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受傷了?
謝芳華聽罷謝墨含說的話一驚,騰地站了起來。
謝墨含看着謝芳華,想着妹妹果然是在意秦錚的,如此可見,在意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他低聲道,“你先稍安勿躁,他雖然傷勢很重,但沒有性命危險。”
謝芳華聞言心下踏實了些,但還是站着沒坐下,只盯着謝墨含繼續說。
謝墨含抿了抿脣,“他也是膽子比天大,皇上佈置的龍門陣,是選了皇室隱衛裡面一頂一的高手,就是想要他知難而退,西山大營皇上不可能讓他去的,可是他偏偏拿定了注意,硬是要破陣。以一對一百,滿朝文武作證。他斬殺皇室隱衛半數之多,出來之後,渾身是傷。”
謝芳華可以想象,若是百名普通高手,以一對百對於秦錚來說,不是難事兒,但是一百皇室一頂一的隱衛高手,她臉色白了白。
“錚小子破陣用了多少工夫?”忠勇侯此時開口。
“從未時到酉時整,兩個時辰。”謝墨含又敬又佩,“古往今來,能如此破了龍門陣的人,他是第一個。”
忠勇侯點點頭,敲了敲桌子,大笑了一聲,“不愧是我看中的孫女婿。”
若是往日,謝芳華總會翻個白眼,白忠勇侯一眼,可是今日,她聽了實在沒什麼心情,有些僵硬地問謝墨含,“哥哥,他如今在哪裡?”
“傷勢太重,皇上說不宜挪動,留在宮中養傷了!”謝墨含道。
謝芳華本來想要去英親王府,聞言抿了抿脣,“皇上沒再動怒?還讓他留在宮中養傷?英親王和王妃呢?可是得到消息了?”
“你且寬心,當時皇上佈置龍門陣,滿朝文武都在,英親王自然也是在的,英親王沒攔住,半途中,英親王妃得到了消息,衝進了宮裡,龍門陣一經開始,不破陣,便退不出來。英親王妃對皇上大怒了一場,待秦錚破了陣後,她跟着一起安置在了宮裡。”謝墨含道,“有王妃在,孫太醫也被及時招了去給他看傷,不會有性命危險。”
謝芳華知道英親王妃也在宮裡,心下踏實下來,她畢竟和秦錚只有婚約,往日來往親密,皇上沒辦法阻止,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上一次她衝去了宮裡,皇上未必不知道她聯合林太妃和兩宮寵妃做的那些背後作爲,只不過是理虧,沒發難,如今她若是再衝進宮裡,對秦錚未必是好事兒。
畢竟秦錚要的是西山大營。
西山大營是守護京城的京麓重地。
若是秦錚和她沒有婚約,皇上相信英親王府,應該會毫不猶豫地讓他去歷練,可是和她牽扯上了之後,皇上卻不敢給他了。
可是,一個不敢給,一個非要不可,那麼,他破了龍門陣,還能無性命危險,便是最好結果。
她輕輕嘆了口氣,從她回京這大半年來,秦錚實在是太張狂張揚了,將他和她的事情弄得滿城風雨,天下皆知,否則皇上也不會如此下狠手牽制,不惜要他的命。
不過換句話說回來,若沒有秦錚這樣明目張膽地橫在皇上和忠勇侯府之間,也未必會讓她如今如此輕鬆地處理很多事情。畢竟她離京八年,需要了解的事情有很多,需要準備的事情也有很多。若是皇上在她回京之際就用雷霆手腕,不顧忌太多地對忠勇侯府一味地狠打,那麼,她此時一定會手忙腳亂。
畢竟,謝氏根系太大了,雖然看着是一張大網,但不是處處都細密沒空隙的,想要打亂,並不難。
“這回之後,天下怕是再沒人敢說錚二公子只是一個紈絝子弟靠祖蔭蒙寵才囂張無忌。”謝墨含似乎看出了謝芳華的心思,對他溫聲道,“今日天色已晚了,若是你不放心,明日我陪你進宮去看他。”
“經過今日之事,皇上已經更厭惡你、我和忠勇侯府以及謝氏了吧!”謝芳華搖搖頭,“既然他沒性命危險,我就不進宮了。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再在皇上面前上眼藥了。”
“反正事已至此,到也不怕給皇上面前上眼藥。”謝墨含道。
謝芳華笑了笑,“他畢竟是皇帝,只要咱們忠勇侯府不相反,還是要留有三分餘地。”
謝墨含聞言默然。
“沒性命危險就讓他在宮中好好養傷!華丫頭說得對,看了又能怎地?”忠勇侯擺擺手,“含兒,今日你代表整個謝氏,皇上可有說法?”
“皇上詢問了我身體,我如實說了,大約幾日之後,清除了餘毒,就能好了。若是皇上看重,我就能爲皇上效勞。”謝墨含淡淡一笑,“皇上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過幾日後,應該會有安排。不過他如此忌憚忠勇侯府,未必是有實權,也不過是虛給個掛名。”
“能入朝就行!”忠勇侯聞言不再詢問,說道,“飯菜都涼了,吃飯吧!”
謝墨含點點頭,看了謝芳華一眼,“妹妹,吃飯吧!”
謝芳華雖然沒什麼胃口,但還是點點頭。
飯後,兄妹二人一起從榮福堂出來,往各自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偶爾有兩句閒話,到芝蘭苑門口,謝墨含停住腳步,對謝芳華道,“你既然明日不進宮,我進宮去看看他,你可有什麼話要帶給他?”
謝芳華想了想,對他道,“你告訴他好好養傷。”
“沒了?”謝墨含問。
“沒了!”謝芳華道。
謝墨含笑了一下,“這一句話太短,他怕是不能滿足。”
“宮裡不同於英親王府和忠勇侯府,人多眼雜,況且暗處盯着的人也不知多少,皇宮不是能讓人肆意的地方,有點兒什麼話語,都會傳到別人的耳朵裡。”謝芳華道,“過幾天,我接手庶務的消息會傳出去,在這之前,還是不要讓人注意我了吧!”
謝墨含點點頭,覺得有道理,見她再沒話,便進了芝蘭苑。
謝芳華緩步慢慢地走回了海棠苑。
回到海棠苑後,雖然這一日很累,但是直到深夜才睡去。
第二日,天空陰沉,從清晨開始便飄起了細雨。
雨很細,很輕盈,星星點點落下,幾乎僅僅溼了地面。
謝芳華雖然睡得晚,但是醒的卻不晚,她醒來之後,在窗邊站了片刻,便去了海棠亭。
頂着細密的雨,她在海棠亭裡練劍。
侍畫、侍墨看着她練了半個時辰,身上都打溼了,卻還沒有罷休的跡象,便小心地開口,“小姐,雖然雨不大,但是您這樣在雨中待久了,也是容易受涼氣染上風寒的。”
謝芳華卻不收手,對二人道,“你們過來,與我對打!”
侍畫、侍墨對看一眼,猶豫了一下,但都知道小姐的身手,與小姐對打,能提升她們的武功,見她雖然在雨中練了許久,但是臉色紅潤,沒有半點兒寒氣,便齊齊提劍,與她打在一起。
海棠亭裡的動靜自然瞞不住海棠苑裡的其餘幾人,品竹等人見謝芳華輕輕鬆鬆以二對一,便也漸漸地一個一個地加入了戰圈。
謝芳華以一對八,卻也能輕鬆面不改色。
半個時辰後,雨下得大了,謝芳華看了一眼天色,也許雨還會更大,她雖然不怕染風寒,但是這八人卻不能陪着她一起,便撤了手。
八人與謝芳華一番對打下來,都氣息微喘。
品竹興奮地道,“小姐,去年在您回來之前,世子考驗我們武功,我們八人一起和世子交手,那時世子還對我們覺得滿意,如今和您交手,我們才知道,我們還差得遠。”
“我的招式都是必殺之招,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用來殺人的,不是花架子。你們與人對打經驗不多,每個人又不是隻鑽營武功一道,所以,這樣已經不錯了。”謝芳華笑笑,昨夜聽說秦錚受傷而積聚在胸腹中的鬱氣似乎散去了不少。
“嗯,小姐說得對,我們以後也要少些虛招花樣式。”品萱道,“若不是小姐手下留情,我們這八人今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小姐,您和錚二公子誰武功更高啊!”侍畫悄聲問。
謝芳華搖搖頭,“應該是他吧!”若是讓她以一敵百破龍門陣,她不見得能活着出來。
“聽說昨日錚二公子以一敵百破龍門陣,雖然受了重傷,但是無性命之憂。那可是皇室一頂一的隱衛。”侍畫唏噓一聲,“一夜之間,外面就已經傳遍了。錚二公子這一次是真的名揚天下了。”
“他何時不出名了?”謝芳華笑笑。
幾人想想也對,可是以前出的名和如今出的名可是不同,如今是靠一己之力。
八人一起回了海棠苑,換了幹鬆的衣服,外面的雨果然大了起來,小廚房熬了薑湯,幾人一起喝了,便撐着傘去了書房。
中午,謝墨含來了海棠苑一趟,只說他進宮去看了秦錚,秦錚在受傷那夜發起了高燒,孫太醫一夜沒敢離開,英親王妃親自守着,沒敢闔眼。他去的時候,秦錚還在睡着,他不好在皇宮多待,將話傳給了玉灼,玉灼說醒來會告訴秦錚。
謝芳華聽罷沒說什麼,秦錚若是有大事兒,英親王妃知道她的醫術高絕,定然不會用孫太醫,肯定會派人來請她,既然她沒派人來請她,那麼,即便發了高燒,應該也是沒大礙的。
謝墨含在海棠苑用過飯後,便說要去尋崔荊,據說崔荊已經準備妥當了,明日可以清除他體內的毒了。
謝芳華點點頭,謝墨含離開了海棠苑。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謝芳華便去找崔荊,哥哥身上的頑疾積存了這麼多年,要解毒,自然是難的。她不放心,想要守在一旁。
崔荊對她道,“給你哥哥清除毒素的方法要脫衣用藥浴,即便你是妹妹,也不方便守在身邊。不如你去做自己的事情,有什麼事情,我派人喊你。”
謝芳華聞言只能作罷,但是想想之後,還是道,“讓人去請雲瀾哥哥來吧!有他看着,我才放心。難保用不到內功祛除。外公您這些日子爲了哥哥的病太勞累了,年紀也大了,還是有個人在旁協助爲好。”
“也好!”崔荊點點頭。
謝芳華對侍書吩咐了下去,侍書立即親自出了忠勇侯府,去了謝雲瀾的府邸。
謝墨含知道後笑笑,也沒反對。
謝芳華便又去了自己的書房。
不多久,謝墨含便隨着侍書來了忠勇侯府。
這一日,秦錚依舊在皇宮養傷,據說雖然不高熱了,但是依舊不能下牀走動。
這一日,崔荊爲謝墨含驅除頑疾,謝雲瀾和崔允一起從旁協助,謝芳華在書房看賬本,忠勇侯府內外甚是安靜,沒發生任何波瀾,很是順利。
這一日,清晨的細雨漸漸下大,最後幾乎演變爲傾盆大雨。高坐在金鑾殿上的皇帝看着天色,對於臨汾橋又添了幾分愁怒。
京城距離臨汾鎮不過百里,京城下如此大的雨,臨汾鎮自然同樣被大雨澆了個稀里嘩啦。
左相盧勇和英親王府大公子秦浩去了臨汾鎮之後,全力徹查臨汾橋之事,可是數日下來,卻是連蛛絲馬跡也沒查出。工部的官員到了臨汾橋之後,開始着手動工,修建臨汾橋。
工程剛剛開工,便天不遂人意,來了這麼一場大雨,但是哪怕是下大雨,但是爲了不厭惡工期,耽誤汛期,也只能冒雨動工,無人敢偷懶。
天黑下來,謝墨含的頑疾徹底清除了,但是因爲解頑疾,對身體甚是損耗,昏睡了過去。
崔荊也極其疲憊,派人來知會了謝芳華一聲,便歇下了。
謝芳華聽到人稟告,鬆了一口氣,剛要出海棠苑去看,謝雲瀾便來了海棠苑,他的臉色看起來有着明顯的疲憊,冒着雨來,衣襬處被打溼了,沾染了一身寒氣。她立即將他請進了畫堂,詢問之下,知道他還沒用晚飯,便吩咐侍畫、侍墨去弄晚飯,同時熬一碗薑湯。
謝雲瀾坐在椅子上,對她微笑,“不過是從芝蘭苑到這裡幾步路而已,用不着熬薑湯。”
“你的身體也不好,還是要多注意些。”謝芳華搖頭,“如今哥哥好了,接下來,怎麼也要將你的咒毒解開。”
謝雲瀾心下微暖,“催老前輩說我身體的毒咒他是沒辦法解的,但是如今世子的頑疾既然祛除了,他休息幾日之後就會離開南秦,前往……”話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前往魅族,有些不解之謎,他想解開,同時,也幫我查查,如何能破解焚心。”
謝芳華頷首,“外公身體硬朗,而且多年前也隨紫雲道長去過一次魅族。”抿了抿脣,“不知道爺爺有沒有想好隨他一起去。”
“我看老侯爺不見得去。”謝雲瀾搖搖頭,“他不放心你和世子。”
謝芳華聞言嘆了口氣,若不是林太妃身邊的嬤嬤弄來藥渣,知曉皇上的病,也許爺爺能放心隨外公出去,可是如今明顯知道皇上的意圖,爺爺自然是沒法丟下他們走了。她又想到只有魅族王室嫡系一脈才能中王族絕咒,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雲瀾哥哥,你有沒有想過跟外公一起去魅族?”
謝雲瀾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搖搖頭,“沒有,我不去!”
“也許,你去了,對你身上的咒能找到破解之法。”謝芳華咬脣,自從她對秦錚在意得更多了些,在謝雲瀾面前,卻覺得不能像曾經一樣什麼話都說了,尤其謝氏米糧老夫人離開的話,讓他和她之間雖然誰也不提及,但是總歸是橫了一道坎。
想想前世,她與雲瀾哥哥沒有秘密,有什麼說什麼,相依爲命。
如今這一世,到底是不同了。
謝雲瀾笑笑,面色尋常,“我出生在謝氏,就是謝氏的子孫,魅族與我遠在九天之外。關於這個身上的焚心,能解就解,不能解就算了,說明我們的命數也就那麼大,何必強求?”
謝芳華聞言不再說什麼。
侍畫、侍墨端來飯菜,二人一起用膳。
用罷晚膳後,謝雲瀾道,“我知道你本來用的是雲繼來整頓整個謝氏,如今雲繼失蹤了,還是沒查到下落。你又接手了庶務,身邊需要人協助,只你身邊那八個婢女,也是不夠。以後,我來幫你一起吧!”
“你的身體……”謝芳華猶豫,謝雲瀾身體的確不能操勞,說白了,他的身體一旦發作的時候,比謝墨含的身體還差的。
“無礙!”謝雲瀾搖搖頭,見謝芳華不太忍心,爲了讓她寬心,他笑道,“就算我發作了,不是還有你在嗎?有你在,不怕的。”
謝芳華見他對於用她的血剋制焚心已經不再忌諱,便露出笑意,“那好吧!我這幾日正在看賬本,雲瀾哥哥若是沒事兒,便也住進忠勇侯府來吧!與我一起熟悉那些賬本,處理庶務。”
謝墨含想了想,“若是住進忠勇侯府的話,我怕如今在宮裡養傷的那人寢食難安。”頓了頓,他微笑道,“算了,我每日早上來忠勇侯府,晚上再回府吧!”
謝芳華聞言啞然,一時沒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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