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山劍宗最具有權利象徵的凌鋒殿內,宗主曹在川以及十名最富權勢的長老匯聚一堂。
作爲一宗之主,曹在川面無表情的坐在主位之上,而在次席上端坐的,卻非宗門的長老,而是一雍容大方的美婦,赫然是趙銘傳的母親藍姬。
“之前,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因爲修煉出了岔子,導致重傷。奴家因爲念子心切,若有冒犯之處,還望諸位海涵。”藍姬做在椅子上微微欠了下身,雖是致歉,但古波不驚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帶着多大的誠意。
“藍主母多慮了,我等又不是迂腐之人,怎會不體諒那拳拳母愛親情。”曹在川拱了拱手,依舊面無表情,今天這事,說到天上去,宗門的面子也已經丟了,堂堂廬山劍宗竟然在一個婦人的強勢下選擇了退縮,此事傳揚出去,不知會被人笑話成什麼樣子。
“只是可憐我兒……”藍姬突然掩面而泣。
“銘傳那孩子怎麼說也都是我宗門弟子,藍主母可否告知我等,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對於面前這女人的惺惺作態,曹在川雖然心中不屑,但考慮到對方的身份,還是不自覺的放下了身段。
“他修煉不慎,竟是走火入魔了,好在奴家及時趕到。性命是保住了,但這修爲卻是……”藍姬說到傷心處,已是泣不成聲。
“什麼,走火入魔?”
聽到這話,殿內不少的長老都勃然變色。
雖然,聽藍姬的語氣,趙銘傳走火入魔應該是自己不慎爲之,但這事畢竟發生在廬山劍宗,若是節度真要怪罪下來,宗門還真的脫不了干係啊。
看來,事情真的麻煩了。
曹在川雖然保持了沉默,但眼角還是微微抽搐了幾下。
“對於令公子發生這種事,老夫也倍感遺憾。不若藍主母將令公子接回府中,好好修養,或許還能恢復之望。”連對趙銘傳的稱呼都改變了,可見曹在川的推脫之意。
“哼,老狐狸,以爲這樣就能脫離干係麼?”藍姬心中冷笑,但面上卻依舊悽然,“理當如此,只是我那可憐的兒卻是個忠厚的性子,說什麼都不跟我走。只說,如果回到家中,若是被父親得知,說不得就會遷怒宗門,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算是百死,也贖不下這般欺師滅祖的罪過了。”
“對極,對極。銘傳這孩子,當真是用心良苦啊。藍主母,你放心吧,銘傳留下來,我等定當全力爲他療傷,並儘快恢復修爲,這種小事,還是莫要勞煩節度爲好。畢竟節度公事繁忙,若再爲這種煩心事分擾,我廬山劍宗的罪過就大了。”一名長老急不可耐的搶先開口,神色慌張,顯然被藍姬剛纔的話嚇得六神無主了。
曹在川惱怒的瞪了那長老一眼,卻只能苦笑着接受,畢竟那長老已經將話說了出來,而且思前想後,這事也只能如此處理。
這婦人剛纔的話雖然不乏恐嚇之意,可但凡有一絲的可能,廬山劍宗都將面臨巨大的兇險。作爲宗主,他自然不能以自己的喜惡行事,只能委曲求全了。
“奴家在這裡謝過諸位的恩惠了。既然那孩子都這麼說了,我這做孃的,也只能應了他。不過,諸位放心,我兒日後修行所用的一切丹藥,都不勞宗門了。奴家只希望諸位日後能對我兒多多教導,讓他在修煉一途上少走些彎路。”藍姬說着,從椅子上起身,向着四周欠身道福。
“不敢,不敢,這本就是我等份內之事。”連帶曹在川在內,也都急忙起身,不敢受此大禮。
“還有一事,也是我兒交代的。他說,現在的自己,修爲低微,自覺配不上顏君兒師妹,所以,讓我向諸位表達歉意,希望解除婚約。”藍姬不忘交代最後一件事。
“果然如此?”其中一女性長老不無激動的叫道。
“惠媛,住口,你這成何體統?”曹在川不禁斷喝,自己這些師弟妹今天的表現,當真讓人失望,一驚一乍的,哪裡有一宗長老的姿態,完全被一個婦人牽着鼻子走了。
那女性長老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過失,臉色頓時通紅,喏喏的退了下去,只是那期盼的眼神,無一不表露着此時心中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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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藍姬臉色也變得不好看了,作爲趙銘傳的母親,節度的婦人,在她看來,主動解除婚約根本就是一種施捨,對方無論如何,都應該婉轉拒絕,以此擡高自己的身份,可看那女長老的樣子,就好像之前的婚約,是受了脅迫那般,這讓她如何爽快。
“藍主母,誤會。我那惠媛師妹的意思是……”曹在川急忙解釋,生怕對方因此心生芥蒂。
“不用解釋了,此事就這麼定了。奴家還有要事纏身,不便久留。這就走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面,我兒即便有萬般的不是,但他卻是在你廬山劍宗出了這等變故。日後,若他再有個三長兩短,哼,到時候,就別怪奴家翻臉不認人了。”心情大壞的藍姬再也沒有耐心,跟這些山野村夫虛與委蛇,拂袖間就離開了大殿。
“刑車衛,何在?”大殿外,藍姬又恢復了來之前的殺伐果敢。
“屬下在。”
“爾等留下兩人,寸步不離的保護公子安全,其他人等,跟我走。”藍姬最終還是放不下兒子,離開前,從那二十名刑車衛中挑選了一男一女兩人留下,這才戀戀不捨的帶隊離開。
眼看藍姬等人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天際,凌鋒殿內重重的鬆了口氣。
“這一天,可算是結束了。”曹在川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心有慼慼的自語道。
“宗主,那個女人這是在逼我們站隊啊。”一名最爲年長的長老走上前來,滿臉憂色道。
廬山劍宗的實力在整個柳元郡,只能堪堪列入中流,面對節度府的奪嫡之爭,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正是因爲看清了這一點,所以,即使趙銘傳位列宗門核心弟子,但在很多人看來,他更多的像是個客人,而非弟子。
客人便是外人,永遠不會成爲宗門重點培養的對象。
宗門這麼做,便是爲了避嫌,向所以人顯示自己置身事外的決心。只可惜,不管是個人還是一個宗門,只要是弱者,其實都沒有太多選擇的權利。正如現在,藍姬只需要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不得不逼迫的宗門改變方略,不能不說,這就是弱小宗門的悲哀了。
“哎,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那位趙公子。”曹在川強忍着心頭的憋屈,言語中已滿是無奈之意。
曹在川帶領着一干長老,探望了還在病牀上的趙銘傳,不,是展白。
在問詢了展白的傷勢後,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但內心深處又鬆了口氣。
這趙銘傳當真命大,走火入魔都能不死,雖然修爲全廢,可偏偏好運的命格無損,日後還能夠重新修煉回來。不過,這時間上無疑要大大的滯後了,對於未來節度府的奪嫡,無疑不是個好消息,相應的,對於不得不將命運押注在他身上的廬山劍宗來說,也算得上是噩耗了。
奪嫡之爭,尤其是像節度府那種諾大的家族,一旦失敗,或許那家族子弟出於同宗血脈的緣故,還能留得一線生機,但其背後支持的勢力,絕對會被毫不留情的連根拔起。
且不說,廬山劍宗宗主長老的憂愁,另外一邊,顏修兒同樣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距離師父失蹤,已經過去足足一天的時間了,顏修兒幾乎沿途將自己走過的路重新走了一遍,卻依舊毫無所獲。至於,這一天中,廬山劍宗上發生的混亂,他自然也看到了,只是因爲事不關己,所以反倒沒掛在心上。
“哥哥,哥哥。”顏君兒連蹦帶跳的跑進了哥哥臨時的住處,嬌俏的臉上掛滿了快樂的笑容。
“君兒,有事?”顏修兒心不在焉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心事重重的也沒注意到妹妹的神色。
“哥哥,不要老是皺眉,很容易老的。”看到哥哥的模樣,顏君兒微微收斂了喜色,走上前來,伸出白嫩的小手,想要撫平哥哥額上的擡頭紋。
“哎,君兒,你說,哥哥是不是特沒用。不僅幫不了你什麼忙,現在卻連師父……留下的寶劍也給丟了。”顏修兒畢竟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說到傷心處,已是淚眼婆娑。
“不,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也是最厲害的哥哥。”顏君兒也是鼻頭一酸,摟住了哥哥的肩膀,“你不知道,就在剛纔,我師父告訴我。趙師兄竟然主動提出解除婚約了。”
“嗯?”顏修兒微愣,一臉的難以置信,“這是真的?”
“嗯。”顏君兒重重的點頭。
“怎麼可能,昨天,那個混蛋還說……”
“我師父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我想肯定跟哥哥有關。也許是因爲哥哥被宗門的供奉看中了,所以趙師兄還是有些顧忌的,最終……”顏君兒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這有可能麼?”顏修兒還是有些懷疑,可卻找不出更加合適的理由。
“哥哥,不然,你就拜那位供奉爺爺爲師吧。這樣的話,你就能留在宗門了,我們也就不用再分開了。”顏君兒滿臉期許的望向了哥哥。
“拜師……可……”顏修兒的眼神有些迷茫遲疑,拜入那位供奉爺爺爲師的好處,他如何不知,其他的先不說,只是能夠繼續照顧妹妹,就足以讓他動心,可生性淳樸的他卻又不願背上欺師的罪名,最起碼也要找到師父問個明白才行啊。
“我還是覺得師父,肯定是被那個趙銘傳用不光彩的手段偷走了。對,一定是這樣,不然,他爲什麼會突然解除跟你的婚約,肯定是因爲偷了我的東西,心中有愧。不行,我一定要找他問個明白。”顏修兒原本就有些懷疑,此時一跟妹妹的事聯繫起來,心中越發的確定,只是爲了不讓妹妹擔心,卻是沒有說出來,而是準備找個時間,偷偷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