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姑娘過來,一陣風似地撮了她們去,不然,奶奶這等寬和守禮的性子,還不曉得要被她們這麼刁難呢。”敏君扶着孟氏走在迴廊上,另外一側扶着孟氏的青蓮瞅着兩人都是不言不語的,只當她們母女有些膈應,便笑着道。
孟氏聽了,微微一笑,側過臉看向敏君,很是溫和着道:“今日的確是虧了敏兒,方早早脫身,這尊卑上頭的家務事兒,真真是讓人操碎了心。”
“娘說錯了。哪裡是女兒能幹,分明是娘佔住了道理,又是溫厚規矩的。那兩位被拉過來的夫人都瞧不過眼,方趁勢順着女兒的臺階往下走呢。”敏君對於今天的一場鬧騰,也是心裡有數的。沒的說自己這麼蠻橫地一通話,就是能讓佔住長輩兩字的幾個夫人狼狽。若不是先前孟氏壓住了場面,自己若是過去大吵大鬧,冷嘲熱諷的,想來她們可是樂得退下去,好在外頭宣揚宣揚這徐家的門風呢。
如不是如此,自己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開口,只起頭一通話,就是該止住話頭了。敏君心裡頭這麼想着,看着孟氏的眼神也便多了幾分笑意,只接着道:“娘可是想着敲打女兒幾句,方說了那話的?”
雖說戳破了自己的心思,但孟氏見着自己親生女兒敏君機敏聰慧,自然還是歡喜的,笑着點了點頭,道:“越發懂事了,竟應了那女兒家早慧的話。我原還想着你素日聰明是有的,這分寸把握不住,不大曉得應承。倒是沒想到,這數日不見,就是換了個人似的。”
“娘沒聽過三日不見,刮目相看這個典故不成?”敏君笑着應承了一句,正是預備接着說下去,卻聽到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她與孟氏都是擡頭看去,只見繁君身着豆青緞襖,翡翠灑花裙,披着蓮青斗篷,正急匆匆往這邊趕過來。
敏君眉梢微微一挑,側過臉看了孟氏一眼,就是停下步子來。而此時,孟氏已然道:“繁君,你這會趕着去哪裡?”
“呃,母、母親。”繁君彷彿吃了一驚,忙就是停下步子擡頭看去,見着敏君扶着孟氏站在前面,忙就是收斂神色,略有幾分驚詫着上前來,低頭行了個禮,纔是略有幾分不自在着道:“方纔丫鬟回話,說是昨日被姐姐攆出去的婆子的主人家過來了。想着爹爹並哥哥都不在,便想過來瞧瞧。”
她礙着孟氏的出身,短短的一句話卻是文辭含糊,但孟氏並敏君等人都是經歷過的,只聽完這話,便明白了繁君趕過來的心意,當即便都微微露出笑意來。
“好孩子,不必擔心那些個人。”孟氏笑着對繁君招了招手,依舊是溫和着細聲細語,但心底對繁君卻比往日多了一分滿意:“這越是鬧騰的,越是沒什麼能耐。會叫的狗兒不咬人,這句話雖是糙了些,理兒卻是不糙。日後自個處事的時候,也是多想着點這個,看清楚這虛張聲勢與肚裡有貨的不同來。”
說着話,孟氏便攜着兩人到了自個院落裡,走入屋子中各自坐下說話。
敏君坐在那裡吃着茶,眼瞅着孟氏安生吃了藥,精神面容都是不錯,方放下心,笑着將手中端着的茶盞放下,與孟氏道:“娘,您這裡既是沒事兒了,女兒卻也該回去了。那蘇瑾方纔過來,我與他還不曾說兩句話,就是將人擱在那裡,眼下都過了許久,若是還不過去,只怕他就該惱了。”
“到時我忘了這事。”孟氏聽得這話,忙就是打發了敏君回去,一面囑咐道:“趕緊回去陪個不是。還有你馮姨的東西,可是都準備妥當了?若是沒備好,還是打發了錦鷺過去周全,我瞅着你屋子裡,竟還只有她可靠謹慎。其餘的,多是小貓三兩隻,並不中用。”
“這個自然不會忘了,女兒早就備好。娘不必擔心。”敏君笑着回了兩三句話,方站起身退了下去。孟氏見了,心裡想了一會,便打發了丫鬟婆子下去,只側過臉看着繁君,預備好生與她閒叨一會。
且不提這孟氏如何說話,繁君又是如何應承,只敏君趕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就是看到外後候着的珠兒頗有幾分焦躁不安,正皺着眉頭站在一側,瞧着面色不大好。
“不必多說,趕緊通稟一聲。”敏君見着這珠兒看到自己後那猛然亮起的眼睛,嘴角微微抿了抿,便輕聲道:“有什麼事,過會再一一回了。”
“是,姑娘。”那珠兒趕緊應了一聲,蹲下身行了個禮,這才慢慢站起身,屏氣揚聲道:“姑娘來了。”
見着她彷彿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敏君微微一笑,沒有十分在意,就在錦鷺打起簾帳之時,轉身跨入屋子裡。
“若你還不過來,只怕我這會子就該打發人過去詢問了。”蘇瑾見着敏君回來了,便放下手中的書冊,一面站起身笑意盈盈地上去,輕輕將敏君略微散亂的髮絲收攏了一下,方笑着往後退了兩步,輕聲道。
“我這是在自家內宅內院之中,哪裡需要你操心這些個事兒。”笑着回了一句話,敏君就是低頭捧起茶盞,笑着道:“往日裡,我多是隻帶着一個兩個侍女婆子,這麼些日子過來都是好端端的。難道臨了臨了,還能招惹出好一通事兒出來不成?你這會子方從戰場上過來,倒是越發得謹慎小心了。”
自然,敏君也是曉得,蘇瑾不是心裡不耐煩而打發人過去詢問,多半還是聽到了些什麼,方有些關心則亂,生怕自己受了委屈。因此,這麼說了幾句,她便也沒有再瞞着蘇瑾,粗略地將事情說了一下:“原是母親的孃家忽而上門來。我們前腳進門,就有個婆子後腳趕着過來,說話行事又是極放肆的。我見着着實不堪,也是惱了,便故意說是母親抱恙,又從不聽着有什麼外祖家的人,將她押到衙門裡去了。這打了狗兒主人也只得出馬,今日就是領着人過來。我過去鬧了一場,倒是暫時了事,其餘的也只能日後瞧着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