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百名參賽人員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暫時休息。第一場比賽的兩名選手,在比武場上等候,只等本次比武的主持人譚長老敲響銅鑼,便開始切磋。
觀衆席西區,陸然等人來到下注點,當時就吃了一驚。
原來下注點並排的十張登記和收款桌子上,都堆了一疊或高或低的票子,顯然是抽屜根本放不下導致的。看來嚴氏票號本次的宣傳做得非常到位,或者外地人更喜歡賭博——或者說更有錢。
看到這個景象,唯一感到安慰的,恐怕要數蘇會計了。以往每次遇到這樣的情況,總是有很多人搶着給陸然送錢,但這一次不同,大家送錢的對象不是陸然,他這個會計也不用數錢數到手抽筋累死累活了。
下注點在高架的座位臺子下,並排擺開,旁邊還豎了一塊跟比武場西側計分板信息相對應的賠率表。計分板的對陣信息剛出來,這邊的賠率也出來了。
在賠率板旁邊,還有一塊大牌子,上面登記了本次參賽人員的基本信息。這些信息包含宗門、姓名和修爲資格證書,有些重要人物甚至還有一番簡介,列舉其在宗門中的職位、名號以及所在家族。
看得出來,嚴氏票號這一次是真花了些心思,竟然連相關人員的背景調查都做了。有了這些基本背景,大家參與下注的熱情就更大了,也更有把握投注有希望獲勝的人。
陸然仔細掃了一眼,發現了娘子的名字——在最後一行。南宮瑾兒是昨天中途參賽的,名字自然出現在末尾。今天第一輪分組賽裡,她的對手是玄靈教的劉曉菲,後者的武宗資格證登記爲武宗四重。
“老大,你娘子獲勝的賠率,是一比三誒。”
葛飛笑着說道。那笑容,那語氣,明顯不是爲她娘子感到自豪,而是恰恰相反。
一般來說,選手比武切磋極少有平局的情況,通常只有贏和輸。莊家開賭,本身要賺錢,所以正常給出的賠率一般在二以下。像南宮瑾兒獲勝賠率爲三的情況,原因只有一個——實在不被看好。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對手是國宗來的高手,儘管資格證書的修爲登記比她只高一重,但名門的功法和招式不是尋常宗門能比的。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就昨天胡彪和陳康等人對陣的情況來說,後者不光人多,而且修爲上並不比胡彪差多少,可是人家還是來去自如。如果一對一的話,胡彪憑藉青雲峰的強悍手段,可以輕鬆打敗城管隊裡的任何一個。
所以,大家都不怎麼看好南宮瑾兒。一個五品流水宗的弟子,和玄靈教的武宗高手,功法招式方面,乃至體質、靈力修爲方面,都有着天然的差距。
“堂主,你娘子好像是這個板上修爲最差的誒。”蘇會計也說道,全然不顧給陸然留點面子。
“陸公子,要不咱買這個劉曉菲吧?我感覺就這個靠譜些,能賺點生活費。”柴小龍補了一刀,更不給陸堂主丁點面子。
陸然瞥了他們一眼,正要爆發,突然靈光一閃,想到個好點子。他拍了拍柴小龍的肩膀,嘴角揚起自信的微笑。
“小龍,你這句話立大功了。”
三人微微一怔,沒想到陸然的心這麼寬。
“老大,你真不介意我們買劉曉菲?”
“呵呵,我當然不介意你們買誰贏。不過有一點我要奉勸你們,”說着他壓低了聲音,煞有介事:“想贏錢,就買我娘子贏,否則你們會把下個月的工資都輸掉的。”
“可是堂主,你要真不希望我們把下個月的工資輸掉,就讓我們買劉曉菲吧。不是我不相信你娘子,是我們都不相信你娘子。”葛飛道。
“是啊陸公子,要比誰長得漂亮有氣質,我就是瞎子也肯定會選你娘子。可這是比武,再說我爹最近剋扣零花錢扣得緊,我這點底子真的不能再葬送了。”
“是啊堂主,我們平時都很尊敬你,也願意給你娘子精神上的支持。可那個劉小姐畢竟是玄靈教的高手,修爲又比你娘子高出一重,這勝負……基本已經確定了啊。”
陸然又看了看賠率板,發現劉曉菲的賠率是一點三。也就是說,買劉曉菲贏的話,買中只能賺本錢的百分之三十。折放在整個賠率板上,是最低的。
有幾個選手之間的修爲差了兩重甚至三重,低一方的賠率也不過是一點五或者一點六。也就是說,在大家看來,同爲名門,即便隔了兩三重,其勝負的未知情況也還很大,不像南宮瑾兒和劉曉菲這般。
不過相對於絕大多數或者說全部的普通人而言,似乎這一點三的穩賺概率,也遠比三的穩賠概率來得大。現場就有幾個人在下注的時候,說出了劉曉菲的名字。
陸然轉過身,站在他們三個面前,神情非常嚴肅:“兄弟們,我一般不在乎別人輸還是贏,也不屑於拯救那些迷失的羔羊。不過你們是我好兄弟,好朋友,所以我最後一次鄭重地提醒你們,想贏錢就選我娘子。”
三人微微一怔,顯然真有點被震懾到了。
陸然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那是非常特別的——特別愛裝逼,但也特別靠得住。雖然小的事情上裝逼失敗的時候不少,但大事情上,確實很靠得住,很穩。
至於表情嚴肅,態度鄭重——抱歉,在民事堂大多數時候他都是這樣的。
所以三人有點猶豫了。短暫地沉默過後,他們三個相互搭肩,背過身去。
“難道堂主給他娘子吃了大力丸?”蘇會計小聲道。
葛飛搖搖頭:“瞎說,堂主和堂主夫人,是那種人嗎?再說大力丸這種東西,槐州城哪裡有?”
“那會不會是他偷偷給劉曉菲早餐裡放巴豆了?以前堂主考武師資格的時候,聽說就給嚴磊吃了巴豆,所以那次順利通過了。”柴小龍說道。
“這……應該也不大可能吧?這次負責飲食供應的,也是嚴氏旗下的餐館。再說今天老大出門也沒那麼早,到場了一隻跟他娘子嘮嗑,應該沒空幹這種事。”
“這就怪了,爲啥他這麼嚴肅勸我們買他娘子贏?難道南宮小姐藏了什麼殺手鐗,這一回有必勝的把握?”
“會不會是最近風然靈器府的地級下品靈器?我們現在人手一套,不得不說這東西真他媽牛逼,感覺穿了一層銅牆鐵壁,有點固若金湯啊。”
“這……應該也不至於吧?這靈器確實很牛,可畢竟只是內穿防具而已,不像鎧甲那般周到強勢。再說玄靈教的人可是出了名的毒靈高手,就是穿了鎧甲也管不住,更別說軟甲了。”
“那到底要不要聽他的?我這點錢本來是打算相親請對象吃飯的,要是在這兒輸了,那終身大事又得耽誤一個月了啊。”
“……相個親要吃一千兩?媽的,你去雪月樓還是風花閣?就不能簡樸一點?”
“你懂個屁!我隔壁王大媽李大嬸都說了,簡樸那是相到手之後的事情,沒到手之前就得奢侈一點,要打動對方的心,給對方塑造一個我很有錢的表象。”
“哦……原來如此,難怪我相親一直失敗來着……”
陸然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沒想到這三個人會討論那麼久,更沒想到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大,讓他完全聽得見,而且居然還跑題扯到相親上面去了。
“嗯哼,”他清了清嗓子,決定給三人糾正一下三觀:“相親不能太簡樸,但是也不能奢侈,比平時下館子稍微好點就行。”
三人轉過頭來,微微一怔,臉上那個表情,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堂主,你連相親都懂?”
“呵呵,略懂一二。”
陸然說着難得地臉紅了。其實吧,穿越之前他雖然是個考古學家,家庭不錯待遇不錯,人長得也不錯,但是因爲工作的原因,能接觸到的女孩子真的太少,沒主兒的更少。
所以,寒窗苦讀十六年,專業考古十年的他,其實還是個單身漢,相親這種事被爹媽和七大姑八大姨逼着去了幾次。不說經驗多麼豐富,一點心得還是有的。
“我跟你們說啊,相親噱頭很多,套路很多,但真正重要的,反而是我們平時嘴上說的——真誠。這一點我以人格向你們擔保,就是真誠。”
“這……”葛飛苦着臉,顯然不是很理解:“堂主,我的情況你是瞭解的,真誠不起來啊。我又沒家族背景,又沒存款,房子還是三十平祖傳老蝸居,工資最近半年纔有了點起色,相親的時候不給人點好印象,我那有趣的靈魂壓根就沒機會被人發現啊。”
葛飛是個槐州城土著,祖祖輩輩都是擺攤的,做些小本生意。也正因爲此,他當初在父母的強烈建議下,考了公務員,也就是進了民事堂,指望以後能幫父母親戚們減少一點擺攤壓力,順便欺負欺負別的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