有武宗八重上下。
不過他並沒有慫。既然決定了各憑本事裝逼,那就痛快一點裝到底。
“樑掌門,你是天劍宗派來的掌門,代表着扶風國第一大宗的形象,希望你說話能注意一下措辭和內容。你說你的兄弟親口指認我,所以我就真的做了?”
“廢話,我兄弟親口指認,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識相的話,乖乖磕頭認錯,興許我心情好,能饒你一命。”
“哎呀,那就有意思了,不知道你這個兄弟是什麼人?他說我打了他,我就打了他。那要是他說他是當今扶風國的王,我們是不是都要給他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