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二人離去,李思華這才渾身汗涔涔地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她聽得秦氏同南珠的對話,只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噩夢般。
這皇宮,究竟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扭頭望着一邊的蕭晟,竟覺得她不是秦氏生養的一般。哪裡有禿鷹的兒子,是一隻白兔的道理呢。
不過她想的也沒錯,蕭晟本就非秦氏親生,此事外人鮮少知道罷了。
李思華深知秦氏的秉性,向來說一不二,最是心狠手辣不過。如今她知道自己已然沒有半分用處,想必是毒都不耐煩用了,或是三尺白綾賜她自盡也未可知。
秦氏說叫人三更死,這皇宮中無人敢留人到五更。
李思華急的團團轉,該怎麼辦纔好!
她扭頭看了看躺在牀上的蕭晟,他既知道自己並非錦瑟,卻沒有苛責於她,反而剛纔在自己開口救助之事,欣然出手,是不是也是想保護自己的呢?
這樣想着,她忙搖了搖蕭晟,想要得到他庇護。只是對方喝了藥,睡得深沉,絲毫沒有半點要醒來的意思。
此時門外傳來了凌雪的聲音,“娘娘久未回宮,不知可在此處?”
李思華疑心正是秦氏在四處搜尋自己的下落,立刻躲了起來。
好在那守在外頭的侍衛早已換過一輪,並不知道她的去處,凌雪這才悻悻地走了。
李思華這才探出頭來,生怕發出一點動靜。
不行,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李思華想到樑王的那條密道,立刻頭也不回,越窗而出。
她一路小心地避開着一衆守衛,見到個把行禮的內侍都被嚇得心都懸在喉頭了般。好在這秦氏的懿旨,暫時只到了南珠這裡,否則她真的只有立刻去死了。
李思華如此生死存亡的關頭,還不忘潛回儲秀宮,將自己素日藏着的珍寶用一大包袱裹了,又換了一身凌雪的衣衫,這才離去。
白日裡各宮之中正是人來人往之際,衆人見她行事詭異,不免都多看了幾眼。
“看什麼看!沒見到這掌事宮女的腰牌嗎,小心剜了你們的狗眼!”
李思華扯出腰間凌雪的腰牌,惡狠狠地說道。
那些宮女內侍,素來都知道這淑妃人前一套背後一套,最是乖戾不過。於是皆低眉順目,不敢再往她那邊看。
李思華本以爲自己逃出生天,不妨身後傳來一聲驚叫,“你是哪裡來的小賊,敢偷本姑奶奶的東西!”
竟是凌雪!
李思華這才慌了,並不敢回頭 ,只當做不知,一路狂奔而去。
那邊,立刻有機靈的內侍,前去將此事報給了南珠。
秦氏得到消息之時,李思華早已逃脫了出去。
這也實在不能怪那些宮人無能,實在是誰也想不到,眼看着要追上了,那李思華鑽進了一處草叢之中,轉眼便不見了人影。
等到侍衛前來查看,這才發現,那草叢茂盛處,竟掩蓋着一處入口。
這分明是一處密道!
金吾衛立刻提刀封鎖了此處,譴人前去查看。不知爲何,裡頭彎彎繞繞,最後衆人竟又回到了原點。
這個真是奇了,人沒找到不說,還碰到了鬼打牆。
那邊秦氏得知李思華逃走的消息,不免疑心她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直到看到龍榻之後的那張琉璃屏,繞過去一看,裡頭正是一張使用過的貴妃榻。
想必是那李思華曾在此休憩過。
秦氏不免惱火,這些宮人是幹什麼吃的,竟連這裡有人沒人都不知道!又呵斥南珠,“那淑妃,被哀家罰跪在此,你也不提醒一下她人不在外間!”
南珠哪裡敢頂嘴,只得跪下求饒。
好在如今蕭晟早已被移了出去,安置在勤政殿休養。不然見南珠如此,少不得又得求上幾句。
“你是說,她進了那密道之後,便不見了人影?”
秦氏拍案而起,額頭的青筋一根接着一根,看得分明。
“她如何能知道這宮中的密道,哀家都不知!”
秦氏左右來回踱着步。
忽然,她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
“陛下開始生病之時,正是李思華好轉之日?”
不待她細細追究這裡的關聯,此時,又有金吾衛來報,秦氏只得暫時將此事放下,立刻讓人進來。
“那密道宮中未有堪輿,想必是皇宮建造之時就有的。”
秦氏怒道,“任他金剛鐵骨,炸了便是,這等小事還來回哀家!”
“不挖地三尺,掘出那賤人的蹤跡,你們就跟着一起死吧!”
金吾衛唯唯諾諾,立刻下去着手準備起來。
秦氏怒火當頭,不計任何代價勢要抓到李思華。她心中篤定,蕭晟的病一定與李思華有着關聯,而這太醫院少不得就是幫兇。
於是又立刻派人圍了太醫院,將一衆人等悉數押解至此。
秦氏逆光而立,陽光在她的身後,仿若是天然的威懾。衆太醫被捆得跟糉子似的,只有瑟瑟求饒的份。
“江太醫,你如今是這太醫院的醫正,你來跟哀家所說,爲何陛下的病久久好不了。”
秦氏氣沉丹田,心中篤定這太醫院必是有鬼,因此不問青紅皁白,便要一鍋端了。只是她不知,這李思華哪裡來這麼大的能量,能夠讓整個太醫院都爲她所驅使。
那江太醫不知死活,仍舊回道,“陛下乃是神思鬱結、”
他的話還未說完,秦氏便閃電般抽出侍衛手中的長劍,電光火石般,手起刀落。
一顆圓滾滾的頭顱,在地上轉了幾下,裹着滿地的塵土,就這樣落了下來。
此間空氣,瞬間凝滯。
誰也想不到,這太后竟當真會出手。
江太醫的血,瞬間四下飛濺,灑滿了整個堂前。空氣中的血腥氣四下蔓延開來,讓人幾欲作嘔。現在這些太醫院的太醫,多是新帝登基之後所委任的,因此對秦氏的雷霆手段知之甚少。
如今見她這般發狠,無一不震服。
“哀家再問,張副醫正,你可知?”
“回、回太后娘娘的話,陛下乃是中毒啊!臣此前對江醫正提出過異議,卻被他按下,硬說是臣看錯了,臣自知醫術淺薄,也以爲自己是看錯了。如今看來,確是江醫正包藏禍心,謀害陛下啊!”
那張副醫正,將頭磕得咚咚作響,很是可憐。
秦氏視而不見,繼續問那跪着的衆人,“你們中,還有誰替陛下診過病,都站出來!”
隨着秦氏一聲令下,又有三五人出列,跪在前頭。
他們心知,今日定是逃不過此劫,紛紛將鍋甩在已經死去的江醫正頭上,以求自保。
“好了,哀家想聽點新鮮的。”
秦氏吹了吹那刀刃上鮮紅的血漬,劍指衆人,問道,“背後主使是誰!”
“說出來,哀家便饒他一命。”
只是說道此處,這幾人卻紛紛閉口不言,不知是在害怕什麼。
秦氏見此,也不強求,扭頭吩咐道。
“全殺了!”