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米看着到在地上的林如紅,瞬間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這都叫什麼事啊?她上前扶起林如紅,拍了拍她的臉頰道:“如紅姐,如紅姐。”
林如紅把眼睛閉得死死的。
其實方纔她是真的暈過去了,不過周小米拍她的時候,她就醒了。可是她不想這麼快就好起來,所以乾脆閉着眼睛繼續裝暈。她倒要看看,這個周小米麪對‘暈倒’的自己,會不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真話來。
林如紅要掀周小米老底的賊心不死,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就認定了周小米跟她是老鄉。
不過,她是真的怕狗。
她這個人前世很小的時候被狗咬過,因此就算面對再小,再可愛的狗狗,她也絕對歡喜不起來。何況是這麼大一隻狗呢!
圈仔長得太大了,也太嚇人了。
周小米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對圈仔道:“看看你乾的好事!都怪你,把如紅姐嚇暈了。”
真正的林如紅,是不怕狗的。方纔她暈過去之前,眼睛裡的驚恐之色根本不是能裝得出來的。也就是說,這個林如紅,怕狗。
以前,如紅姐還幫她給圈仔洗過澡呢!
周小米打起精神來,想先把林如紅拖到屋裡去,可是對方比她大好幾歲呢,長得比她高,體重也比她略微沉一些。她拖了兩下,沒拖動,正想着要不要喊人來幫忙的時候,林如紅“醒”來了。
人最初遇到狀況時的反應,都是最本能,最直接的。周小米看她暈過去了以後,只是嘗試把她叫醒,並且訓斥了她的狗,並沒有說出一些“家鄉話”,這讓她十分不解。
林如紅哪裡知道,周小米可是相當於胎穿,早就熟悉了這裡的一切,除了廚藝,她幾乎把前世自己的一切都隱藏了起來。她想用這種突發事件激發出周小米的口頭禪一類的打算,根本就不可能得逞。
一見自己的期望落空了,林如紅也就不再裝了,只得醒過來。
“如紅姐,你醒了,太好了。”周小米將她扶起來,又道:“如紅姐,你跟我回屋收拾一下吧。”
雖然周家院子裡鋪着青磚,而且院裡時常打掃,可是林如紅方纔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身上還是不免沾到了一些土。女孩子嘛,總是注意形象的,收拾一下沒有錯。
林如紅用手撣了撣褲子上的土,點頭道:“是得收拾一下。”
二人回了屋,周小米拿雞毛撣子給她撣了撣身上的土,本來她身上也沾多少土,輕輕地撣了幾下以後,很快就乾淨了。
“如紅姐,喝水吧。”周小米給林如紅倒了一杯桌上的水。
林如紅眼睛控制不住的亮了起來,上次她就喝到了周家的這個水,覺得比她們家的水好喝多了,喝到嘴裡甜絲絲的,雖然並不明顯,可是就是有那麼一點不同之處。林如紅前世不學無術,每天都吃喝玩樂的,也看過不少網絡上流行的,讓人匪夷所思的網文,就猜想周小米是不是有什麼隱秘的空間之類的,裡頭會不會有那種讓人喝了能變成半仙的水?
林如紅很期待,無意中猜到了狗血的真相,只是她越是想探究,接下來就越會失望。因爲上次她驚呼周家的水好喝,周小米已經改變策略,不在家裡的水裡摻加靈泉水了,她想謹慎點。畢竟這個林如紅來勢洶洶的樣子,自己可不想被她抓到什麼把柄。
不過,讓周小米沒有想到的是,一向喝慣了加料水的家裡人沒發現她的小動作,倒是林如紅,似乎一下子就發現不同了。
“小米,這水不對吧?”林如紅喝了一口水,沒有品嚐到上次那種讓人印象深刻的甜味,口氣立刻變得不好起來。她上輩子是個脾氣不怎麼樣的富二代,已經習慣了對人呼來喝去的。這輩子雖然極力隱藏着自己身上並不屬於林如紅的屬性,可是到了某種關鍵時候,這種性格還是會跳出來,不知不覺的影響她的言行。
“怎麼了?”周小米很淡定,她要看看這個林如紅能說出什麼來。
林如紅沒發現周小米的口氣有什麼不對,所以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而是毫不客氣的道:“這回的水沒有上回的甜了,你是不是換水了……”她猛的一擡頭,發現周小米直直的看着她,就好像在等着她說這些話似的。
林如紅心裡咯噔一聲,她太忘乎所以了,以至於忘了原來的林如紅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像她那樣小心翼翼且有自卑心理的人,又怎麼會說出這樣不知深淺的話呢?她能懷疑周小米,周小米同樣可以懷疑她!
她怎麼忘了這茬了?
林如紅暗地裡倒吸了一口冷氣,有時候你或許會無盡的犯一些錯誤,但是這些錯誤往往是致命的。
就在林如紅惴惴不安的時候,周小米突然拍了腦門一下,道:“如紅姐,你的嘴可真叼啊,這水裡沒加糖。你喝不慣是吧?要不然我給你弄點糖去?”
一個跟着寡婦長大的孩子,能見過什麼好東西,誰家天天喝水還加糖了?
林如紅暗罵了一聲,道:“不用麻煩了,我就是隨口說說,這水挺好,挺好的。”
周小米哦了一聲,沒說話,雙眼有點迷離起來,還不停的打着哈欠。
林如紅正坐立不安呢,一見她這樣,連忙道:“小米,我也沒有啥事,我看你是困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我走了。”
周小米一邊打哈欠,一邊點頭,揉揉眼睛道:“我送你,改天你再來吧,我現在好睏啊。”
她越是這樣,林如紅反倒越安心了,估計這丫頭沒聽清自己說了什麼。
“那好,改天我再來。”
周小米把林如紅送出了大門口,轉過身的工夫,臉上的睏意便消失得一乾二淨了。這個林如紅,沒事就往自己近前湊,到底是在圖什麼呢?她在自己面前百般掩飾,無非就是不想讓自己看出她以前的如紅姐有什麼不同來,可惜啊,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就出賣了她自己……
周小米想起那天林如紅看向林氏的那個有些陰毒的眼神,後背突然竄出一股寒意來。但願她別做什麼讓自己不能容忍的事情來,否則……
“小米,你站在門口乾什麼?”林氏睡醒了,想看看閨女回來了沒有,哪成想一出屋門,就看到閨女背對着大門,愣愣的想着什麼。
周小米連忙回過神來,“哦,娘,那個啥,如紅姐剛纔來過了,剛走。”
林氏只道:“那丫頭來有事兒?”
周小米走過去,扶林氏到次間坐着,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兒,來的時候讓圈仔嚇着了,摔了一跤。”
林氏驚訝的道:“那丫頭不怕狗啊!”
是啊,真正的林如紅並不怕狗。
周小米牽強笑笑,“大概是沒注意,冷不丁的嚇一跳吧!”她一邊說,一邊給林氏倒了一杯水,順便悄悄往裡頭滴了一點靈泉水。
林氏喝了以後,只道:“唉,這孩子,最近神神叨叨的,看着可沒有以前那麼穩稱了。”
周小米不想再說這個話題,就道:“娘,我要是沒記錯的放,後天小妞妞是不是就該辦滿月酒了?”
林氏伸出手指頭來算了算日子,“可不是咋的,你不說啊,娘好懸把這事兒給忘了。”接着,林氏就陷入沉默了。
周小米猜想,林氏想去喝小妞妞的滿月酒,可是她這個身板,夠嗆能受得了一路上的顛簸,真要是出點啥事,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更何況真到了那個時候,你讓姥姥,大舅一家如何面對爹?
“娘,你別去了,我大舅母又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她知道你月份重,又懷着雙胎,你不去也沒什麼。”
林氏點頭,“你大舅母那個啊,最是講道理的,事事都知道替別人着想。洗三的時候她就說我了,這回我肯定不能再去了。”
“娘,你放心,我會幫着姥姥家張羅的。”洗三和辦滿月不一樣,一般辦滿月的時候,也就是張羅幾桌酒席,讓全村有來往的老少來吃一頓,隨個人情,也就算是沾了喜氣兒了。
林氏搖了搖頭,道:“酒席的事兒,不用你幫忙張羅。你姥姥不是沒經過事兒的人,心裡有成算。再說壯壯滿月的時候,咱們也沒費心幫着張羅啊,如今到了小妞妞着,張羅的太歡反而不好了。”
周小米明白,林氏是怕鄧氏和劉氏之間因爲這點事兒起了嫌隙,她想了想,覺得自己確實沒有必要事事親力親爲,也就明白林氏的意思了。
“娘,你放心吧,這回啊,我不跟着摻和了,我就去吃席,然後把李嫂帶回來。”
林氏伸手點了她一下,道:“你這個機靈鬼。哦,對了,你去鎮上都幹什麼了?”
周小米就跟她說了自己去鎮上的事兒,還講了買香料,跟趙胖子訂豬肉的事兒,還道:“我打算等李嫂回來,就開業。這兩天我會先嚐試着寫幾個品種,咱們在家裡先做着嚐嚐,確定好吃再賣。”
林氏輕嘆道:“閨女,這生意上的事兒,娘不懂。娘告訴你啊,咱們家夠吃夠用就中,千萬別把自己累壞了,知道不?”
“娘,你放心吧!我肯定不會那麼傻的。憑什麼把我自己累換了啊!你把心擱肚子裡啊!等我把莊子收拾好了,你生完了弟弟妹妹,咱們全家就去莊子上住兩天,娘我跟你講啊,那裡風景可好了,天氣也比咱們這麼涼快一點。”
娘倆正說着話呢,周大海回來了。他站在廚房那洗了一把臉,道:“你倆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在說莊子的事兒!”周小米問他,“爹,就你給周安送點飯,咋去那麼半天。”
周大海把院子裡的小雞小鴨挪到陰涼的地方,才道:“沒事,我就看大丫來了,所以就沒回來。”
林旺活着的時候,管他閨女林如紅叫大丫。
說來說去,這話題又繞回來了。
周小米一百二十個不高興,乾脆道:“爹,你進來,我有事兒跟你商量呢!!”
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倒是讓周大海挺稀奇的。
“喲,我姑娘還有事兒跟我商量啊!讓我猜猜啊!你是不是覺得管家太累了,現在後悔了,想讓爹幫你管家?”
全家人都當她是小財迷,所以沒事就拿管家這事兒逗她。
周小米纔不在乎呢,不過她樂意配合,於是撇嘴,然後才道:“我沒跟你開玩笑,我是有正經事呢!”
林氏忍不住伸手拍了周大海一下,“行了,別逗閨女了,再呆會兒她該哭了。”
周大海坐到林氏旁邊來,道:“行了,爹聽你孃的,不逗你了,說吧,啥事!”
周小米道:“後天就是小妞妞的滿月,我娘這身板,肯定是不能去的。我跟爹去,順道把李嫂接回來照顧我娘,因爲接下來我會非常忙碌,不但鎮子那邊的鋪子要開業,而且莊子那邊的事兒,我也要去處理一下。”
周大海沒說話,他覺得自己好歹是一家之主啊,結果把什麼都扔給閨女了,這有點太不厚道了。
“爹,莊子那頭,今年的春耕已經結束了,種什麼,收什麼,也不是咱們能說得算的事兒。這地既然是賣給了咱們,那咱們就得露個面,跟莊裡的人通個氣。我覺得眼下有兩件事,必須馬上着手辦。”
“啥事啊!”她說得一本正經且十分嚴肅的樣子,把林氏的好奇心也勾了起來。
周小米想了一下,才道:“我想着,咱們得以主人的身份跟村裡的人把事兒說明白了。以前他們是佃陳家的地種,今年陳家把地賣給了我們,那我們自然要代替陳家收租子的。爹,你知道嗎?以前佃戶在陳家佃地種,是按四六分的。陳家六,他們四。”
這就是過去的地主啊!那些佃戶們辛苦一大年,得到了收成除去了賦稅以外,還要上交一大份,剩下的纔是自己的。趕上年景不好,一年到頭白忙活不說,有時候連租子都交不起!所以地主逼債的事情屢見不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