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UME.Ⅱ ACT 44
ACT-44一行人吃飽喝足後，在吉姆利的催促下，梅里和皮平終於講述了他們先前的經歷，他們稱那些經歷將是史無前例的。
在兩個霍比特人的描述中，萊戈拉斯等人的心中頓時冒出了想要一會樹胡的念頭。
“哦，他人不錯，我想你們會喜歡他的。”皮平聳聳肩說：“但是必須要忍受他念詩時的瞌睡念頭，我和梅里費了好大勁都沒能剋制住。”
然後，在他們倆的帶領下，一行人穿過了通道。從通道的窗戶朝外望去，能清楚的看見矗立的黑色歐散克塔，塔的周圍依舊瀰漫着一股邪惡的氣息。積水現在幾乎全部消退了，不過放眼望去地上還是有不少水窪，上面漂浮着各種各樣的殘骸。裡面的整塊平原雖然幹了，但地面上還是佈滿了泥濘，露出許多黑色的洞穴，到處都可以見到東倒西歪的柱子。
在這個巨大破碗的邊緣，有許多地形被徹底改變成斜坡和小丘，像是經歷過一場巨大的暴風雨一樣。在那之後，則是樹人們入侵所選擇的翠綠色山谷。他們可以看見，荒原上有許多騎士小心翼翼地從北方走過來，他們已經逐漸往歐散克塔的方向靠近。
“那是甘道夫，還有希優頓和他的部下。”萊戈拉斯看着那邊說：“我們應該過去和他們會合。”
他們小心翼翼的走在殘破的道路上，但是速度怎麼都快不起來，因爲正如皮平之前提醒他們的：如果不小心，可能會摔到洞穴裡去！騎士們發現了他們的靠近，於是都停下來等待。
甘道夫騎着馬上靠過來說：“我們剛剛和樹胡有了一次愉快的會面，並制定了幾個針對艾辛格的計劃。我想你們應該吃好喝好了吧，從你們的神色中能看出點比剛纔更飽滿的精神。”
“是的，我們已經休息過了。”梅里回答，“甚至在吞雲吐霧中互相交換了重要的信息。”
“是麼，但是我從來就對霍比特人所謂的“重要信息”抱持懷疑態度。“甘道夫看着他們說：“我決定現在去拜訪一下薩魯曼。或許這會很危險，甚至是徒勞無功，但還是必須要做的。願意的人可以和我一起去。但請千萬小心！更不要鬆懈！你們要明白，在這裡，根本不該有放輕鬆的時候。”
“我想去。”吉姆利立刻說：“我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和你很相像。”
“難道你現在都無法區別我們之間的差別？”甘道夫沉思着說：“如果他想，他就能看上去和我很像，但是經過了這麼久，你還無法看出他的邪惡嗎？我的朋友？”
“他到底危險在哪裡？你爲什麼要這麼謹慎？”皮平困惑不解的大聲詢問，“他已經被關起來了，不能向我們射箭，也不能對我們扔刀子。難道你指的是他會向我們施法術？朝窗戶外面丟火焰？”
“困獸之鬥纔是真正的最後一搏，我現在無法預計他將怎麼對待我們這些對他而言並不友善的訪客。”甘道夫回答，“薩魯曼擁有許多你們設想不到的力量，還有，小心他的聲音！”
在進入歐散克塔的大門入口，國王和甘道夫雙雙下馬。甘道夫說：“我曾經來過這裡，知道里面該怎麼走。所以我來帶路吧。”
“我也去，我實在想見見把我折磨了這麼久的人。”國王鬆開繮繩說：“伊歐墨和我一起去，必要時可以代爲扶一把體力不支的老邁的舅舅。”
“按你說的做吧。”甘道夫說：“阿拉貢跟我一起來，其他人等在這裡，我們不是去赴宴，沒必要全都躍躍欲試的跟着。”
“這不行！”吉姆利指着自己，然後又指了指萊戈拉斯和英格威，“我和這兩個精靈也想去，因爲我們分別代表了自己的種族。”
“好吧好吧，固執的矮人。”甘道夫轉身道，“那就一起來吧。”
一行人隨甘道夫爬上了階梯，身影漸漸消失在黑黢黢的樓梯頂端。留在外面的騎士們不安的盯着那個方向，薩魯曼的名字在洛汗享有盛名。皮平和梅里只能呆呆的坐在樓梯口，覺得心裡有些泛堵，因爲他們被忽略了，雖然他們之前並沒表示出該有的興致。但是和不被重視相比較，此處的安全問題更讓霍比特人擔憂。
很久之後，當梅里以爲皮平坐着睡着時，他卻突然開口說話了——
“梅里，你發現沒有，吉姆利指着萊戈拉斯和利夫說：這兩個精靈……”
“是是，我注意到了。”梅里回答，“萊戈拉斯毫無疑問他就是個精靈，比爾博先生不是還見過他爸爸嗎？我想他是精靈的事實，所有人都不會懷疑。至於利夫，之前吉姆利怎麼說來着？——有精靈血統……”
“對！就是這個！”皮平一下跳起來說：“我敢打賭，利夫不是有精靈血統，他就是個精靈。不然你想想，袋底洞的花草爲什麼能長的那麼好，甚至比老託伯的菸草長的都旺盛。記得我們在洛絲蘿林看到那些花草嗎？它們都有一種光，那些光我曾經在比爾博先生的花園裡見過，雖然很微弱，但確實有！”
梅里瞪眼看着皮平的手舞足蹈，最後不忘插嘴，“還有那些蔬菜。”
“沒錯！那些蔬菜實在太誘人了！”皮平顯得無比嚮往，“等我們回去了，我一定要和利夫學習種植方法，他願意教老傢伙和山姆，也一定願意教我們，再說，我們和他關係這麼好……”
“即使常常偷溜進他的菜園子？”
皮平倏地住嘴，然後迅速看向梅里，擰了擰眉頭，隨即又鬆開。“是的，那又怎麼樣？那點小瑕疵不能抹消我們之間真誠的友誼。”
說罷，兩個霍比特人哈哈大笑起來。
“不錯不錯，至少還是有人能在艾辛格開懷大笑的，真該讓薩魯曼看看現在這個景象。”
“甘道夫！“皮平歡叫一聲，立刻轉身，仰頭看向樓梯上方。“你們談的怎麼樣？他沒向你們丟火焰？”
“如果他能，他一定非常想這麼做。”甘道夫剛準備說什麼，上面突然丟下來一個沉重的物體，閃爍着不詳的光芒。它撞上鐵欄杆，差點砸中甘道夫的腦袋，最後將他所站的地板附近砸凹了一塊。欄杆發出一聲巨響，跟着掉了下來，但那顆圓球卻毫髮無傷，它一直沿着樓梯往下滾。那是顆黑色的水晶球，球心彷佛着火一般，它滾到了樓梯之外，滾到皮平的腳下。
“那個混蛋巫師！”位於甘道夫身後的伊歐墨朝上方大聲怒吼。
“不，這不是他乾的。我瞭解薩魯曼，即使失敗，他還是極力想保有自己的尊嚴。”甘道夫閉閉眼睛說：“這一定是巧言乾的，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又回來了。顯然他非常痛恨我們，雖然我認爲他同樣痛恨薩魯曼。也許我們和薩魯曼相比，他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到底更恨哪一方。”
“所以他想給我們留點禮物，卻故意沒瞄準。”阿拉貢慢慢說道。
“皮平，把那個給我，我可沒讓你拿。”當甘道夫發現他的小朋友抱着沉重的‘禮物’走上樓梯時，迅速跑下了樓梯接過它。“交給我來處理，這可不是薩魯曼願意隨便丟棄的東西。”
“雖然如此，我還是建議我們立刻離開他的射程範圍。”吉姆利突然說：“誰知道他會不會真朝我們丟火焰。”
等在外面的騎士們愉快的迎向國王，衆人的安然無恙讓騎士們歡呼，對他們來說，薩魯曼的魔咒不再產生威脅，他從洛汗人的心頭消失，狼狽的遛走了。
甘道夫樂呵呵的望着衆人說：“我們快走吧，去找樹胡，告訴他剛纔都發生了什麼。”
“把薩魯曼就這麼撩在裡面好嗎？”皮平不安的問，“他如果不屈服該怎麼辦？他會怎麼對付你？”
“我也不知道他準備怎麼對付我。”甘道夫回答，“不過有一點我能猜測到，那就是他給我們的‘禮物’並非出自他本意，他很可能因爲‘禮物’的送出而懊悔。”
倏地，一聲嘎然而止的突兀尖叫聲從上方的窗戶中傳了出來。
甘道夫哼笑着說：“看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一行人轉身回到已成廢墟的大門。他們還沒走過拱門，樹胡和幾名其他的樹人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幾個遠征隊的同伴全都驚訝的望着他們。
“他們就是我的夥伴，我之前曾和你提起過。”然後，甘道夫開始一一介紹他們。
老樹人仔仔細細的打量他們，最後，他把目光對準萊戈拉斯和英格威。“是的，我還記得剛鐸林，那是段美好的回憶，對於它的沉沒我至今仍悲傷不已。（其實剛鐸林已經沉到大海里，這是梵拉強大的威力啊。文中的剛鐸林指的是還留在陸地上的很小的一部分，當然，是偶自己杜撰的，可能會有些親看不明白，特此說明一下）你來自幽暗密林，親愛的精靈，那曾經是座非常大的森林吶。”
“現在依然是，不過它還沒大到讓我的同胞對新長出的樹木感到厭煩。”萊戈拉斯說：“我很想去看看法貢森林，我曾經走到它的邊緣就差點不想出來了。”
樹胡立刻帶着驕傲又滿足的語氣說：“希望在不久之後你能如願以償。”
“如果我有這個榮幸，我將和我的朋友一起拜訪。”萊戈拉斯說：“如果您能允許我們踏進法貢。”
樹胡立刻說：“任何和你一起來的精靈，我們都歡迎之至！”
“我的朋友不是精靈。”
這時，吉姆利朝樹胡深深鞠躬，他腰間插着的斧子的斧刃在陽光下發出刺眼的反光。
“啊，矮人！”樹胡不怎麼愉快的說：“一個拿着斧頭的矮人……我對精靈很有好感，但無法理解你們之間的友情，這十分罕見。”
“或許真的很罕見，但吉姆利的斧子不是用來砍樹的。”英格威趕忙上來幫腔。“那是用來砍半獸人的腦袋的，吉姆利作戰十分勇敢，他之前在戰場上殺了、殺了……”
萊戈拉斯立刻小聲提醒，“四十一。”
“四十一個半獸人。法貢森林的主人，他在戰場上一共殺了四十一的半獸人。”
“哦，那真是了不起的戰績！”樹胡一掃先前的不豫，讚美道，“好吧，我想我同意了。看在如此好的戰績上，我允許你們一起進入法貢。甘道夫說你們天黑之前要離開，驃騎王希望能早點回家。”
於是，甘道夫又和樹胡交談了一會兒，便與衆人一道離開了艾辛格。
“是四十二！四十二個半獸人！”一路上，就聽見矮人不滿的大叫，“萊戈拉斯，我知道你是故意的，精靈的記憶力不是一向出奇的好麼，我不認爲你會記錯數字！”
萊戈拉斯聳聳肩說：“對於不該記的東西，我們的記憶力也並非傳說中的那麼好。”
當衆人從艾辛格出發時，太陽已經落到山腰旁。甘道夫的馬載着梅里，阿拉貢則是負責帶皮平。國王派出了偵察兵探路，雖然是回家，但該小心的還是應當仔細防備。
在梅里一再的追問下，甘道夫告訴他，他們正往聖盔谷前進，儘管他之前預計穿過平原直往伊多拉斯，但最後他突然改變主意了。國王的信差在早先已經前往聖盔谷，通報他們這個消息。
路蜿蜒地往谷外伸去，經過一番跋涉，衆人來到了靠近艾辛河的地方。在月亮升起時分，他們進入了一座山谷，當即，衆人決定今晚在這裡休息。
在一棵長滿花苞的山楂樹下，他們紮營並升起了篝火。在安排好守衛後，其他人簡單的用過餐點就都裹着斗篷，開始睡覺。所有人中最忐忑難安的就屬霍比特人了。
霍比特人躲在角落，躺在一堆蕨類植物鋪出來的牀墊上。梅里覺得昏昏欲睡，但皮平卻顯得過於精神旺盛，他不停地翻來覆去，那些植物被壓得發出嘎吱嘎吱的怪聲。
“你在幹什麼？你正躺在長滿蟲子的甘蔗田裡嗎？”梅里被皮平弄出的動靜吵醒，他煩躁的發現睡意正從他身上一點點消退。
“我只是睡不着，這裡的地面讓我難受。”皮平連忙爲自己辯駁，“我想躺在牀上。”
“我想你應該早就習慣了……”喃喃嘟囔着，梅里被突如其來的睡意擊倒，慢慢閉上眼，不一會兒就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
皮平失望的發現自己是唯一清醒的人了，他拉回毯子閉上眼，努力想些美好的事物迫使自己入睡。但這毫無幫助。那顆黑色的圓球不停在他腦海裡出現，他甚至能清楚的想起它殘留在自己掌心的重量，旋轉的紅光，光滑的晶體……最後他終於站了起來，離開了牀鋪。
英格威因爲不怎麼美好的夢境而突然清醒，於是來到河邊，用水洗了洗臉。當回到營地時，頭依然有些昏沉，但她還是發現了遠處那個鬼鬼祟祟的小小身影。並在守衛看不見的角度，快速接近了熟睡的甘道夫，然後又躡手躡腳的離開。
皮平撿了塊石頭放到甘道夫懷裡，慢慢拿出那個用布包着的略顯沉重的東西。他把布包緊緊抱在懷裡，然後又靜止不動，然後慢慢伸出右手一下揭開了它。四周的空氣突然變的薄弱，淡的使人喘不過氣。月光照在墨色一般的水晶球表面，接着，球心冒出紅色的光，就像從地殼裂縫中吐出的岩漿，一點點一絲絲從中噴涌而出，皮平發現他無法抗拒，他清楚的知道他害怕了，他不想看了，但一股強大的力量迫使他看下去。
很快的，裡面似乎陷入了火焰，不知道是球本身在旋轉還是裡面的光芒在移動。突然間，光芒熄滅了，皮平更大力的掙扎起來，可身體仍扭曲着不斷靠近，他努力蠕動嘴脣，卻發不出一個音……
突然，彷彿着火一般的兩手被人從旁拽住，但是火焰沿着他的胳膊一下躥到來人身上，他們倆好像一起落入了火海。
“不要碰我們！萊戈拉斯，把它蓋住！快用東西把它蓋住！”英格威用盡全力喊叫，並努力扳住皮平的兩手朝外拉扯。須臾，一塊亞麻色的白布霎時遮蓋住水晶球，皮平啊的尖叫一聲倒向一旁，一動也不動。
英格威退開一步，然後發現自己的手在疼痛退去後就沒有知覺了，並且冷的像寒冰。萊戈拉斯握住它們，即使被溫暖包裹，它們仍在自己的掌心抖動。
跟着，整個營區被驚動了，守夜的衛兵全部趕了過來，所有人都醒了。
“皮聘圖克！我早該想到，這個小偷！”甘道夫迅速來到皮平身旁。當發現他兩眼無神的瞪着天空，神情呆板時，焦急的低喃，“看看你都做了什麼！？你不知道你帶給自己的是什麼樣的詛咒……”
甘道夫把手放到皮平的額頭，接着，皮平突然回神，並一下的揮開巫師伸向自己的手掌，“這不是給你的，薩魯曼！我會馬上派人去拿！你明白嗎？”然後掙扎着想要逃離，但被甘道夫一把抱住。
“快點醒來，皮瑞格林！”
霍比特人倏地放鬆，他緊緊抓着甘道夫，等完全緩回神後啜泣的開口，“原諒我，甘道夫，原諒我……”
“原諒你？那你得先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甘道夫一改溫和，盯着皮平的眼睛嚴厲的說。
“我……我只是想看看，我好奇，因爲之前你不讓我拿它。”皮平喘着粗氣結結巴巴的回答，“我看到了讓我十分害怕的東西，我後悔了，不想看了，但根本走不了。然後他就過來質問我，他看着我，我、我不記得其他了……”
“這不夠！”甘道夫的目光晶亮銳利，他一字一句的說：“你究竟看到了什麼，你和他說話了嗎？”
皮平緊緊閉着眼，想要藉此逃開巫師的視線。但甘道夫不讓他躲藏，所有人都專注的望着皮平。梅里不忍的別開眼，當發現英格威的兩手仍止不住的顫抖時，衝到嘴邊的想要解圍話又重新嚥了回去。
“快說！”巫師突然大叫。
皮平在叫聲中打了個寒戰，他睜開眼，嚥了咽嗓子後再度開口。這回，他的聲音比之前更清晰有力。“我看見黑色的天空，還有、還有雄偉的城堡。天上有很小的星星，然後，那些星辰開始閃爍，好像被什麼有翅膀的東西遮住了。我想那些東西應該很大，但從水晶球裡面看起來像是蝙蝠繞著高塔在飛。我想應該有幾隻，有一隻直接朝向我飛過來，變得越來越大。它有種恐怖的──不，不行！我說不出口。”皮平急速驚喘一下，緩了好半晌才又繼續說：“我以爲它會飛出來，所以掙扎着想要逃開。可是，它只是遮住了水晶球，然後就消失了……接着，他來了。他沒有開口，沒有說出任何我瞭解的語言。他只是看著我，我就知道他的意思——”
甘道夫迅速逼問，“告訴我，他說了什麼？”
“他說：[你回來了？爲什麼這麼久沒有向我回報？]我沒有回答。他又問：[你是誰？]我還是沒回答，但是他步步緊逼，我非常痛苦，只能回答：[我是霍比特人。]然後，他好像突然能看見我一般哈哈大笑，那個笑聲彷彿把我的耳朵都扯碎了，又像刀子一刀刀剮我的肉……”
“就這樣？”
皮平的面色青白，很久很久之後回答，“他最後的話是：[再等等，我們不久之後會再見的！]
“看着我！”巫師說。然後把手放到他額頭，緩下嚴肅的表情，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值得慶幸的是你沒有受傷，而且，你雖然是個笨蛋，但是個誠實的笨蛋。要知道，任何比你聰明的人在這場浩劫中都能造成難以挽回的大錯。不過你只是單純的運氣好，你要記住，沒有下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