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少禹拿着部門的季度報表送上樓的時候,在總裁辦公室門前被阿木攔住了。
對方笑得禮貌而疏離,“祁總從今天開始不再處理任何事務,這個您交給我就好。”
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祁少禹朝着阿木看過去,視線裡帶着幾分揣度,一時間沒有說話。
阿木毫不畏懼地回視過去,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交數秒,最終,祁少禹笑了笑,道:“我有點事要找我哥,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但是文件……”阿木笑着,視線落在他手中的文件夾上。
祁少禹低頭看了一眼,頓作恍然神態,一邊把東西遞過去一邊笑道:“對了,還有這個,瞧我這記性。”
阿木接過東西,禮貌欠身後淡笑道:“那就不打擾您了。”
祁少禹站在原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在阿木轉身離開後瞬間斂去,變成一片薄涼的淡漠神色。
他回眸看了一眼身後的總裁辦公室大門,光潔如新的玻璃門上,倒映着他現在的模樣。
一身深灰色的手工定製西裝,領口處的領帶端正完美,胸口的銘牌上刻着他的名字和職位,原本深亞麻色的頭髮也被染回了黑色,這會正被一絲不苟地梳成相當規矩的模樣。
嚴肅、又刻板。
他很少這麼穿,如今的玩世不恭被盡數斂在一身正裝之下,落入眼底,有些格格不入。
他看着玻璃裡自己的倒影,無聲地冷笑了一下。
隨後他擡起手,叩響了辦公室的門。
兩秒後,裡面傳來祁嘉禾的聲音:“進來。”
打開門的一剎那,祁少禹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瞬間露出幾分熱絡的親切笑意:“哥,爺爺說你準備和嫂子出去度蜜月,是不是真的啊?”
祁嘉禾原本正站在窗邊喝咖啡,聞言側眸看了一眼來人,隨即處變不驚地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待視線重新放向窗外後,這才淡淡地“嗯”了一聲。
見他對自己的到來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祁少禹也不介意,踱着步子走近了幾分,復又道:“難得你這個工作狂魔肯放下公司裡的事情陪陪她,你們準備去哪呢?”
祁嘉禾回身,把手裡的咖啡杯放回桌上,擡起眼皮,淡淡地看着他,聲線波瀾不驚:“你很關心嗎?”
“多少得關心一下,畢竟一家人呢。”祁少禹倚着桌子,在距離他半丈遠的地方露出燦爛的笑意。
祁嘉禾抿脣,淡笑,“還沒決定好。”
“是嗎,我可聽說嫂子生日都快到了,你們還沒定好要去哪嗎?”祁少禹挑眉,臉上分明是笑着的,可語氣裡卻帶了幾分狐疑。
祁嘉禾絲毫不爲所動,反而順應着說:“是啊,你有推薦的地方嗎?說出來,我考慮考慮。”
祁少禹微微斂了神色,同他對視數秒,這才釋然一笑,說:“我還是算了吧,你們倆的蜜月旅行,我跟着瞎摻和什麼。”
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掌端起咖啡杯晃了晃,祁嘉禾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沒有說話。
兩人雖然沒有明着進行鬥爭,可幾句話之間,火.藥味已然十足濃郁。
一個試圖窺探,一個遊刃有餘。
一時之間,寂靜的氣氛在偌大的辦公室流淌,祁少禹兀自打量了好一會他的臉,都沒有發現什麼細微的表情,最終也只好作罷。
“三哥,你可別怪我話多,這都是爺爺的意思,是他老人家讓我多關心關心一下你,促進一下兄弟感情的。”
祁少禹如是說着,擺上一副無辜又無奈的表情,似乎自己真的是沒有辦法。
“那倒不必。”祁嘉禾將杯子裡的咖啡一飲而盡,視線沉沉落在祁少禹的臉上,語意不明地說道:“天底下已經沒有比你更關心我的人了。”
祁少禹臉上的笑意微微斂了幾分,再開口的時候,語氣裡已經多了幾分莫名的感傷:“哥,你還是在怪我,是不是?”
祁嘉禾聞言,倒是笑了,“怎麼說?”
“任珊珊的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那種女人,根本配不上你。”祁少禹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我不過是在爲你規避風險罷了,你卻一直都不理解,這讓我很是難過啊,三哥。”
祁嘉禾看着他,理智深沉的眸光中透出幾分譏諷與薄涼,“所以我才說,天底下沒有比你更關心我的人。”
祁少禹愣了愣,旋即笑起來,似乎有些苦惱地揉了揉眉心,“哥,你還是沒理解我。”
“你今天過來,就是爲了跟我說這些?”祁嘉禾驀地開口打斷了他,脣角的笑意帶着隱約的嘲弄,“祁少禹,你很閒啊。”
祁少禹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忽然沒來由地嘆了口氣,“哥,人不能總困在過去走不出來。”
冷漠的視線精銳地掃過他臉上的每一分細微表情,祁嘉禾聲線平淡地開口:“在公司,要叫祁總。”
驀地被他這句話噎了一下,祁少禹的面色頓時難看起來。
“自從那件事過後,你對我一直都是這樣不冷不熱的態度。”祁少禹收回視線,垂眸苦笑一聲,“我是真的爲了你好,你怎麼就意識不到呢?”
“知道了,又怎樣?”祁嘉禾看着他,俊逸面龐上緩慢露出嘲諷意味十足的笑意,“爲了幫我試探未婚妻的忠誠度,不惜身先士卒,犧牲自己和任珊珊滾到一張牀上——這種事跡,實在是讓聽者傷心聞者落淚。你真是偉大到令我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你,祁少禹。”
這番話一說出來,對面的祁少禹非但沒有覺得羞愧憤然,反倒微微眯起眼睛,笑得燦爛無比,“謬讚了,我的哥哥。”
似乎是再懶得看眼前這人一眼,祁嘉禾將視線從他身上收回來,望向窗外,“既往不咎這種話,我懶得和你講。但是如果你敢動時音一根手指頭,我會讓你悔恨終身。”
“這麼認真嗎,三哥?”祁少禹挑起眉,做驚訝狀,語氣裡卻分明沒有一丁點緊張的情緒,“可你越這麼說,我就越想試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