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的戰場上永遠沒有傷春悲秋的說法,血肉橫飛,血濺三步纔是永遠的王道,刀劍加身,刀刀入肉,噗嗤一聲,血濺數尺,眼神從此黯淡。
官軍已然力竭,拉弓上弦搞得一個個此時早已肌肉僵硬,失去了往日的靈活和力量,可是馬車裡的人是絕對不容許出現任何閃失的,拼命的護在那幾輛馬車前,想擡手都擡不起來,只等長槍狠狠的刺過來,身死,算是盡了自己的使命。
趙佶這人是個標準的昏君,說不上雄才大略,也談不上什麼仁厚,可是任何一個皇帝都會豢養一批忠心的死士,趙氏皇族一向不例外,身邊這一圈禁軍此時與其說是在保駕,倒更不如說是在表忠心,全身沒了一絲力氣,就等長槍刺來,自己也算盡了力。
清風軍越戰越勇,可是官軍卻因爲力竭,此時早已耗盡最後一絲氣力的官軍長槍揮舞起來不再虎虎生風,而是軟綿綿的變得有些艱難,臉上一副猙獰狀的靠在馬車旁,可這會兒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殺傷力。
一排排的官軍像是割草一樣齊刷刷的倒地,人在緊急情況下往往潛能會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可是發揮之後的代價是身體機能的受損,此時的官軍就是如此,剛剛丟下勢大力沉的弓弩這就揮舞着大刀上陣,身體早就到達了極限,正是體能全面駕崩的時候。
畢竟,人,也是有上限的。
殺,殺,殺!
戰鬥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清風軍越戰越勇,勢如破竹,就連先前屏障一樣的馬車如今也只是在咫尺前。
“馬大哥,有人跑了。”
一個匪子大聲急道,馬正坤定睛一看,兩人兩馬這就往遠處飛奔,馬背上的人穿着麻布衣服,因爲隔得遠,倒也看不清年齡,只是隱隱能看出都是個胖胖的角色。
這會兒正在血戰,自然是年輕力壯的禁軍將士靠前,顧得了東顧不了西,這倆人也是抓着這麼一個空擋這就翻身上馬,想要逃脫。
“呀,賊人休要逃跑!”
馬正坤大喊一聲,隨手抓起身邊一條馬繮,這就想翻身上馬,可是宮裡這馬都是名駒,這名駒除了腳力驚人以外最厲害的就是認人,生人是絕對牽不動的!馬正坤大急,怒吼一聲生生一丟,千多斤的馬兒這竟遠遠的就被甩了出去!
馬兒慘烈的嘶鳴一聲,四蹄亂蹬,在空中劃出一條高高的拋物線,這就狠狠的朝遠處砸了過去!
轟……
這馬兒竟然狠狠的甩在了正在奔馳的一人一馬上!一撮兒巨大的聲音這就發了出來,撞擊聲、慘叫聲、哀嚎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讓人聽着耳朵一陣煎熬。
啊……原本馬背上的那人慘叫一聲,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巨大的轟隆聲音過後,這人撕心裂肺的聲音這就順着風聲飄出老遠,疼的撕心裂肺,遠遠的聽着都讓人感覺有些瘮得慌。
約摸是大腿骨已經斷了,此時在地上痛苦哀嚎,想要跑,可是根本就站不起來,只能一條腿在地上扒拉着一條腿往後慢慢的爬,身上、嘴裡都冒出汩汩的鮮血,可是仍舊不肯放鬆,拖拉着已經殘廢的身體這就艱難的前行。
丟馬一擊之後馬正坤並不懈怠,腿上發力,健步如飛,蹭蹭蹭的這就跨開步子飛奔,不行,山谷裡的這幫子人,一個都不能讓他們逃了!
卻纔丟馬一擊得以逃脫的那人回頭一望,心中一急,馬鞭這就吧嗒吧嗒的敲在馬身上,皮鞭入肉的聲音老遠可聞,馬兒吃痛,這就奮力前奔。
馬上這人四五十歲的年紀,嘴邊蓄些鬍子,因爲是急速奔馳,鬍子隨風揚起,擋在臉面上,可這會兒也是顧不上了,俯身趴在馬背上,死命前奔。
駕駕……
吃痛的馬兒也已經到達體力的極限,可那人依舊嫌慢,身後這個黑豆芽像是打了雞血,跑起來竟然如虎如狼,卻纔還離着老遠,這會兒竟然僅僅咫尺之遙!
“賊人休跑!”
馬正坤大喊着一個箭步這就跳躍而上……
先前爲了保證將這股子官軍全殲,清風軍早已利用爆炸引起的山石崩落將穀道兩頭堵死,馬上這人前有山石擋路,後有猛漢狂追,此時當真已經是顧不上了,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上,這也心中一橫,勒緊馬繮,只等馬兒越過這山石的阻擋,飛躍而過!
這人胯下的大馬是西域寶馬,脾氣暴躁,可馬力也是驚人,比起那戰場廝殺的女真馬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馬鞭加身,繮繩一頓,這馬就揚起前蹄嘶鳴一聲,空中跳躍起來,只等跨過這眼前的障礙……
若是被這人跨過山石衝了出去,怕是自己這羣人的行蹤這就會暴露!馬正坤一急,黝黑的臉蛋這也漲的通紅,使盡渾身氣力,像是靈猴一樣空中奮力的一個跳躍,竟然生生一記天壇腿踢出了足有一丈多高!
……
再說這邊的戰鬥仍舊在繼續,長槍大刀仍舊在噗呲噗呲的入肉,每一刺都帶來血花飛濺,鮮血夾雜着破碎的內臟鋪了一地,慘叫聲、臨死前的哀嚎聲音此起彼伏,毫不停歇,清風軍這回是下了死手,一干人等,一個都不能活着出去!
最後一個官軍身體踉踉蹌蹌的抓住馬車,眼中滿是憤怒和不甘,可是已經身中好多刀,腸子都在地上嘩啦出了老遠,想動彈可這會兒身子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了,抓着馬車,身子拼命的護住馬車,手裡的刀剛剛擡起這就落地,快廢了,準確的說是快要死了,身子上已經沒了最後一絲氣力,刀兒剛剛舉起,這就掉落在了地上,陽光打在上面,閃着寒光。
“啊!天滅我大宋,天滅我大宋!”
那官軍明顯也是個血性漢子,仰天長嘯一聲,跪地倒地而亡。
……
馬正坤回來了,一手提溜着一個男子,一人約摸三十歲,一條腿耷拉着,該是斷了,此時正在大聲哀嚎,另一人四五十歲,頭髮散亂的鋪在臉上,嚇得哆哆嗦嗦,上下牙一直在打架。
這倆人此時已經是馬車外唯一還倖存的人了,剛纔那四五十歲的男子想要策馬越過山石而出,可在半空中就被馬正坤生生的拽了下來,雖說沒殘廢,不過大概是脾臟已經被跌碎了,這會兒正哆哆嗦嗦的吐血,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你是誰?”
馬正坤將兩人隨手一丟,審問道。
這倆人雖說此時樣子頗有些不堪,不過麪皮白淨,而且卻纔侍衛們動手的時候這倆人都未曾出手,相信是宋徽宗身邊的人,職務低不了,說不定會有點利用價值,馬正坤這也起了審問的心思,這也是秦嶽秘密交代的任務之一。
“小的,小的叫李四,在宮中是負責給上皇傳菜的李四,咱在……啊……”
年輕男子未等說完馬正坤這就一腳狠狠的踩在了這人已經斷了的大腿上:“爺爺我就不信了,一網下去還能全是些小魚小蝦了?說,你到底是何人?”
久居高位的人身上都有骨子不怒自威的氣質,這人雖說不上有這麼股氣勢,不過觀那眼神相貌平日裡一準兒也是頤指氣使慣了的角色,馬正坤是見過世面的人,沒那麼容易欺騙,說這人是個御膳房傳菜的?鬼信!
“啊,別踩了,別踩了!大喊饒命,饒命!小的說實話,說實話,我是蔡攸,我是蔡攸……別踩了,別踩了……”
這人疼的面無血色,鬼哭狼嚎,這就大聲嘶吼道。
蔡攸!?馬正坤心裡一陣吃驚,大當家出門的時候特別叮囑過,隊伍中應該有蔡攸、童貫等人,想不到這蔡攸竟然真的就在這馬車陣中。
蔡攸何許人也?當朝太師蔡京的兒子!
算是撈到大魚了,既然蔡攸在陣中,相信馬車車簾一會兒掀開的時候一準兒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了!
“那你呢?是要老老實實的說,還是……”
馬正坤說着這又踩住了那老傢伙的手腳,老傢伙明顯熬不過刑法,立馬跪地求饒,可是身子已經不聽使喚了,一個很畸形的姿勢趴在地上:“壯士不要動刑,不要動刑,老夫招了,招了。”
“老夫是高俅,高俅,老夫就是高俅,求壯士饒命,饒命。”
這五十歲的老人家面如土色,在地上鬼哭狼嚎道。
說到蔡攸山寨很多弟兄還不知道,可是高俅的名字可是如雷貫耳了!當年梁山泊的一百單八好漢大多就是死於這人之手,用不着馬正坤多做介紹了!
“原來是你這個老匹夫!”
一個匪子忍不住這就上來拳**加,打的高俅渾身是血跪地求饒。
“慢着,這人還有點用。”馬正坤阻止道,這又吩咐身邊人:“綁了。”
馬車上大多都是趙佶的家眷,一一打開,女眷居多,有的懷中還抱着尚在襁褓的孩子,最後一車是趙佶剛從鎮江府蒐羅的美女,柳腰畫眉說不盡的美色,讓人忍不住喉嚨一個轟隆。
只剩最後一輛馬車了,有些激動,馬正坤和這會兒才走下來的樑一刀、老七等人這就掀開了馬車的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