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人的進攻總像是狂風暴雨一樣勢不可擋,蝦蟆車上雷聲吼,這部已然開動的戰爭機器像是神魔一樣要消除擋在面前的一切障礙,刀光劍影,氣勢萬鈞。
人的野性一旦啓動,那無盡的殺欲就不會停止,除非眼前的對手被撕個粉碎,女真人在牛號角的鼓動下狂熱的戰爭熱情被完全激發,這羣自小便騎馬打獵膂力過人的武士們一個個都青筋暴起,面紅耳赤,非要等到撕碎面前的敵人才肯罷休。
蝦蟆車和雲梯車輪子吱悠吱悠的聲音越來越急促,車上的衆武士拼命的揮舞着手裡的大刀,迫不及待的就要砍殺對面的南朝人;弓弩手萬箭齊發,帶着憤怒、仇恨的弓箭也像是一頭頭暴怒的獅子,朝着面前的南朝人的陣地一陣狂奔,一時間天昏地轉,雖未開戰,便已氣勢駭人!
投石車發出的石彈呼嘯着朝山寨飛來,又大又重的石彈藉助巨大的動能毫不費力的就摧毀了吊橋小屋,一抱大的石彈砸的清風軍的陣地一時木屑飛揚,飛滾着在早已凍硬的地面上留下一個個駭人的彈坑。
石彈、羽箭刺破空氣的聲音能炸的人一陣牙酸,女真的喊殺聲更是像錐子一樣刺進漢人的耳朵,舞着大刀的女真人像是關在籠子裡的獅子,只能下一刻打開籠門撕碎面前的任何對手。
女真人的氣勢排山倒海,雷霆萬鈞。
從潛望鏡裡,清風軍的勇士們可以不必擡頭就瞅清楚眼前的局勢,潛望鏡這東西是大當家發明的,這東西不需要多複雜的處理工藝,兩片呈四十五度平行放置的鏡子就可以讓觀察者不必擡頭就瞅清眼前的樣子,這東西一問世就引起兄弟們的一片喝彩,小蠻更是丟了那隻可愛的小松鼠愛不釋手,天天拿來瞅瞅東家長李家短,如今戰事,這東西正好派上了用場。
“大當家,眼前這龐然大物便是蝦蟆車,從前官軍來攻的時候也用過這物什。”潛望鏡裡看了一番,郝瘸子對着秦嶽說道:“這東西只要幾下子就能填平一條十丈寬的大河,女真人看來是下了血本了,如此多的蝦蟆車,可以一番便填平這淇河河道!”
秦嶽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眼前的龐然大物有幾層樓高,光寬就有數丈,裝載的泥土量自然驚人,揮了揮手,示意兄弟們隱蔽好,秦嶽抓緊了手裡的一根繩索,從潛望鏡裡冷靜的瞅着女真人的動靜。
蝦蟆車和雲梯車不可阻擋的來到了淇河河邊,女真人吼叫的更加張狂,眼瞅着面前的南朝人沒有動靜,女真人更加有恃無恐,從生牛皮的帷幔後直接現身,拉好步伐只能下一刻填平河道便來一出鯉魚躍龍門撕碎對手。
特殊的消息兒能讓蝦蟆車也像翻斗車一樣把料斗掀翻,轟的一聲,河岸都忍不住顫抖了一番,裝載的泥土、沙石像是瀑布一樣排山倒海的倒進河道,湍急的水流被撞的擊出有幾尺高的浪花,很多匪子身上也濺了一身……
轟……又一輛蝦蟆車啓動翻鬥,同樣的水花四濺,冰冷刺骨的河水沒有澆滅女真人的戰鬥熱情,反倒是讓他們更加狂熱,巨大的沙石擊打的河道里的淤泥也是按捺不住飛出老高,本來平穩流淌的河道立馬就變的一片狼藉,面目全非。
轟轟……蝦蟆車全部啓動,鋪天蓋地的沙石泥土像是下雨一樣撲進河道,歡快的河水被阻擋一時無處傾泄,只能無奈的激起幾尺高的水花,水聲四濺,似乎都要淹沒女真人猙獰的吼叫。
牛角號的聲音越來越急促了,急促的牛角號意思就代表着進攻、進攻!
“殺啊……”河道已然被填平,女真人揮舞着手裡的大刀、長槍狼牙棒這就嘶吼着河對岸衝過來,時不時的踩在溼土上淹沒腳踝摔上一跤,這羣訓練有素的女真人也能迅速的爬起來迅速投入戰鬥。
蝦蟆車傾倒下來的沙石被水浸溼自然有些泥濘,可女真人還哪裡管什麼泥濘?衝過河道,放下吊橋,南朝人就成了自己馬刀下的鬼魂!
秦嶽終於拉動了手裡的繩索……
明朝嘉靖年間中國人就發明了**,在當年對抗倭寇的過程中這東西還起了很大的作用,將鐵殼雷放到密封的大木箱中,下用三支鐵錨固定好位置,連接發火裝置的繩索這就接到岸邊,待敵人接近時,拉火引爆。
秦嶽手裡的那根繩索,就是事先丟到河道里的**的拉火索。
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騰空而起,蘑菇雲卷着河道里的水流、沙石像是發瘋一樣衝上天空,河道上一切物什,沙土、車子全都呼嘯着不受控制的飛上天空,劇烈的爆炸席捲着眼前的一切物什全都野蠻的衝上天空,一時間,風起雲涌,像是火山爆發一樣,河道里的所有物什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烈爆炸完全左右,當然,也包括女真人。
爆炸帶起的蘑菇雲像是蒼鷹搏兔,瘦小的兔子根本就沒有任何還手的力氣,女真人除了慘叫一聲只能被這眼前突如其來的爆炸毫不留情的卷向天空,炙熱的氣浪讓他們很多人根本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這就被燒成飛灰帶上無盡九天。
灰黃色的蘑菇雲很快就被捲成了紅色,被這麼強烈的爆炸席捲進來還想全身而退那就是癡人說夢,很多女真人被黑**的爆炸氣浪直接炸成一灘爛泥,更多的女真人被蘑菇雲卷的亂飛的沙石砸中,突然騰起的高速沙石攜帶着重大的動能,不管你身穿多厚的鎧甲,也只能被砸的血肉模糊毫無商量。
爆炸仍舊在繼續,整個大地都在呈波浪形顫抖着,被蝦蟆車填平的河道重新又變的四分五裂,幾丈高的爆炸氣浪席捲着眼前的一切像是龍捲風一樣毫不留情的把任何物什帶向天空,沙土、車子、吊橋、小屋,還有,女真的殘手斷臂、斷頭內臟。
根本連吃驚的時間都沒有,突如其來的爆炸讓整個世界都在顫抖,先前張牙舞爪面目猙獰的女真人這都被捲成一灘爛醬,巨大的爆炸面前,你人的強壯和鐵甲的堅固都顯得是那麼的渺小。
血紅色的蘑菇雲騰起、再慢慢落下,另一個血紅色的蘑菇雲再次騰起、落下,卷帶着河道里的漿水、血漿,這東西到處散落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天空中的一片紅雨,如果不是偶爾的斷手、殘胳膊落地,你一準兒以爲這是天降異象,老天爺降下血雨。
原本高大堅固的蝦蟆車和攻城車被強烈的爆炸毫不費力的掏空,幾輛車子這就垮在河道里,再也先前的雄赳赳的氣勢,幾個抱頭鼠竄的女真人被身後的炸開的石子、碎木狠狠砸中腦袋,倒地而亡,再也沒了先前的驕人氣勢。
劇烈而突如其來的爆炸讓這羣天之驕子迅速變成落魄的喪家犬,砸斷手腳的女真人除了哀嚎眼睜睜的瞅着天上的物什掉落下來把自己砸成肉泥竟無一點辦法,除了睜大眼睛恐懼,當下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捲起老高的蘑菇雲騰空而起之後便是不可阻擋的下落,卷帶着沙石、碎片、殘頭斷腦這東西藉助着巨大的動能,砸落下來那也有如千斤巨石下墜,逃跑不及的女真人哀嚎一聲就被砸的胸腔內陷,肚子中留下一個大大的血洞。
零星的爆炸仍舊在繼續,很多被沙土埋深的**沒有足夠的力量脫穎而出只能在河道上捲起一個波浪形的巨大震動,本就稀鬆、泥濘的土地這就被擠壓的變形,很多女真人沒被劇烈的爆炸炸死,卻被這東西活埋或者土埋大半截。
爆炸漸漸的平息了,大地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除了零星的沙土、碎屑還會從空中掉落,整個河邊沒了一絲動靜,靜謐,死一樣的靜謐。
潛望鏡裡吳六子、郝瘸子他們都看到了爆炸的整個過程,蠻牛更是嚇得手抱着腦袋再也不敢鬆開,距離這麼遠,泥漿砸在人身上都還這麼生疼,就那麼直挺挺的站立在河道里的女真人那不是……
空中有天雷,地上有地火,這是活脫脫的天雷勾地火啊!郝瘸子難以置信,大當家喊人丟進河道里的那幾個大木箱竟然能掀起這麼大的動靜?
直到爆炸完全平息的時候蒲刺都仍舊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已經搓了好幾遍眼睛了,打過遙輦昭古牙、打過婆速路、打過烏虎部、打過寧江州,更從北地一直打到過大名、東京,所殺敵軍怕早已不下十萬!可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光景!自己戰無不勝的勇士就像是餓狼嘴裡的碎肉,除了被嚼爛吞下竟再無一絲辦法。
戰馬早已四散,倖存的女真人或許用跑的,或許連滾帶爬,再或者只剩下幾顆手指頭那樣死命的往回扒拉,戰場現在已經成了一個人家地獄,你沒有辦法用任何詞彙來形容出當下的慘烈,身經百戰又何妨?民風彪悍又何妨?你怎麼敵得過山川河土,霧雨雷電?
這是薩滿大神的旨意,除了如此,蒲刺都沒有任何辦法來解釋當下的現象,南朝人弱的就像一隻綿羊,刀劍都頂到鼻子上了,尚且不敢探出腦袋,他們怎麼會創造出這麼駭人的爆炸?這是薩滿的旨意,一定是,一定是的,可是如今薩滿大神爲何不再保佑我們女真兒女了?爲什麼?爲什麼?
蒲刺都已經有些神經錯亂,兀裡扎死了,謀良虎也死了,眼前幾十個女真武士同樣是死的不能再死了,這羣匪子到底是犯了什麼邪性?眼珠里布滿了血絲,滲人的刀疤配上那紅通通的眼珠子說的恐怖二字,可如今,這恐怖只能化作無奈。
清風寨的天雷能吞噬一切,真正讓我們感到恐懼的,其實只是恐懼本身,女真人?其實並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