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聽說了嗎?那什麼銀龍雙珠耳環,據說是無價之寶,一隻就足夠買下一座城呢。”
路人乙:“我聽到的可不是這樣的,只聽說那耳環裡面藏着什麼秘密,一旦解開,那別說咱們下半輩子,就是子子孫孫好幾代都不用愁了。”
路人甲:“總之是個寶貝就是了,真想要啊。”
路人乙:“在這裡空想有什麼用,那東西在柳家莊的孫小姐手上,有本事你去搶啊,小心柳家莊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
從宴春樓出來,以上類似對話,柳籍和柳思妤聽了不下十數遍。不知何時開始,謠言竟以驚人的速度傳播開來,早上還沒聽到多少風聲,這才過了幾個時辰,整個京城似乎都傳遍了。
柳思妤縮頭縮腦地緊跟在柳籍身後,生怕被什麼人認出來。柳籍將她從背後拎到跟前,嫌鄙道:“這麼鬼鬼祟祟的,成心想惹人注意麼?”
“要是也有一堆人在找你,你也會鬼鬼祟祟的。”她嘟囔着。
“我纔不會!”柳籍更加鄙視,拍拍她的後腦勺催促道,“咱們走快些,別磨蹭。”
柳思妤撇撇嘴,拉緊他的手加快步子。
少了她在那裡拖後腿,兩人上山的速度要快上許多,不消三盞茶的工夫已行至嘯風堡。只是剛到正門外,便被那不同尋常的氣氛給擋住了腳步。堡外圍了許多年輕弟子,時不時還有幾隊人巡邏而過,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極爲凝重,像是堡內發生了什麼大事。
守在門口的弟子見兩人過來,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他們相握的手,雖覺得這種親密不怎麼自然,卻也沒多想,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遂趕忙上前一步作揖道:“柳五公子,柳姑娘,麻煩兩位趕緊去明和堂一趟。”
柳籍詢問:“出什麼事了?”
那弟子搖頭不肯明說:“兩位去了便知。堡主派了好些人下山找你們,還吩咐下來,說讓我們見到二位回來便即刻請你們去明和堂。”
柳籍狐疑地與柳思妤對視一眼,點頭應下,朝嘯風堡用於議事的明和堂走去。
“五叔啊,你說會是什麼事?”一早上發生太多事,柳思妤覺得自己有點消化不過來。
柳籍沉默,問他也沒用,他自己也是一頭霧水。這事着實有些奇怪,若真是堡內出了什麼事需要商議,那也應該只找他過去就行了,偏偏要求帶上柳思妤,莫非此事與她有關?會是耳環的事嗎?
他眼睛亮了亮,問道:“顧齊謙救你的時候,你可曾和他說過容宣的目的?”
柳思妤搖頭:“你說過謹慎些好,所以我沒仔細說,只說容宣問我要東西。幹嘛突然問這個?”
倒是沒想到他說的話她能記得那麼牢,柳籍不由笑起來,回道:“我是想,顧盟主要我們一起去明和堂,很可能跟耳環的事有關。若不是顧齊謙帶回去的消息,那便是山下的流言已經傳到了山上。”
“這麼快?”她只覺不可思議。
“不算快,耳環在你手上的事,早些日子就有人知曉,如今不過是愈演愈烈而已。至少兩三天前,這流言就已經開始流傳了,否則阮流暮也不會找上你。”
聞得此言,柳思妤一個頭兩個大,煩悶道:“我們遇到那個奇怪的男人的事,明明沒第四個人知道,到底是什麼人有那麼厲害的手段,竟然能查到耳環在我手裡?”
“這個我也想不通,不過——”柳籍沉吟片刻,繼續道,“不過,我大概知道謠言是怎麼傳出來的了。”
柳思妤驀地擡頭:“五叔知道?”
柳籍道:“是推測。有人能查出耳環在你手上,又如何會不知阮流暮將它偷走?更何況,阮流暮很可能就是那人派來的。如今的流言傳得遍地都是,句句都是針對你,卻沒有阮流暮一星半點的消息,想必是那人故意放出的消息掩人耳目,好讓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給他自己爭取時間。”
“真陰險。”她忿忿不平,“害得我整日提心吊膽,要讓我知道他是誰,不折磨死他我就不叫柳思妤!”
柳籍正想嘲笑兩句,繼而又被自己噎住,從某種角度來說,她的確有折磨人的本事。
兩人心事重重地說着話,沒多久便到了明和堂,剛踏入堂內,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堂內已然坐滿了人,大多是各門各派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各色目光中,疑惑有之,不善有之,擔憂有之。柳思妤被看得心慌,猶如芒刺在背,也只有從鄭憐雲和顧齊謙安慰關心的眼神中尋求到一點平衡。
柳籍看出她的緊張,不動聲色地往前站了一步,略遮擋了些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不知盟主找我們來所爲何事?”
“兩位先請入座。”顧堯伸手往旁邊一引,待兩人坐下,方纔繼續開口,“今早的大火,不知柳五公子和柳姑娘可有耳聞?”
這話問的,這麼大動靜,怎麼可能只有耳聞?柳籍暗想,也更加肯定了那火燒得蹊蹺,索性直接回道:“確有耳聞。”
顧堯等了片刻,卻不見有下文,無奈追問:“可否告知,兩位今日爲何下山?”
柳籍面不改色道:“吃早點。”
此話引來一陣議論紛紛。一人猛拍桌案,橫眉豎目道:“柳籍,嘯風堡走水你不去管,竟還有心情下山吃早點?莫不是這火本就是你柳家莊暗中操縱,於是做賊心虛?”
“邱少俠當嘯風堡是什麼地方,連這點小火都擺不平麼?何須你我多操心。邱少俠這麼說,豈不是看不起顧盟主打理嘯風堡的能力?”柳籍瞥了一眼,見是天華劍門的大弟子邱闌,也不知他因何那麼激動,遂不痛不癢地回了他。
邱闌不成想他會倒打一耙,頓時面紅耳赤:“你少在這裡混淆視聽,若真是吃早點,又爲何到現在纔回來?”
“因爲有事耽擱了。”柳籍將目光轉向顧齊謙,“顧公子應該清楚。”
顧齊謙點頭,說道:“此事我已同父親說過,邱公子確實是誤會了,柳姑娘在山下被人劫走,因而纔會誤了回來的時辰。”
“被人劫走?被何人劫走?”邱闌依舊沉着臉,但對顧齊謙的話顯然是信服的。
“是銜環島容宣。”顧齊謙回道,繼而目光復雜地看了眼柳思妤,“容宣應該是問柳姑娘要那銀龍雙珠耳環吧?”說這話時,多少有些失落。耳環的事,柳思妤定然是知道的,卻對他隻字未提,不被自己喜歡的女人信任,這種感覺很難受。
柳思妤愣了愣,心想果然還是繞到耳環上來了,這事已經鬧大,怎麼瞞也瞞不住的,只得大方點頭承認。頓了頓,忍不住又解釋道:“我擔心知道的人多了,會惹來麻煩,所以才一口帶過,不是故意想騙你的。”
她在跟他解釋?顧齊謙眼睛微亮,嘴角也帶上笑意:“沒事,柳姑娘的顧慮是對的。”
柳籍的面色黑了黑,不滿地看了柳思妤一眼,小氣巴巴地想着:這丫頭又不是遲鈍的人,怎麼就看不出顧齊謙喜歡她呢?有什麼好解釋的,真是一點自覺都沒有。
眼看自己兒子的眼睛都快黏到人家臉上,顧堯用力咳了一聲提醒他注意,又道:“既然柳五公子和柳姑娘是從山下回來,又遇上容宣,想必也該聽到那些傳言了。顧某就想問一句,對於那銀龍雙珠耳環,兩位究竟知道多少?”
柳籍斟酌半晌,回道:“耳環爲我們途中遇上一男人所贈,當時他已經氣若游絲,只說那東西是他妻子的遺物,非要我們幫忙找到另外一隻湊成對。男人死後,我們便將他埋了,對耳環並未在意。數日後到達蒙光城,思妤的包袱連帶裡面的耳環一併被阮流暮偷走。我們除了見過它的樣子外,其他的並不比你們知道的要多。”
說罷,又聞顧堯道:“昨晚潛入柳姑娘房間的賊人,是否也並非柳五公子說得那麼簡單?”
他笑了笑:“顧盟主既然心中有數,也沒什麼可問的吧。”話已至此,乾脆順水推舟:“如今流言四起,思妤呆在外面實在不安全,我本就想跟盟主請辭,帶她回柳家莊避過這陣風頭。”
未待顧堯說話,邱闌又激動開來:“避風頭?是想逃吧。”
顧堯略皺眉:“邱少俠稍安勿躁,此事尚未調查清楚,不可就此將罪名扣在柳姑娘頭上。”
“還有什麼不清楚的?”邱闌越說越激動,眼眶泛紅,“我師叔死前,都已經寫下她的名字,難道還是師叔臨死前污衊她不成?”
幾句話聽得柳思妤一頭霧水。她莫名其妙地瞪着邱闌:“誰死了?”
“你別裝蒜!我師叔定是被你殺害的!”
“你別胡說,我連你師叔是誰都不認識,怎麼可能去殺他?”看他的樣子不像撒謊,柳思妤也急了,趕忙幫自己辯駁。順手一轉身攀住柳籍的手臂,求助地看向他。
柳籍正在整理思緒,邱闌的話他同樣感到震驚,沒想到嘯風堡裡竟然死人了,死的還是天華劍門的副掌門陳廣箴,也難怪外面會守得那麼緊。至於他死前寫下柳思妤的名字什麼的,在沒了解事情經過之前,什麼都有待商榷。
“邱少俠這話說得好笑,陳副掌門武功如何,思妤武功又如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試問思妤有什麼本事能殺得了你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