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娘,你剛纔在跟誰說話?”就在這時,趙氏從屋裡出來。邊梳着頭髮邊衝着正在燒煤爐的貞娘問,她剛纔在屋裡聽着說話聲,只是沒太聽清。
“是嫂子的孃親來了。”貞娘邊扇着爐子邊回道,又咳了幾聲,是叫煙給嗆的。
“沈氏來了?什麼時候來的,這也在太早了,怎麼,連碰個面都沒有就走了?”聽到貞娘說是沈氏,趙氏不由的停了梳頭髮的動作,提高了聲音道。
“嗯,我起牀的時候,她就來了,剛纔說是家裡有事就先走了。”貞娘回道。
“哼,家裡再有事兒,也不至於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吧。”趙氏臉色有些不痛快的道,隨後卻又一臉八卦的問:“那你知道她來幹嘛嗎?”
“聽說是原來大哥上工的那個油坊要轉手,沈家的兩個兄弟想接手,不過錢不夠。大嫂的孃親便來跟大嫂籌錢的,想讓大哥跟嫂子的兩個兄弟合夥,把油坊吃下來。”貞娘把聽到了跟自家孃親說了說。
“合夥拿下油坊?想也不要想,沈家那兩個兄弟都是混子,賊精賊精的,你大哥那實誠的性子,說不準以後被賣了還幫人數錢呢,這事兒是決對不成的,我不同意。”趙氏道,如今家裡就她說算的。
貞娘樂了,自家孃親心裡門清着呢。
“話是這麼說,但若是嫂子開口,娘怎麼辦?”貞娘反問,大嫂這些年在李家,跟李家人也是同甘共苦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能一點面子不給的,再說了,如今賺錢的畢竟是大哥,大嫂若真開了口,孃親是不好太拒絕的。
“那就乾脆借錢給沈家,那錢就記在你嫂子名下,以後沈家要還也是還給你嫂子。說起來,當年,咱家給你嫂子下的聘禮也太薄了點,只怪你爹把家當都輸了,家裡沒錢,這一次就算是對你嫂子的一點補償。這樣,總好過以後跟沈家兄弟攪和到一起。”趙氏想了一下道。
這想法倒是跟貞娘不謀而合。
“嗯,娘看着辦。”貞娘點點頭,這邊煤爐已經燒着了,便又提了銅壺,舀滿了水放在煤爐上燒水。
“喂,你找誰啊?”就在這時,院門外響起杜氏的聲音,她剛送走了沈氏,回來的時間,就看到一個人正站在李家門口。
貞娘和趙氏聽到門外的聲音,也一起走了出去。
“請問,這是李貞孃家嗎?”門外是一個四十來歲中年漢子,打扮的跟大戶人家的管家似的。
李家三人聽她直接問李貞娘,不由的一陣狐疑,貞娘倒底是一個妙齡少女,這人找貞娘何事?
“正是,我是貞孃的孃親,你找她何事?”趙氏連忙接話道。
“我是言公公府上的管家,我家公公找李姑娘有點事情,想請李姑娘走一趟。”那管家倒是頗有禮數的道,倒沒有貞娘以爲的那種監官府管家的跋扈。
不過,一想着如今那言公公的處境,想來就算是再跋扈的人,如今也該知道收斂了。
“不知道公公有什麼事找我家貞娘?”一聽言公公找貞娘,趙氏有些急了,擋在貞娘面前問。
昨兒個晚上,趙氏聽鄭氏說言公公的事情,知道言公公如今處境不妙,如今言公公又來找貞娘,這不弄清楚,她哪裡敢讓貞娘去見言公公。
“李夫人請放心,是關於一些藥墨的事情想問問李姑娘,本來公公是要親自上門的,只是如今公公出門不便,所以才讓小的來請。”那管家道。
一聽這話,貞娘不由的想起昨天晚上伯孃跟孃親說的,言小姐似乎有難言之疾,來問藥墨會不是跟這有關?這下略略提起的心倒是放下了。
“孃親,既是關於藥墨的事情,那我就跟家位大叔走一趟吧。”貞娘衝着趙氏道,雖然言公公如今處境不妙,但倒底還沒有定論,就算是被架空,但手下還是會有幾個忠心的人,因此,便是這種情況自家也是怠慢不得的。
再說了,言公公是監墨官,問一下藥墨的事情也是職責本份,李家沒有拒絕的由頭。
另外,貞娘也有小心思,言公公的事情尚未定論,若是自己這時候能幫到一點忙,那倒也算得上患難之交,終歸大家都是在制墨這一行裡轉,也算是留點交情。予人方便,說不得以後便是自家方便。
“那成吧。”趙氏也只有點頭,也不好拒絕,又衝着杜氏道:“去作坊那邊把大郎叫來,讓大郎陪貞娘去。”
趙氏終歸是不放心貞娘一人去。
“不用了,我陪着貞娘去吧。”就在這時,李老掌櫃的踱步出來。
“爹,您的身體?”李老掌櫃能出面,趙氏自然是高興的,自家公公那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只不過自家公公身體實在不太好。
“沒事,又不是讓我去制墨,不過是陪着貞娘走一趟,去喝杯茶罷了。”李老掌櫃道,轉臉又衝着那管家說:“我一起去成吧?老漢在制墨這一行也打滾了二十多年了,這有關藥墨的事情說不得我比貞娘還熟呢。”
“那是再好也不過了,本來就是想請李老掌櫃的,只是聽說李老掌櫃的發下誓言,今生不再碰墨,所以不好相強。”那管家倒是一臉高興的道,能請到李老掌櫃,自家公公定會更加高興。
“李夫人也請放心,我是駕了馬車來的,累不着老掌櫃。”說罷,那管家又衝着趙氏道。
“那好,就麻煩這位大人了。”趙氏道。轉臉又叮囑貞娘:“貞娘,路上照顧好你爺爺。”
“嗯。”貞娘點點頭,之後就扶着自家爺爺上了停在一邊的馬車上,隨着那管家去了言府。
言府在河邊,緊臨着太白樓。
聞說金華渡,東連五百灘,他年一攜手,搖槳入新安。
據說這是當年李白自金華,遊新安江,入徽州時留下的詩,而太白樓便因李白而來。
馬車不一會兒就到了言府,貞娘扶着自家爺爺下了馬車,隨着那管家進了言府。
言公公五十許上下,面白無鬚,神情有些陰鬱,也是,如今這種處境,不陰鬱是不可能的。
“李老掌櫃,李姑娘,這次冒昧的請你們的,就是想了解一下,前些日子李姑娘爲那鄭三娘除面瘡的事情,不瞞兩位,小女得了背瘡,前些日子我也到李氏墨坊去買了藥墨,只是效果並不好,因此,把兩位請來,就是想問一下可有專門針對背瘡的藥墨?”幾人分賓主坐下後,那言公公就開門見山的道,兩眼灼灼的盯着李家爺孫倆。
貞娘同自家爺爺相視一眼,李老掌櫃微皺着眉頭,他沒什麼法子了,貞娘改良過的藥墨方子已經是李氏最好的藥墨方子了,當然,貞娘心裡清楚,這冶療背瘡莫過於八寶五膽藥墨。
只是那個材料對李家來說太昂貴,但若是以言公公之財力,卻不是難事。
“這,不知言小姐的背瘡是什麼樣子?”貞娘道,這她沒有見過,自不敢妄下斷論。
“錢媽,帶李姑娘去見見小姐,讓她看看小姐的病。”那言公公衝着邊上一個侍候的老媽子道。
“是。”那錢媽應了一聲,又衝着貞娘道:“李姑娘請。”
貞娘起身福了一禮後就隨着那錢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