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兒,這卻不是你該說的。到底,那也、咳咳,算得上長輩。”徐允謙皺了皺眉頭,雖說對於姜柔雲這個毒婦着實無甚好感,但也不想自己女兒出格兒:“且隨我去孟家一趟。”說完這話,他轉過頭看了看正皺着眉頭往前走了幾步的徐尚寧,略有些沉吟,半晌纔是道:“尚寧,你也隨我過去。”
這話一說,衆人都是一愣,連着徐尚寧也是怔忪半天,纔是忙點了點頭,應道:“是,父親。”他自從那些事情之後,雖然心裡頭也明白是自己的錯,但經過的那些事,並不是能想明白了,心裡頭就能過得去的,因此,他對於徐允謙的稱呼並不同與敏君繁君,而是七分的鄭重,三分客氣。倒渾然不像是親父子,反倒是想師生一般,透着些微妙的距離。
對於此,徐允謙也是心知肚明,他雖說想着能拉近一下父子感情,但思及先前尚寧做的那些事,以及現在還小着的尚德尚禮,那心思卻是有些淡了——先前尚寧之所以對孟氏下手,還不是爲了寵愛?此時若是再重蹈覆轍,又是讓他自覺得了寵愛,自高自大起來不說,存了旁的心思,那可說不得會不會成了慘劇。如此一想,徐允謙待得尚甯越發得透着疏離,也極少囑咐他,只是偶爾詢問課業,去他的業師那裡探問,再使繁君好生照看罷了。
不過,他此番忽而想起要讓尚寧過去,倒不是一時起了心思,想要待他如何如何的好,而是忽而想起孟兆宗也是有個庶子,聽着極是看重的,若是將尚寧帶過去,說不得也是能添上三分談資,探問清楚孟兆宗先前中毒的訊息。若真是一摸一樣,那姜柔雲,自己怎麼也要與其爭分明白——衙門也不是那姜家開的,這姜柔雲幾次三番下手,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若是還不將其收押,自己這家裡如何能過得安生?
敏君雖說沒想到徐允謙如何想,但是見着尚寧也是點頭應是,並無異樣之處,便知道這是徐允謙自個心裡頭有些想頭,倒是與旁人無關的——不論如何,孟氏眼下做得極好,徐允謙怎麼着也不會對她存了什麼壞心,這事兒倒也沒什麼。只是,這屋子裡可得佈置一番。由此,她便點了點頭,道:“爹爹怎麼說,女兒便是怎麼聽的。只是娘素日裡與青蓮姐姐、雨杏姐姐主僕情深,她們又是伺候老道了,竟還是將母親這裡的一項事物都交與她們處置,方纔好出門。”
“這是自然。”徐允謙點了點頭,轉過頭囑咐了青蓮雨杏兩人幾句話,又是請璧君在屋子裡坐着,將旁的事情俱是交託與繁君暫時管着,自個便領着敏君尚寧兩人,卑下車馬,一徑往長安候孟家趕去。
因着這事兒三人都是不敢耽誤,連連催促馬伕,這說來也有小半個時辰的路,竟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就是到了。徐允謙先且使小廝長隨拿着他的名帖趕過來的,此時早已通報了裡面,這會子一趕到門口,自然就是能進門的。而孟兆宗雖說待孟氏十分薄情,到底念着自個這個能夠承接血脈的庶子是孟氏那裡得了信,方尋到的,又是思及這個女兒平素行事言談不說,連着女婿都是不差的,那外孫女兒又是與錦鄉侯結了親,眼瞅着一家子都是能起來的,便存了些心思,令人好生將他們迎了進來。
“今日倒是稀罕,我見着名貼的時候,還當自個晃了眼。”雖說心裡頭存了一點心思,但是孟兆宗素來就是個武漢的作風,心氣也是高着的,此時見着徐允謙領着兒女過來,只挑了挑眉頭,便沒什麼好聲氣着道:“俗語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們兩家素來往來斷絕,等閒是見不着你們的,可又是出了什麼事情?”
徐允謙領着兒女行禮之後,方神情淡淡着道:“您料事如神,正是又一樁事情,想要請教您老,這方趕着過來打攪您的清淨——先前您所中之毒爲何?”
“誰還記得這個。”孟兆宗眼也不眨地冷淡回了一句,纔是發覺這個話題有些不對勁,當即就是坐直了身,擡頭道:“難道孟瑛她也是中了毒”
“正是如此。”徐允謙神色淡淡,目光卻是透着些許冷意:“這樣的事情,有一便有二,想來您也是不樂意見着再發生一次吧。”據他所知,那姜柔雲雖然對瑛娘恨之入骨,但眼前這個孟兆宗怎麼都使得排在瑛孃的前面的。由此,他此刻說起話來,也是神情淡淡,並不以爲意,彷彿並不在意這件事一般。
“行了,你也不必與我打馬虎眼,我自是曉得的。”孟兆宗聽得徐允謙這麼一番話,倒是有些惱意——別以爲那姜柔雲的事情就是能推到他一人身上,徐家也少不得填一份的:“不過,這樣的事,原是齊心協力,才能妥當。”
徐允謙聞言笑了笑,心裡頭卻是十分不以爲然,那姜柔雲原就是孟家的事情,與瑛娘有什麼干係?先前受了牽連不說,這會子還因此命在旦夕,若是再攙和到裡頭去,那姜柔雲這個毒婦,豈會放過瑛娘?上上之策,卻還是讓孟家動手,更爲妥當:“有一句俗語,說是一個好漢三個幫,我以爲最是妥當不過的。不說旁的,尚寧爲兄長,後頭尚禮尚德兩人又是承接而上,這方是興旺之道。若是隻一個孩兒,卻是得靠着姻親,倒不如親兄弟來的妥當。”
這話一說,正是中了孟兆宗的心病,倒是讓他一時間有些怔忪起來:是啊,自個親生的孩子這般小,自己的身體卻是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哪一日真個是走了,他一個小小的孩子,沒個撐腰仗勢的親戚,該是如何是好?那姜柔雲所出的兩個賤婢不必提,原就是向着姜柔雲的。而長房二房的兩個哥哥,長房倒好,只是離着太遠,身在金陵,又是兒女衆多,素日裡關係也不甚好,也不能深信,二房的更是不能提了,原就是巴望着佔了他的家資爵位。
算來算起,竟也就是孟氏這一邊,能夠略略撐起一個場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