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並不如衆人預期的那般理想,秦天自從去了後就再沒有消息。尤子君多方派人打探,只發現城外大軍近幾日有蠢蠢欲動的跡象。而且據探子回報,京城外的各州縣都已經被大軍所佔領,糧草等供應源源不斷。看來,這呂皓麾前的將士都是能人,連這些事情都早已安排好了。
尤子君聽了消息之後,也沒有特別的表情,只吩咐冷霜等人繼續打探消息,並派人密切注意皇帝的動向,形同軟禁。他雖然面上沒流露出擔心,不過衆人都知道,他實際上是對秦天此行不確定的。冷霜等人退下後,秦漫有些憂心仲忡地說道:“秦天一去四五日,連個消息也沒有,我只怕……子君,還有其他辦法嗎?”城外羣情激憤,單憑秦天一人之力實在是有些懸。更何況,軍中將士也不一定全都是忠心耿耿的人吧?難道就沒有幾個爲了私利而慫恿將士的小人?
其實不用秦漫提醒,尤子君心中已經有數了。不過大軍就在城外,現在對他們是形成包圍之勢,莫說他,就是皇帝此刻也只有坐以待斃的份兒了。京城裡區區幾萬兵馬,怎能和城外幾十萬大軍相比?
“漫兒,我也不願騙你。”尤子君微微嘆氣:“此次只能聽天由命了,我再無其他辦法可想。你要知道,軍權就代表了一切。雖然我對呂皓早有防範之心,也想讓自己人取他而代之,只可惜這些年來敵國不斷來犯,一切都靠呂皓帶兵平亂,連皇甫正都動不了他,我更是沒有機會換掉他。結果,便釀成了今日之禍。”
秦漫沉默了,她當然明白軍權至上的道理。只是現在雙方有誤會,而軍營之中顯然有慫恿之人,前去的秦天也必定被拘禁了。可是,難道就真的再無轉機只能坐以待斃了嗎?
“漫兒。”尤子弄突然擡頭叫道。
秦漫也擡頭看向他:“怎麼了?”
“你後悔嫁給我麼?”尤芋君苦笑道:“沒當過一天真正的少夫人,沒過過一天真正舒心的日子,總是在勾心鬥角之中掙扎,現在我又讓你跟着我成了刀俎之肉。你應該明白,這是禍及滿門的罪小…”
秦漫認真的想了想,而後點頭道:“是有點後悔的。”在見他眸子一黯之後,她又繼續說道:“不過我不是後悔嫁給你,而是後悔當初在發現尤姑娘之事時沒能信任你口如果當時我們能開誠佈公,以你的能耐一定能查出與尤姑娘私通之人,便也能查出秦天就是呂皓的人。誤會早些解開,也不至於讓呂皓枉死,造成如今羣龍無首小人輩出的地步。我很後悔,這一切都跟我有關。”
尤子君笑了,握了她的手輕輕的拍着:“不怪你,我也有錯。不過你不後悔跟着我,我很高興,就算是死也無憾了。”說着,他長嘆一聲:“我早知這是一盤以命作賭的棋局,一步錯,滿盤皆輸亦六
也許當初在面對六王爺部下的跪求之時,他就不該心軟;也許在看着小玉涵可憐的模樣時,他就不該心疼;或者,在六王爺去世之後他就應該回尤家,不應該在那兒逗留。不過,他也談不上後悔,這一生總算是賭了一次,雖然輸子。
只是累及家小,他心痛啊……漫兒跟了他這幾年,他一直都沒給她什麼安定的生活,反而一直讓她勞心勞神的與各心懷叵測的人周旋,如今更是要累她致死。硯兒還那麼小,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口叫一聲,爹”如今卻要……
“沒關係,我們都是一家人,本來就該福禍同當的。”秦漫努力的笑着說道,她似乎也感受了死亡的氣息,但卻沒有十分害怕了。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她便對他說道:“對了,今早尤府那邊有人送信來了,說是老太太生病了,很想念硯兒。冷霜已經確認了那人的身份,的確是尤府的下人沒錯,而且那封信也是父親大人的親筆。”
“其實我原本就想讓你帶着姨娘還有硯兒回尤府去,去跟老太太和父親呆在一起。“尤子君收起悵然心情,對她說道:“我最親近的五個人,都在一塊兒也好互相有個照應。當然,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如果聽見我陣亡的消息,那麼你就帶他們一起來找我吧。”
尤子君說的十分輕鬆,彷彿丟掉性命不過頭點地。但是,秦漫仍然能感受到那股英雄末路的悲恰。她覺得自己就好像那當初項羽身邊的虞姬一樣,看着他四面楚歌卻無力幫他。不止是他絕望,她自己也絕望了。
“好,我們生死同行。
”秦漫含着淚笑道。她知道尤子君寧願陣亡,也不願被生擒之後活活羞辱。而她也是一樣,她相信老太太與尤老爺更是一樣,都寧願自己結束生命,也不願給敵人羞辱之後再行殺害。
尤子君自言自語道:“雖然只有幾萬兵馬,不過我們是守城, 他們是攻城,我們還是佔優勢的。也許,……還有轉機:也許撐得了十天半月吧。”
“少爺,不好了,大軍已經開始攻城”、冷莉氣喘吁吁地跑來,並又着急地說道:“還有,少爺命屬下等人尋找冷彤一事,一點線索也沒有,這可怎麼辦?”
原來,自三日之前,冷彤便突然失蹤,誰也不知道她出了什麼事。她應該是外出辦事時失蹤的,就不知是遭人殺害還是被人擄走。尤子君命冷霜冷莉派人去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只不過,看樣子冷彤依舊下落不明。
“安排人護送少夫人去尤府,其他人隨我上陣殺敵!“尤子君霍地站了起來,頓時褪去了一身的溫文爾雅,目露寒光。
“是,少爺。“冷莉雖是心急如焚,卻也知道大事爲重,此刻不宜再提妹妹冷彤的事情。
秦漫此刻也站了起來,有滿腹的話語想跟尤子君說,卻不知從何說起。她一次瞭解了將士的妻子是何心情,送丈夫出征的時候就是這種生不如死的悲哀吧?可嘆,她什麼也做不了,說什麼更是多餘。也許對尤子君來說,她替他將老太太等人照顧好,就是對他最大的支持了吧。
尤子君轉身面對秦漫,見她眼角已有淚珠,便替她擦去,又溫柔地說道:“我家漫兒可不是這麼脆弱的女人,我相信她一定會按照我說的去做。如果有來生,我們還做夫妻。“說罷,他緊緊的抱了她一下,轉身與冷莉大步往門外走去。
秦漫握緊雙拳,心底也有個聲音在說:“我們來世還做夫妻。“
她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有一批人來到她的面前,帶頭的說要護送她們回尤府,她纔回過神來。她淡淡地應了一聲,只說進去準備準備,便進東院去喚其他尤家人了。
剩下兩位姑娘很快準備妥當在中院等着了,而奶孃也抱着小立硯出了福壽園,只有尤姨太那邊,秦漫是最後一個去請的,畢竟讓尤子君的母親早早等候在那兒不太妥當。
尤姨太聽說了之後,也沒有反對,只不過表情有些古怪地悄聲問秦漫道:“漫兒啊,子君他這幾日有沒有跟你行房啊?“
雖然秦漫現在沒有心情談論這個,但乍然聽到還是很吃驚,她不由得疑惑地看着尤嫉太問道:“我們……我們很好啊。姨娘,您……您問這個做什麼?”尤姨太不是這麼八卦的人,難道是又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尤姨太頓了頓,才說道:“就是子君手下那個冷霜啊,前幾日她在我手中拿走了一帖藥,是專門讓男人不舉的乙我也不知道她要這種藥做什麼,這藥可維持三個月啊。漫兒,你說會不會是有誰逼迫她做那種事兒?“
秦漫微驚:“不會吧?從來沒聽說過冷霜跟哪個男人有染餓“
尤姨太笑道:“也許是哪個朋友拜託她找我要的吧,本來我就怕在這當口有人背叛子君,怕她拿了那藥是去對付子君的。現在知道你們很好,沒事,我就放心了,應該是我多心了。“
秦漫一想也是,要是冷霜找尤姨太拿什麼毒藥還有得懷疑,不過拿這種藥,應該沒有什麼古怪的。她又想到正事,便說道:“姨娘,我們走吧。”
尤姨太點了點頭,便被她挽着往中院走,許久之後又問道:“漫兒,子君他上陣殺敵了吧?不知我留給他的那些毒藥他有沒有用。”
“井麼毒藥?”秦漫並沒有聽說此事,不由得再次疑惑了。
尤姨太有些得意地笑道:“那可是我配製了大半年的東西,子君他要,我當然要努力配製出來了。它能快速的感染,猶如瘟疫,只要人與人之間有肢體接觸,就會通通中毒。子君說了,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會將此毒抹於箭頭之上,朝敵軍射箭。”
“真的?“秦漫驚喜若狂,那是不是代表,他們還有一線生機?
“真的,難道子君沒對你說起嗎?”尤姨太奇怪地問道。
秦漫頓悟,尤子君必然是覺得這種事情非大丈夫所爲,所以纔不願在她面前低了身份。只不過,她可沒有那些迂腐可笑的觀念,贏了就是贏了!
“姨娘,這個不重要了,我們走吧。”她笑着挽住了尤姨太的胳膊,之前的陰霾一掃而光,卻一步步踏入了更深的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